本来她与宁淑妃之间较为亲近,可自打木紫槿介入之后,宁淑妃虽表面不曾说什么,却在不着痕迹地疏远她,让她恼怒的同时,也一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没有顾忌到,让宁淑妃看出什么?
聂昭仪自知说错话,暗道我还不是为你鸣不平,你倒装起好人了,“苏妹妹提点,我会注意。可我就是替妹妹不甘,妹妹也是个冰雪聪明的,苏丞相又是国之重臣,要升妃位,妹妹应该是第一个!”
辛美人原本跟苏昭仪并不对盘,不过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与之为敌,也附和地道,“我也觉得苏姐姐应该先升妃位,宁昭仪不过怀了身孕而已,是不是皇子还不知道呢,凭什么先封?”
苏昭仪淡然一笑,如何不知她这是在拿自己说事呢,“话也不能这般说,宁淑妃毕竟是怀了龙胎的,封妃也很正常。”
这册封之仪不是还未曾举行吗,一切都有变数同,先不说别人,单是一个司徒皇后,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等着瞧吧,好戏在后头。
果然,聂昭仪她们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什么似的,冷笑个不停。
要说到对司徒皇后心性之了解,苏昭仪算得上个中“翘楚”,听闻宁淑妃受封,不由她为火冒三丈,坚决反对,“皇上,臣妾以为此事不妥!宁婕妤才入宫,怎能受封为淑妃?”
宣德帝冷冷道,“馨儿怀了龙胎,自然要升妃位,有何不妥吗?”
“但、但是……”司徒皇后压抑着怒气,“皇上,宁婕妤还没有生下皇子,按宫规不应该现在就升为淑妃,若到时候生的是公主……”
“就算馨儿生下公主,朕也要升她为淑妃,皇后是要阻止朕吗?”宣德帝忽地冷笑,“还是说皇后觉得朕赏了馨儿,没有赏你,你心里不平?可你现在已经是皇后,无法可赏,不如朕就把亏欠你的,补偿在玉琅身上,你看如何?”
司徒皇后顿时脸无人色,“皇上言重了,臣妾不敢当!”可恶,又拿立元琅为太子来吓唬她,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吗?“可是皇上,宁婕妤性子傲慢,不把宫规礼数放在眼里,谁知道她肚子里是哪个的种——”
她这话说的,可就失了一国之后的威严,简直像寻常人家的女子在撒泼一般,宣德帝登时龙颜大怒,沉声道,“皇后怎可说这话,你这是在嘲笑朕吗?”
司徒皇后这话说的也确实不好听,好像在说宣德帝还没弄清楚子丑寅卯,就随随便便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认做亲生一样,也太失了身份。
“臣妾不敢!”司徒皇后施一礼,但因为心中愤怒,再加上仗着司徒家在朝中地位超然,她态度上却是不肯服软,“臣妾只是想让皇上看清楚宁婕妤的真面目,她心机很深,怕是想借这个机会一步登天,皇上还是查清楚比较好,如果宁婕妤敢欺瞒皇上,还要治她个淫恶之罪,断不可轻饶!”
“皇后?”宣德帝愤怒莫名,“朕已说过,宁婕妤所怀确实是朕的孩儿,不会有错!”
“皇上怎知不会有错?”司徒皇后抬高了下巴,面露嘲讽之色,“皇上着御医替宁婕妤看过吗,还不知她怀孕是真是假,也许她是为了争宠使的手段呢?”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宣德帝才要发雷霆之怒,幸而门外一声通传,“太后驾到!”
宣德帝喉咙哽了哽,纵有天大的怒火也只能强先压抑,整了整衣冠,跪倒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臣妾见过母后。”司徒皇后也跟着行礼,心中更气,谁不知道太后是向着宁婕妤的,这下只怕更不能阻止宁婕妤受封之事了。
太后在宫女搀扶之下,缓缓坐下来,摆一摆手,“罢了,都起来吧。”
她虽已年过半百,却仍发黑眼亮,脸上也无多少皱纹,样貌秀丽,脸容平静,年轻时必定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平日里她自是深居后宫,不问政事,但若有什么事她看不过眼了,也会出来管上一管,无人敢不遵。再者,太后心性正直,耳聪眼明,处事极为公正,让人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母后有什么吩咐,着人来说一声便是,不必如此辛劳。”宣德帝起身站坐一旁,态度间很是恭敬。
虽说他的母妃因“立子杀母”之制而早年被赐死,但太后待他却犹如亲生一般,他也一直将太后当成娘亲来尊敬、奉养,他生性再猜疑狠辣,在这一点上倒也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太后淡淡看了司徒皇后一眼,转回目光,“皇上要册封馨儿为妃?”
宣德帝道,“有劳母后挂念了,馨儿怀了儿臣的孩儿,儿臣封她为妃,于情于理都无不妥之处,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微一颔首,“皇上看着合适就好。”
司徒皇后登时急了,“太后!”
“皇后稍安勿躁,”太后一摆手,“哀家知道你心存疑虑,这皇室血脉虽容不得半点混淆,但若真是我元氏子孙,也必得好生护着些,哀家便将内侍召了去,仔细问话,此事有据可查,皇后不妨自己看。”
话落她一摆手,一名内侍捧上一本小册子,自是记载皇上临幸后宫女子的秘册,除了少有几个人,旁人皆无权查看,因而内侍双手举高,深深垂首,不敢稍有异动。
司徒皇后咬唇,接过来打开,匆匆看上几眼,登时没了话:册子上记得很是清楚,皇上临幸过宁淑妃几次,如今她怀孕快两个月,时间上完全对的起来,她又能说什么?
“皇后可还有何不满吗?”太后淡然含笑,面容慈祥,眼神却锐利,“馨儿怀的确是皇家骨血,受封为妃,便是情理之中的事,皇后以为如何?”
不是不知如今无论后宫还是朝中,司徒氏都是不容小觑,因而不管他们有多嚣张也好,只要不曾触碰到底线,她亦不会多做指责,就让他们自己掌控个中平衡。
不过,她毕竟是过来人,深知宫中形势瞬息万变,这种恐怖平衡不会维持太久,如果任由他们当中任何一方坐大,再要对付他们,就没那么容易。因而她当然不反对宁淑妃受封,说白了,这根本就是她希望的结果。
“太后言重了,臣妾哪敢有不满,太后和皇上决定之事,臣妾不敢多言。”司徒皇后暗中咬牙,此事有记载,加上慑于太后之威,她亦不敢多说。
太后点头,“既如此,此事便这样定下,皇后,你是六宫之主,自有容人之量,秀女们初入后宫,不懂规矩之处,还要你多加提点,可好?”
好,当然是好。司徒皇后暗中冷笑,起身施礼,“是,臣妾领命。”要我多加提点是吧?好,我自会“好好”提点宁淑妃和那帮狐媚子,让她们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看她们敢不敢嚣张!
既然有太后出面说话,其他人再怎么反对也是无用,册封大典一过,宁淑妃就正式成了妃位,宣德帝即让人告知各宫,宁淑妃怀有身孕,免去一切跪拜之礼。消息一传出去,朝野上下皆为之侧目,后宫也是一片哗然,人心各异。
——
“你的意思,宁淑妃现在反而更危险?”元苍擎微一皱眉,对此倒也不是无法理解。
“馨儿从进宫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升的太快,不是吗?”木紫槿眼神凛然,“不说别人,光是司徒皇后,就不可能让馨儿好过。”
“所以你是要天天进宫去陪着她?”元苍擎从后抱住她纤细的腰,颇多不满,“你会很累。”
木紫槿满不在乎,摸摸他的脸,“这有什么累的,不过是多跑几趟而已。”
“不用陪我?”元苍擎的手不规矩地动来动去,极尽撩拨。
木紫槿白他一眼,“别耍小孩子脾气啦,你多大的人了!”真是,现在后宫形势瞬息万变,她可记挂着馨儿的劫难呢。
元苍擎越发抱着她不放,“紫槿,咱们也生个孩子如何?儿子女儿都好,先来个女儿,再来个儿子,轮换着生。”
木紫槿吃吃笑,“你当我是什么啊,生那么多?”再说他说生什么就生什么吗,隔着一层肚皮呢,谁知道是儿是女。
“只要你生就行了,什么都好。”元苍擎摸上她的小腹,“咱们府上本来就冷清,再不多几个小调皮蛋闹腾闹腾,还有什么意思。”
木紫槿越发笑的直不起腰,“你还嫌清静了?你是不知道养孩子有多麻烦,到时候你一摞挑子不干了,我自己养啊?”
“可能吗?”元苍擎狠狠亲她一口,“我的孩子当然我来养,不信你生啊,生十个八个,看我养不养。”
“越发胡说了!”木紫槿捶他手,“放开啦,馨儿还等着我呢,她这两天吐的厉害,我给她做了些药膳,给她送去。”
元苍擎这才松手,“小心些,安玮会保护你。”
“放心,我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心里有数。”想到宣德帝那别样的心神,木紫槿暗暗冷笑,根本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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