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统领好奇上前,问道:“凤侍郎这是要去哪呢?”
凤朝歌看了一眼从驿馆中走出的素衣女子,笑道:“昨儿凤某想了想,恰好皇上派凤去的鸣山郡正好可以从严明寺绕道而行。最近时局不好,盗贼流寇甚多,众人结伴而行更安全些。”
孙统领一听笑道:“是极!凤侍郎言之有理。”
凤朝歌看着脸色不好的苏晋,含笑问道:“晋公子以为如何?”
苏晋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
一路上众人向西而行。严明寺离晋京有三天多的路程。云罗招苏晋商议路上如何走。
苏晋道:“这一行路不好走,晋国西边盗贼很多,就怕路上遇见耽搁了行程。”
云罗问:“难道孙统领这五百人还不能抵挡吗?”
苏晋摇头:“这些盗贼有些不是晋人而是少数外族游民化成流寇前来抢掠。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又马术精湛,真正打起来不好对付。”
云罗皱眉,良久不语。难怪凤朝歌窥破她离去之意,好端端的不在宫中却突然出宫,一路不但担惊受怕,还极有可能失了性命。
苏晋安慰道:“不必担心,我们有五百多人,路上足够安稳了。”
正在这时,孙统领忽地大喜上前道:“方才皇上派人的人到了,说过几日就要西行与娘娘在严明寺相见!”
云罗与苏晋一听顿时脸上失色。
云罗连忙问道:“为何皇上会向西边而行?潞州不是在晋国的南边吗?”
孙统领是个武人,一听这话挠了挠头发,为难道:“这个卑职也不知道,但是皇上英明神武突然西行应该有道理的。我们做臣子的只需听命行事便是了。”
他说着大声前去传达新的命令。这五百士兵皆是京畿边上的禁卫军,从前只在京城四边行守卫之责并不是勤王护驾的兵卒。如今一听竟有机会在皇上跟前效力,若是皇上此行满意,对将来对他们的前途也大有裨益。于是一个个振作精神,连走起路来都有不一样威风凛凛的感觉。
在马上,云罗皱起眉头,道:“连玉玺的下落都无法让皇上专注南行。难道皇上真的是怕我走了吗?”
乍一听到这消息她心中的震惊可谓翻天覆地。刘陵猜对了,所谓唐末玉玺现世是她故意让苏晋带着一个假玉玺放出的消息。目的是为了让李天逍尽早离京,小小的诱饵可以调虎离山。将来她与苏晋才能安然脱身。
可是为什么李天逍又突然半路折回要西行与她汇合呢?难道是他看破了她小小的伎俩?还是他真的爱她至深,不忍片刻远离?
苏晋摇头道:“如今看来我们都想错了李天逍的雄心壮志,一个小小的玉玺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如今乱世中,唯有兵强马壮才是安身立命之本。玉玺的下落只能骗骗如燕王刘氏父子那种乱世小人。”
“不过以我之见李天逍这次西行也不一定是为了防你离开。也许有别的更深的考量是我们不知道的。”
云罗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次出宫的情势越来越复杂,不知到底最后结果会是怎么样。
……
一行人到了晚间去寻驿馆,却发现驿馆破败不堪,连驿丞也不见。一问之下才知道前些日子有一拨悍匪前来洗劫这里。云罗这才明白苏晋说的是真的。这次出宫的确是时局不好。
于是孙统领在小镇上找了个大客栈,将里面的客人都统统赶走了,然后派了人将客栈上下护卫住。孙统领自从听了皇上会亲自去严明寺中与云罗见面,在许多事上面就更加热情了。
要知道连这种梁兵来犯的时候,皇上都还顾着这位从宫中出来的嫔妃,那可想而知将来这位在宫中的前途可是无量啊!
云罗看着热心的孙统领,眉眼间的无奈越发重了。
众人草草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又继续赶路。这次离严明寺有一天半的路程,而且他们走的这方向的路上再也没有了驿馆和村镇可供休息。云罗靠在车厢中想起李天逍要前来的消息,百思不得其解。
越想越不明白,她索性不再想,闭了眼在马车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忽然马车一顿,孙统领的声音在马车外欢喜响起:“娘娘!华大公子来了!”
云罗以为自己在梦中,随意应了一声。可是片刻之后她猛地清醒,急忙探出头去看,果然只见队伍前面围拢了一拨人,一道熟悉的布衣身影就在其中。她还听见元青欢呼的声音。
云罗眼眶一热,急忙跳下马车飞快向元嗣的方向跑去。
华元嗣看见一抹清影向自己而来,定睛一看不由虎目含泪,笑着哽咽道:“昀妹妹!”
云罗气喘吁吁跑上前,猛地顿住脚步,上下打量元嗣。只见华元嗣一身灰色布衣,面容黝黑了不少,可是身子也变得更加结实了。他披着一件薄披风,遮住了断臂,腰间挂着一柄宝剑,顾盼间沉稳大方,比以往更成熟稳重了。
他上前几步看着云罗,再看看元青,眼中的泪缓缓滑落:“昀妹妹辛苦了!”
云罗笑着摇头,千言万语堵在心中不知该先说什么。
原来华元嗣一听说云罗与元青要来,便从寺中启程出发。他单靠脚程自然比云罗的车队慢,一路走走停停,恰好在这里碰上。
云罗看着恢复活力的华元嗣,这一年的辛苦支撑统统变得值得。元青更是腻着华元嗣,片刻不离。
华元嗣居在山中寺中消息不灵通,但是却也听闻了云妃逼宫变乱的一些消息。他关切地问云罗:“昀妹妹在宫中可曾受到惊吓?”
一旁的苏晋一听,不由多看了云罗一眼。
云罗一笑,摇头柔声道:“不曾。大哥放心。”
华元嗣放下心来,对她笑道:“看样子皇上对昀妹妹真好,不但照顾好了元青,还准了昀妹妹出宫祭拜父母。”
云罗在一旁陪着说了话。她只捡了京城中的趣事说给华元嗣听,又询问华元嗣的日常起居。
华元嗣抽出腰间的宝剑,对苏晋傲然笑道:“师傅说我进益很大,所以赐我龙泉宝剑。将来我定要用这宝剑杀了凤朝阳那禽|兽!”
他眉眼间的恨意深深,看得云罗心头一动。
苏晋一笑,道:“师傅这宝剑从不轻易给别人,给了华兄就是真的看重你了。”
华元嗣哈哈一笑,道:“今后你就是师兄我是师弟了!想当年我要与你结拜,你还不肯,如今不用结拜已经是兄弟了!”
苏晋淡淡一笑,道:“在梁国时,元嗣一直是我的好兄弟。”
云罗见华元嗣说话间神采飞扬,眉眼间自信满满,知道他真正走出了丧家阴影,心中感慨万千。远远的凤朝歌看了良久,转身默默离去。云罗不经意中看见他孤零零的身影,眼底悄悄掠过了一抹黯然……
……
华元嗣把华家的灵位都放在了寺中,于是一行人继续赶路。严明寺是曾经西行路上的一处很大很重要的寺庙,曾经香火鼎盛,只是这几十年来战乱纷起,渐渐没落。越往那边走越是荒芜,山路崎岖,乱石林立突兀,百里之内人迹罕至。
云罗听闻再走过去就是晋国与岐国的交界,这边界之地向来都是不安稳的所在,于是吩咐下去要孙统领多加小心。
一行人走了一天渐渐疲惫不堪。连续三天的赶路令这几百人精力都有些懈怠。到了傍晚,红霞染红天际的时候还有百余里才能到了严明寺。孙统领与云罗苏晋商议在野外露宿一晚。
云罗点头答应。于是孙统领命士兵们寻了了一处林边河水旁的沙洲上拉起帐篷,埋锅做饭。一时间炊烟袅袅,饭香阵阵。
云罗与苏晋沿着沙洲随意散散。夕阳西下,将这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放渲染金光,十分美丽。两人走了一会,忽地苏晋停下脚步,抬头看了天上。
云罗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一批鸟儿叫着向北边而去。
“怎么了?”云罗问道。
苏晋看向鸟儿惊起处,良久才皱眉道:“好像有人在林中惊飞了鸟儿。”
云罗失笑:“这个时候正要春暖花开,鸟儿在天上飞也是正常的。”
苏晋想了想道:“也许吧,是我多心了。”
云罗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色,忽地犹豫道:“阿晋,我们真的能走得了吗?”
苏晋看着她,慢慢道:“若是你想走一定有办法的。只是李天逍过两日便会前来,你真的可以舍了他吗?你不怕他伤心难过,心中怨恨了你?”
云罗摇头:“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没有时间再想他会如何。我只是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抬起清清冷冷的一双明眸,看着苏晋:“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很古怪吗?”
苏晋一向平静淡然的眸子掠过深深的诧异:“什么古怪?”
云罗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先是皇上允了我出晋京。他再怎么大度再怎么自信,难道在得知我不愿留在他身边时,还能允许我出宫吗?”
苏晋眸光一闪,不由陷入了沉思中。这个他倒是没想到。当初李天逍想娶云罗,亦是费了不少口舌和心思才算如愿。他怎么可能放云罗出宫?而且还答应得这么爽快?就算了李天逍派了五百士兵保护云罗,明着护卫,实则监视,但是这些人根本也拦不住一直在云罗身边的他。
反常!的确这一条如云罗所说的太过古怪了。根本不符合李天逍的作风。
云罗又慢慢道:“而且阿晋相信凤朝歌的突然离京,前来与我们同行,真的只是因为对我念念不忘吗?”
苏晋的眉头已经深拧起。凤朝歌的突然出现的确是让他感觉不对。可是他当时只顾厌恶凤朝歌的突然出现,根本没来及多想。他只想到要是凤朝歌一直跟着他们,将来顶多要走时候多费点手脚罢了。
云罗看着一轮渐渐西坠的太阳,深深叹了一口气:“最后,皇上突然又传来口谕要前来严明寺。在潞州晋军与梁军僵局不破,皇上御驾亲征不去督战,为什么突然又西行呢?”
她明净乌黑的眸子看向苏晋,自嘲一笑:“皇上就算再怎么喜欢我,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阿晋难道不明白他吗?若是他当真爱我至深,当初就不会毫不犹豫刺出那一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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