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木见自己败局已定,神智已接近癫狂。他仰天哈哈大笑,手中弯刀横在胸前,大声喝道:“凤朝歌,来吧!一决胜负!”
凤朝歌冷笑:“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受死吧!”
他说着,手中剑气如虹刺向那阿木。那阿木虽然神智接近疯癫,但是一身功夫却也不弱,反而因为怒气勃发而多了几分惊人的蛮力。他大喝一声,手中的弯刀迎上凤朝歌手中的长剑。
“铿”的一声,火光四溅,两人都同时退了一步。
凤朝歌剑法偏轻灵飘逸,硬碰硬上并不能讨好。那阿木绝望愤怒之下,那一刀气势万千,竟然与凤朝歌战成平手。他先声夺人,很快大喝一声,如一只出笼的猛虎疯狂向凤朝歌扑去。
凤朝歌冷哼一声,长剑一振,重新迎上那阿木的弯刀。两人就在千军万马的厮杀战场上战成一团。
云罗伏在地上看得心惊胆战,身后常公公一回头将她拉起,急忙道:“快走!”
云罗揪心地看着疯狂的那阿木死死咬紧凤朝歌,不要命的打法简直是胡搅蛮缠。凤朝歌手中长剑看准那阿木无法动弹的右手,连连刺去。
那阿木冷笑一声。忽然举起已废了的左手去挡凤朝歌。
凤朝歌只见一只血淋淋的手向自己的脸颊抓来。他大喝一声,手中剑光乍吐,一剑砍下那阿木的右手。那阿木惨叫一声,残肢飞上半空喷洒出一股血雾。忽然他的惨叫变成怒吼,左手的弯刀瞅准空隙狠狠砍上凤朝歌的后背。
“朝歌!”云罗一颗心猛地一沉,不由惊叫出声。
凤朝歌没料到那阿木这么悍不畏死,身形一滞,想要完全避开却已来不及了。那阿木的弯刀狠狠划过凤朝歌的后背。凤朝歌闷哼一声,人扑倒在地上。
那阿木血污面上浮起狰狞的笑意。他扑上凤朝歌,手中的弯刀狠狠向他的心口刺去。这一刀他空门大开,根本已经是同归于尽的做法。
云罗瞪大美眸,看着,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忽然“噗”地一声闷响,一柄长剑从那阿木的后心穿出。云罗这时一口气才惊喘出声。
地上,凤朝歌吃力地一把推开覆在身上的那阿木不断抽搐的沉重身体,拄着长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云罗看见他背后鲜血淋淋,要不是战袍是暗红色,恐怕这一刀看起来更加可怕。
她急忙奔过去扶住他,急急道:“朝歌,你怎么样了?”
她握住凤朝歌冰冷的手。凤朝歌抬起黑白分明的一双冷眸,看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道:“在这里等着!”
云罗呆呆站在原地,被他甩开的手空荡荡的,一颗心似也空荡荡的找不到底。
不一会,凤朝歌上了战马,朝着她疾驰而来,一把还在发呆的云罗拉上马。云罗落在马背上,熟悉的气息随之扑来。她此时才觉得人似乎又活了过来。
她紧紧抱紧他的腰,低声道:“朝歌……”
凤朝歌一震,忽然,他对着还在鏖战的士兵大喝一声:“诛杀岐人一人,赏银一两!拿人头来领赏!给朕统统都杀这些不知死活的岐狗!!”
梁国士兵一听有赏,赤红的双眸更是闪着熠熠的亮光,统统高声应和,手中的刀剑更加无情地向对方挥舞而去。而那阿木带来的士兵们见到主帅被凤朝歌杀了早就心神俱丧,如今一听凤朝歌竟然下令悬赏剿杀,都吓得连逃都腿软。而有的人见连投降都没有了机会,绝望之余,疯了一样与对方同归于尽……
整个战局渐渐从难分难舍中滑向疯狂的杀戮中……
凤朝歌傲然坐在战马上,看着底下士兵们疯狂地杀戮着这些异族士兵。他看着他们砍下对方的人头,系在自己的腰上,一个个如浑身披血的恶魔。
身后云罗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她看见他的侧面皆是冰冷残忍的笑意。忽然,她心底打了个寒颤,环紧他腰间的双手渐渐松开。
凤朝歌……他似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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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的夕阳渐渐沉入西山,晚霞还染红了半个天际。
川霞关前,一具具尸首七零八碎,断肢残臂,。一股股刺鼻的血的气息弥漫在天地间,久久不散。任谁看了都不忍再多看一眼。
这已不是战场,这是修罗地狱。
云罗久久无言地坐在帐外,怔怔看着天边如血晚霞。军帐中人进进出出,军医神情紧张,一盆盆的血水端出。许久,有一位年过花甲的军医走来,躬身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身上的刀伤已经无大碍了。”
云罗悠悠回过神来,眸中神色复杂,问:“皇上现在呢?”
“已经服过汤药,躺下了。”军医疲惫地擦了擦手。
云罗点了点头,举步向帐中走去。
军医忽然为难道:“皇后娘娘……”
云罗转身,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还要说什么。
“皇上这伤创口甚是大,所以……所以……现在还是让皇上一个人休息才是。”军医结结巴巴地说。
云罗一愣,随即淡淡道:“无妨,我去看看他就好。不会吵醒皇上的。”
她说完走进了帐中。身后军医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云罗走进了帐中,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药味。她不由捂住鼻,拧紧了眉头尽量轻声地踏入帐中。
帐中只有点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映出内帐中侧卧的一道修长身影。云罗悄然走了进去。地上还有破了沾了血的战袍碎片。她捡起,血浸透了袍子。
她慢慢放在手中摩挲。那一刀,她以为他不死也会重伤,没想到上天庇佑,他终是撑到了这一场仗的结束。
床上的人似乎累极睡着了,一动不动。
云罗把地上的狼藉收拾了一下,坐在床榻旁。床上凤朝歌双眸紧闭,面上与唇色十分苍白。她悄悄拂过他的脸颊,低声唤道:“朝歌……”
他的眼睫动了动似乎要醒来,却依旧紧闭着双眼。
云罗又唤了一声,他却依旧沉睡着。
她眼中的光彩渐渐黯然。她在他床边枯坐了一会儿,这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御帐。床榻上,正沉睡的凤朝歌忽然睁开双眼,看着帐顶眼中神色复杂冰冷……
……
第二天,云罗早早起身梳洗。因为大军中无宫女,唯有一位小内侍在她身边忙进忙出。
云罗用过早膳,再也忍不住问道:“皇上呢?可起身了吗?”
小内侍不过是十二三岁,笑眯眯地回答:“皇上早就起来了,正在和几位大将军们商议呢。”
云罗倒是一怔,她没想到凤朝歌重伤了竟然还能这么早就起身操持军务。她起身道:“那本宫去看看皇上。”
小内侍答应一声,领着她就往御帐中走去。云罗到了帐前,果然看见有几位将军在帐中正与凤朝歌说着什么。凤朝歌今日穿着一件白衣,面容苍白却丝毫未减少他的半分俊美。
他拧着精致的眉与几位将军说着什么。云罗见他当真在忙,于是耐心地站在帐子外等候。
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将军们纷纷领命退下。云罗这才走进帐中。
凤朝歌正看着眼前摊开的军行图,一抬头见云罗,下意识手一掩,盖住军行图,神色冷淡,问:“皇后怎么这么早?”
皇后?
云罗看了看身后跟来的小内侍,挥了手命他退下后,这才上前跪坐在他跟前,柔声道:“我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凤朝歌看了她一眼,垂下眼帘,淡淡道:“朕好多了。皇后不必担心。”
云罗一愣,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探问道:“朝歌,你怎么了?”
她的手触到了他冰凉的手,像是触电一样,他浑身一震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朕很好,只是累了。皇后退下吧。”
他的声音冰冷生硬,带着一股她不明白的冷冷疏离。
云罗看着被甩开的手,愣愣看着他,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凤朝歌说完猛地别过脸,不愿再看她一眼。云罗看见他捏着军行图,图册渐渐变形,而他修长的手背上亦是青筋暴出。
帐中一时沉寂得可怕,沉默冷凝的气氛像是要将人冻住。
良久,云罗定定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凤朝歌,忽然问:“朝歌,到底是怎么了?”
凤朝歌烦躁地站起身,许是用力过大牵扯到了伤口,他脸上一白痛哼一声,不由踉跄向前跌去。云罗见他痛苦,急忙撇开心中不适上前扶住他:“朝歌,你伤口又疼了吧?”
“你走开!”凤朝歌忽然朝她怒吼:“朕不要你管!”
云罗被他吼得呆呆站在原地。凤朝歌吼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他勉强站稳脚步,乌黑的眸中神色冰冷道:“朕没事。你退下吧。朕要歇息了。”
他说完走入了内帐中径直躺下。
云罗站了一会,看着帐中背对着自己的凤朝歌,心底渐渐弥漫上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冰凉。
良久她低声道:“朝歌,你好好歇歇。我不打扰你了。”她说完怅然若失地慢慢走出了御帐。
出了御帐,天光正破开,朗朗日光温暖驱散了昨夜枯坐一夜的孤寒,她放眼四顾,忽然觉得这一辈子从未这么孤独无助过……
……
川霞关外,那阿木五千骑兵尽速剿灭,哪怕逃出重围的也被穷追不舍的梁军杀了,割了头颅前去邀功请赏。
一个人头,值一两。两个人头,二两。若你有本事,杀上十几个,十几两的银钱就落入口袋中。当兵丁一年也就几钱的银子,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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