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行进间,舒锦起身拥被而坐,突然扬声喊了一句:
“煞魅。”
很快车旁响起一道蹄音,一个声音应道:
“主子。”
“你们都把衣服换了,这么整齐,太明显。”
“是。”
车外应声,接着马蹄声走远。
煞魅很快把命令传了下去。窦燕晓好奇的掀开车帘,结果就看到那些人仅仅是用双腿控马,利落的扯下身上的外袍,然后接着把衣服翻了过来,又穿了回去。
“呃……”
这时候再看他们,衣服虽然依旧是样式相近,然而看上去却再不相同了,甚至因为他们各自扎腰带的方法不同,看着更是不相似了。窦燕晓看得啧啧称其。
“呵呵,这个法子挺好用的是吧?”舒锦在一旁道。
“这主意是你想到的?”
“恩,不过是想法子把衣裳做成两面都可以穿而已啊,没什么难的不是?”
“难道是不难啊,就是寻常人那想得到这个法子啊。”
窦燕晓道。
两人一路任由马车带往下一个城镇,中间停顿了下,众人随便吃了点午膳,便又继续赶路。
虽然说这个时候窦燕晓也心急于躲避追兵,去跟江苍劲汇合,但是这样的一路疾行颠簸,她真怕舒锦的身体承受不住。
好在,舒锦的状态看着还不错。窦燕晓把自己的毯子都给她垫在身下,让她没事就多躺躺。
一行人一路顺利的向西,逢村过镇除了必要的补给之外一概绕过,即便必须进入也是丝毫不做停留,昼夜不停的赶路之下,一直到三天之后,终于到达了嘉义县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庄。
当看到雍王以及江君正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前,窦燕晓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互相交谈了几句之后,收拾一下继续赶路,奔往嘉义城。
到了这时,窦燕晓才发现,原来自己先前的猜测有误。
雍王跟江君正身边也有十多个人称舒锦主子的。她还以为舒锦身边这些护卫都是雍王的人,可是看到了那领头人对于雍王的态度,窦燕晓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是雍王分派给舒锦的人了。
虽然说,商人多少会请一些功夫高强的人保驾护航或是充当护院,但是,舒锦手下这些人的功夫却显然不是寻常的江湖把式,这些人一个个的实力都是不容小觑,也不知舒锦是如何收服他们的。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窦燕晓观察了一下路线,有些疑惑的问。
这一路上为了避免碰到左家或者是二皇子的人,他们一般不会进去大型的城镇,但是此刻看他们的行进方向,明显是朝着嘉义城的啊。若是到了哪里,可是想绕道都绕不过去了。
还有一点她不想去那边的原因就是,别的地方窦燕晓还不算太清楚,可是嘉义城的话,是有一支八千人的驻军在的,领军的校尉更是左家那一派的人。他们在长都悄悄的溜走了,但是想必二皇子跟左家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失踪,说不定,此时嘉义城这里都已经得了消息,等着生擒他们了吧?这个时候进城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放心吧。没事的。”
舒锦靠在大软垫上懒洋洋的道,那副胸有成竹的语气让窦燕晓一愣,然后接着就安下了心。
也是,她好歹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了,此时虽然前途未卜,但是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打仗最忌讳的是军心不稳,自己也不能还没有怎样就先慌了手脚不是?
其实,说实话窦燕晓如今只是有些关心则乱。
她因为一直习武跟随父兄在边境,所以习惯性的想要守护旁人,自从嫁给了江苍劲,成了护国公的夫人后,她自然而然的就把守护护国公府的人当成了自己的责任。舒锦如今的状态,总让她很难不担忧,所以突逢巨变之下,就有些担心过度。
不过此刻既然想通了,窦燕晓也就镇定了下来,接下来的路上她也不时时警戒了。反正周围有好多舒锦的手下,她就抓紧一切机会养精蓄锐,说不定到了嘉义城还有用的上她的地方,所以她先养好精神再说吧。
一行人三辆马车,其他人也都是骑马而行,虽然说队伍并不庞大,但是在这个寻常百姓都养不起马匹的年代,行走在大街上还是十分扎眼的。
所以他们刚一进嘉义城门,就被守门的一个百夫长拦住了。
雍王在己方的马车刚一被拦住的时候就掀开了马车的门帘。
“大胆!连本王的车架也敢拦着!”
雍王喝到,那百夫长一愣看向雍王,接着就把他人了出来。
“百夫长苏力见过雍王殿下,不知雍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废话少说,带我见你们胡校尉去!”
那个胡校尉,也就是这嘉义城的守军将领胡德厚。
安宿州有东西两位大将军驻守州府,而其下的几个备有守军的县城驻军将领最高的就是校尉。这个名字叫胡厚德的将领就是左家那一派的人。
那百夫长一愣,接着就躬身道:
“王爷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胡校尉来拜见王爷。”
“胡闹!哪有让本王在这里等着他来见我的道理?若是他三五个时辰不来,我还要在这里一直等到他来吗?
少废话,带我去见他!”
“这……”百夫长迟疑。
还没等他说话,边上突然寒光一闪,那百夫长就觉得脖子上边一凉。
煞魍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冒犯王爷,罪不容诛!带路,或者死。”
说着,动了下手中宝剑,那其中意味十分明显。
百夫长心中一抖。他刚刚虽说是在跟雍王对答,但是也不是完全放松戒备的,可是身边这人什么时候接近的,什么时候拔出的宝剑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末将不敢!”好汉不吃眼前亏,百夫长连忙求饶。
雍王冷哼了一声,道:
“还不带路!”
“是!请王爷随小的来!”
百夫长利落的改口。然后转身就带着众人想县内走去。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那百夫长却偷偷的向一个方向打了个颜色。那里一个看似樵夫的人微微点头,然后悄无声息的向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阿五。”
舒锦起身靠在车门上,轻声说了一句。
“煞魑跟过去了。”
“好。”舒锦又慢慢的躺了回去。
窦燕晓在一旁看着舒锦,瞬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她人躺在马车上,是如何这么敏锐的?连那个樵夫都注意得到?
那带路的百夫长不知是不是在故意拖时间,竟然没有骑马来,就那么慢慢的在地上走着,一边走还一边没事人似的跟走在他身旁的煞魅闲聊。
“这位兄弟是头次来嘉义城吗?”
“……”
“想必是啦。那兄弟稍后无事时,可以由我做东,请兄弟在这游玩一下啊。
嘉义城不同旁处,有好几座城门,我们嘉义城只有东西两座城门呢,所以每日我们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哈。”
“……”
“兄弟是从哪里来啊?从东门来的,是长都过来的?”
“……”
“说来一个多月前皇上的狩猎队伍也是从这里过去的呢,我还参与接驾了,能目睹天颜,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兄弟是不是常常看到皇上啊?”
“……”
煞魅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依旧沉默。
“……”百夫长说不下去,也没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最后只得闭嘴。
众人都察觉出了这个百夫长似乎有意拖延,但是却没谁开口催促。雍王跟江君正坐在的马车也是一片安静,仿佛根本不关心什么时候能够到达目的地一样。
现在,校尉府那里,已经是伏兵遍地了吧?
窦燕晓如是想着,不过却并没有觉得紧张。一行人就这样跟着到了校尉府前。守门的卫兵显然认得那百夫长,见到他来便招呼了一声。
那百夫长道:
“快去通知胡校尉,就说雍王亲临,快出来迎驾。”
百夫长声音洪亮,几个守门的士兵都听得真切,一愣之后,立刻有人奔进了里头禀报。
“王爷,请吧。”
百夫长说着,就引着众人向里走去。
三辆马车鱼贯而入,舒锦的一众手下也都骑马跟随。往里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几人从里边迎了出来。
“嘉义城校尉胡德厚参见雍王爷!”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将领看到了众人的马车,连忙跪地行礼喊道。
“起来吧!”雍王在马车中道。
胡校尉闻言起身,道:
“王爷亲来,有失远迎,王爷里边请。”说着亲自在前边引路。
一行人的马车一直驶入校尉府,到了前厅附近才停下。
雍王,江君正掀开车帘下了车,这边舒锦跟窦燕晓,连同另一辆车中的卓通也都走了出来。
“啊!这是。”胡校尉看到舒锦的时候一愣,又看了一眼窦燕晓,接着很快反应过来,行礼道,“下官见过护国公夫人,见过香唐郡主!”
“免了吧。”
舒锦随意道。跟着雍王进了大厅。
跟随着舒锦和雍王等人来的一众人正要跟上,胡德厚却突然一抬手,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哎!众位护卫。这厅中狭小,实在是容不下这么多人啊。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茶点,不如,大家随我的下属去偏厅稍事休息如何?”
这话一出,雍王回身看了过来,江君正也皱眉,窦燕晓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那胡校尉被这几人瞪视着,却丝毫不惧,而是一笑,稍稍一仰头,眼睛扫了一眼院子的围墙,然后一招手,带着众人来的那个百夫长立刻上前来。
“来,你带着这些侍卫弟兄们下去休息。”
“是!”
那百夫长一拱手道,接着转向舒锦手下众人,“请吧!”
窦燕晓顺着那胡校尉的眼神看向了院墙,有几处墙上可以看到红色的帽缨,显然是伏兵之所。
这根本没有要避讳的意思了,这简直就是明白的告诉大家: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伏兵,请你们束手就擒吧!
煞魑煞魅抬头看向舒锦,舒锦微微点头。
于是两人带着一众人就朝着那百夫长指的方向走去。而阿五跟商强却径自走到了舒锦身后站定。
胡德厚眯了眯眼睛,但是最终没说什么,又笑了下,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当先走进了厅中。雍王,江君正,舒锦窦燕晓,连同卓通阿五等人都随后走了进去。
“弹丸小地,没什么像样的招待之物,王爷不要嫌弃。”
胡德厚笑眯眯的端了一碟糕点放到了雍王身边,接着又看了一眼舒锦跟窦燕晓,眼睛在舒锦肚子上看了看,然后笑问:
“王爷,不知王爷驾临这嘉义城是有什么要事啊?”
“何必废话?”雍王冷笑了一声道,“我只问你,是不是你让人拦了皇上派回长都求助的文书?”
“文书?王爷在说什么,属下不明白啊。”
“还装蒜吗?”雍王道,“若不是有你从中作梗,现如今皇上受伤的消息怎么会还没传回长都?”
胡德厚闻言,才做恍然大悟状,说:
“哦!王爷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啊。其实下官哪有扣留信使啊,不过是看他旅途劳累,所以留他暂住歇息一下而已啊。
至于说皇上受伤,哪有的事情啊,王爷莫要听信流言啊!”
“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本王问你,你在这院外埋伏了那么多士兵是何意?你想对本王等人不敬吗?”
“哎呀,王爷可折煞小的了。我怎么会对王爷郡主等人不利呢。不过是觉得这嘉义城好山好水,想要留王爷等人在此做客而已嘛。”
“好,那我问你,若是我们不肯留下,执意要走呢?”
雍王没开口,江君正在一旁问道。
话音一落,那胡德厚脸上立刻笑容一敛,冷哼了一声,抬手啪的拍了下巴掌。
外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有很多人冲了过来,包围了这个大厅,从厅门看出去,还能看到院墙之上人影绰绰,还有阳光照耀下,盔甲武器一类反射的寒光。
“王爷,请恕下官冒犯了,今日恐怕要请王爷跟郡主在我这嘉义县,多待上一待了。”
雍王听了这话,没说话,也没有发怒的样子,倒是舒锦一笑:
“若是我偏不呢?”
说着,她慢慢的站起了身。
胡德厚听了舒锦的话,正要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身上不大对,似乎胸口发紧。于是,他惊讶的低下了头去,看向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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