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歌恍恍惚惚睁开眼,看到了一顶天青色帐子。
还没等她的脑子想起任何事情,一个惊喜又带着哭音的女声就响了起来:“大小姐,大小姐你终于醒了!”
严清歌感觉自己变得非常迟钝,等那女人都扑在她身上哭起来,她才慢悠悠的想到:这是如意啊。
她想要抬起手,却浑身酸软,没半分力气,想要开口说话,嗓子里却像是塞了好大一团荆棘,又疼又堵,唯一可以动的,只剩下眼珠了。
如意看她蠕动着嘴唇,连连摆手,含泪道:“小姐,你千万别说话。太医说你脖子受的伤太重,伤到了喉骨,养好以前尽量别开口。”
她疑惑的看了看如意,如意知道她想法,道:“小姐,你昏迷了好多天,我去盛碗粥,一边喂你吃,一边跟你说。”说完,如意飞奔着出去了。
过了会儿,如意端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米油汤进来,一边拿着勺子喂严清歌吃,一边絮絮叨叨道:“大小姐,山林着火以后,上山的人除了你和炎小王爷、元芊芊姑娘外,旁人都找到了尸首。炎王爷觉得你们肯定是躲在了某处,叫人在四周搜查,找了三天,在断崖地下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你们。当时大小姐你发着高烧,炎小王爷昏了过去,只有元小姐还清醒着。皇上动用御林军,把大小姐送回来,还派了太医一日三遍的给小姐诊病问脉。大小姐,你昏了整整六天!老天保佑,终于醒过来了。”
严清歌看着如意熬得发青的脸色,和小了好几圈的脸盘,知道这些天如意的日子不好过,她对如意露出个宽慰的微笑。如意见她笑,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这米油清汤非常稀,半点米粒也见不到,但是严清歌喝下口的时候,喉咙处还是刀割一样疼,卫樵当日下手可真是狠,若非那迷药管用,她落到他手里,绝对没好下场。
喝完米油汤,歇了一小会儿,严清歌就能自己坐起身了,之前她手脚无力,是多日未进食饿的。
没等她靠在床头做点什么,一个头戴方巾、背着药箱的六十许男人急匆匆跑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串儿的丫鬟婆子。
如意看到这男人,脸上挂出笑容,道:“莫太医,你来的真快,还请您给我家姑娘看看。”
莫太医脸色有些发白,虎着脸道:“老夫能不快么?炎小王爷只差没叫人把我绑在马后头拖来。”
严清歌一听,就知道炎修羽又在瞎着急了。
那莫太医给严清歌诊过脉,听如意说严清歌喝了一碗米油汤,点头道:“没什么大碍了,再喝点儿汤药养养元气。脖子用的外伤药膏继续外敷,再有半个月就能好利索了。若是屋里呆着嫌闷,在院子里走走也是可以的。”
听莫太医说严清歌没大碍,如意喜色连连,千恩万谢的将他送出去。
第二天下午,严清歌被如意扶着在院子里走动了片刻,走的身上微微发了点小汗才停。
她这次病的太不是时候,乐毅上任离京都没有赶上,倒是乐毅离开前,带着全家来看望仍在昏迷里的她。
回屋坐下后,如意一边给严清歌揉腿,一边道:“舅老爷来看过小姐了,凌小姐、水小姐也来过,炎小王爷也派人来看了姑娘。只有咱们自己家没来过人,但楚姨娘叫人送了一盒子药。”
那盒药严清歌看过,里面都是些乌梅、甘草等等,几文钱药店里包一大包,真不知道她怎么拿得出手。
这几天都是如意跟在她旁边,一直和她说些发生火灾后的事情。
那天去山上狩猎的子弟除了他们这拨,还有四个。那四个人全都死了,其中三个是烧死的,还有一个最惨,他找到一个山上化雪后遗留的水泡子,躲了进去,以为那样就能避过去,等人发现他的时候,那水泡已经成了一锅浅浅的肉糜汤。
至于太子,没等火烧大,就带着元念念下山了,没受一点伤。
对太子为何能及时躲开一事,严清歌心里颇为诧异,毕竟她上山的时候,曾在下面看到过太子的杏黄旗帜,那旗帜和炎修羽的火红旗帜都在半山腰上,除非她上山时太子就开始往下赶,不然肯定来不及下去的。
但疑虑严清歌只能埋在心里,就算太子真的早就知道消息,却没有告诉他们,她难道还能埋怨什么不成?她只能在心底里安慰自己,太子到底是太子,说不定身上真有龙气,能逢凶化吉也不一定。
初春的阳光暖暖,如意说着说着,严清歌就困了,她半靠在榻上,鼻息越来轻浅悠长,坠入梦中。
白天里她睡不大安稳,听到耳边有声音时就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竟然是凌霄。
算时间现在白鹿书院已经开学了,她今年遭了这样的事,正好有理由退学,但凌霄好好的,也不去上学,真叫她诧异。
凌霄一看见严清歌,眼圈儿就红了。她上前握住了严清歌手,抹泪道:“你可算醒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叫你去找炎小王爷,你也不会遇上火灾。”
严清歌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没事儿了。
凌霄抱着她腿哭了一会儿,破涕为笑,道:“是我不好,你还病着,倒叫你来安慰我。对啦,炎小王爷知道我能看你,嫉妒的不得了,他现在还不能下地走路呢。”
严清歌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看着凌霄。炎修羽的事儿,如意并没有告诉她。
凌霄快言快语道:“他中了不知道什么迷药,软的跟面条一样,吃饭都要人喂,听郎中说,那解药很难配,要到今年夏天才能配好。”
严清歌一愣,对着如意招招手,如意会意,立刻去取了纸笔来。
严清歌就着小几写了几个字:卫樵现在如何。
凌霄神色一黯:“卫樵逃了,元芊芊亲眼看到他顺着铁链爬上悬崖离开的。”
严清歌大惊,脸色灰白。但是她想想就知道,元芊芊怎么可能会拦着卫樵呢。卫樵身上,必定有那迷药的解药,倒是她大意了,忘了将卫樵身上的东西全都搜走。
第二日早上,严清歌才睡醒,早饭还未吃完,看门的寻霜就一路小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大小姐,宫里来人给大小姐赏东西,老爷请大小姐去寒友居,宣旨的公公在那边等着呢。”
严清歌一愣,放下饭碗,清澈的眸子里若有所思。
因为是要听旨,严清歌梳妆打扮的非常庄重,穿了身如意纹瑞草广袖锦缎连身长裙,外罩件金银丝弹花暗纹深衣,梳了规规矩矩的双垂髻,脸上薄施妆容,才出了门。
进了寒友居正厅门,严清歌一眼看到严松年正陪着一个下巴光滑,身材精干的男子说话。
严松年满脸巴结的笑容,身子从座位拼命朝前倾,只差没给对面那位舔靴子,不用介绍,严清歌就知道他是宫里来的太监。
再扫视眼屋子,严清歌并没有见到旁人的身影,心中暗道严松年这次学了个乖,没有将几位姨娘和庶女也叫来听旨。
那太监见了严清歌,开口道:“这位就是严小姐吧?”他声调比普通男子略高,但并不像传闻中太监的声音那样尖细刺耳,行为举止也很有风范,若不是下巴上光滑一片,旁人还真想不到他是太监。
严清歌对这太监行个大礼,那公公虚扶一下,笑道:“严小姐不要多礼,你身子还没好,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很惦记,太子殿下也过问了许多次。这次特特派咱家给小姐送点东西补身子压惊。”
既然人已经到齐,严家也备好了香案等物,那太监便不再和严松年寒暄,走到院子里开始宣旨。
圣旨里一通夸赞严清歌的话,将她夸得天上地下少有,叫她好好养着。
赏赐给严清歌的东西,除了几颗数百年年份的血参,还有灵芝、鹿茸、雪莲、燕窝、雪蛤等等大补的名贵物。
光是听这些药材和补品的名字,就叫严松年心里酸溜溜的。这些东西折算成银钱,不知道要多少,这皇家对严清歌也真真是太好了。
赏赐的单子念到后面,除了药材,还有几套内制的金玉首饰,以及一些贡品锦缎和摆件等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听完圣旨和赏赐单子,一切礼毕,严清歌和严松年站起身。那太监和颜悦色,对严清歌道:“这些东西咱家叫人抬到严小姐屋里去,严小姐若是有旁的想要的,只管和咱家说,皇上和皇帝娘娘一定不会亏待严小姐。”
严清歌尽管嗓子还是有些痛,但还是开口道;“多谢公公,这些赏赐清歌已经受不起了,没有别的想要的。”
那公公笑眯眯的看着严清歌。这姑娘目光灵秀,举止有度,比元家那三个小姐强了不知多少倍,看来太子妃的人选非她莫属了。现在能交好一定是要交好的。
他清清嗓子,道:“这回严姑娘救了炎小王爷,炎王爷可是感激的很,炎王妃几次进宫都跟圣上夸赞严小姐呢。过几日皇后娘娘可能要叫严小姐进宫说说话,帮炎王妃表达谢意。”
世上的太监大都无利不起早,他肯给严清歌说这个消息,肯定不会白说。
严清歌赶紧从袖口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笑道:“多谢公公。这是清歌自己缝的小东西,不如宫里面精致,公公拿去玩吧。”
那公公接过荷包,轻轻一捏,就知道里头放了金豆子,沉甸甸的,有几十颗之多。
严清歌如此上道,让他心里舒畅,笑嘻嘻的离开了严家。方才他跟严松年喝了一肚子茶,都没见严松年松条指头缝,漏半个铜板出来,原来是要严清歌亲自给他,这严家也挺有意思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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