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透过稳婆口吻,高武得知悠然拿着油灯去寻他的事儿,见悠然睡醒,一早来和她解释。
“昨天我没走小路,出门走好远才发现没拿灯,又不想回去,所以改道儿了。”
他主动解释道。
后来又责备悠然,“你说你,一个女人家家,大晚上的出去,多让人不放心!我是男人,又有一身的功夫,就是有什么也不怕的!以后可不敢这样!”
稳婆在一旁替悠然说话,“她这也是关心你!怕你看不清路磕着、碰着。”
天地良心,稳婆确实是这样想的。
悠然笑笑,点头,答应高武。
昨天的事,算是翻篇了。
却给了悠然很大一个启示。
前段时间为了生存,为了那一口饱饭,她没想太多,可自从发生昨晚一事,她不得不深思熟虑的过活了。
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真被当做妖孽给火刑,绝对很正常!
她曾听稳婆说过,几年前,滑子沟有一女人仅仅是生了个漆黑的娃儿,就被族里当做不祥的妖孽给秘密处理了。
这真让人毛骨悚然。
三人成虎,无论是不是存心,她都不允许有这样的苗头,更别提让这苗头悄悄生长。
昨晚,悠然半夜没合眼,直到高武回来在她身边躺下,她都在装睡。
她一直在思索对策。
既然有人觉得不合理,那就渐渐的,把那些不合理全都圆过去,渐渐的,全都都变为合理。
让人一看,一想,都觉得理所当然。
于是,吃完早饭,悠然拿上高武的弓箭,一溜烟跑到屋后的空场地,以麦垛为标,开始练习。
不知何时,高武站在了她身后,一阵大笑。
“好好的,怎么突然练起箭来?莫不是……昨日输的,不服气?”
“能有什么不服气的?都怪我年轻时懒惰,不肯听父亲的话勤加练习,只学了个皮毛。如今,家里田里无事,出来习射习射也算强身健体。”
很平常的一番话,可在高武听来,还是认为昨天比试时她输了,心里不舒服,便笑的更凶。
“岳父的箭法一向出神入化,对技艺精髓掌握的炉火纯青,你没有跟他好好学,确实是一种遗憾。”
“出神入化?炉火纯青?阿武哥说的是神射手吧?……我爹箭法真那么好,那该去打仗而不是打铁。”
“别胡说,岳父一把年纪,怎能打仗?”
高武被悠然一脸嫌弃的模样逗的直乐。
悠然却一脸认真,“小时天天跟他上山打猎,那时山上的猎物也多,乱窜。他也只是打一些兔子、獐猪、野狼什么的。有一次我看见一只花豹在追一只野狼,突然,我很想做一件皮衣,就赶紧给我爹报信,结果他连射五箭,只沾着点皮毛,结果还是被那只豹给逃了。”
又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可高武听这些话心里却一惊,能射中奔跑着的野兔、野狼之类,真的已经相当不错!那豹子奔跑速度乃丛林之王,能沾着它身,那这射击技术,绝对令人钦佩的咂舌。
“你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岳父箭法能到这一地步,简直,简直!”竟无法描述!
如果自己早年能有这样一位师傅手把手的教学,到如今,那自己的箭法……不敢想!
再看悠然,觉得她起点何止高?根本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嘛!
悠然故意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我们村附近的几个村子也有猎户,人家箭法精的多的是!不过,我只学了个皮毛。”
说完,一脸遗憾。
谁料高武看向悠然的眼神愈发炙热无比。
原本昨天高翔向他描述邱氏的变化,关于东山林子射击马蜂窝的事他还是有些嘀咕的,毕竟,他实在无法将自己娇弱弱的娘子,和杀伐决断大着胆子射击马蜂窝的人联系一起,可就在刚才,悠然那番玩笑似的话,他彻底信了。
一个从小就上山跟着父亲打猎的人,什么惊险没见过?所以,射击马蜂窝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再来,邱铁匠的箭法绝对高超,所以,邱氏哪怕知道一二,练过一二,那也绝对差不到哪儿去!
高武顿时放下疑虑,半谦虚半认真的教起。而悠然的通透,一点就明的智商,以及把自己所传箭法要隘,与邱铁匠的箭法融会贯通的做法更让高武坚信,这样的女子,箭法再高超,那都是理所当然。
高武当即打算,等岳父再来上水村时,一定要好好的与他讨教讨教。
第一步,悠然不着痕迹展露、讨教、练习成功,为日后的出其不意打好了稿子。
第二步,悠然打算从各种吃食上入手,如今手里有了银子,生活水平自然比往日更高一筹。不仅吃的精细,吃食花样就是多些,谁也不觉奇怪。
其实,悠然一直在吃食上要求很高,只不过,为了长远的打算,她决定要再接再厉,努力“研究”出更多的小食、菜品,只要过程一有,就等于有了凭据,到时无论结果是什么,解释权都归自己。
这一步,很漫长。悠然打算一步一步的做起。
第三步,真正为自己将来打算。她决定读书、练马等,技多不压身。
有了这几步打算,有了这样的心思,悠然很有信心把从前的不合理变得合理。
于是,那些担忧什么的,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高武指导悠然一会儿,便放任她自己练习,而自跟儿悄悄离开了。
对!是悄悄。
悠然练箭时,很用心,光是把略显“笨拙”的握弓姿势变得顺溜,就花了好长时间,最后才做的还算像样。
但是,一回头,高武不见了。
她以为他回院帮工,如今,家里正盖小厨房,里面的灶台需要细心照看一番,这样一想,悠然便接着认真练习,根本没放心上。
直到她满头大汗回家时,才发现,高武根本没回来。
稳婆还问阿武去哪儿了。
悠然心中一个咯噔,突然想起昨晚高翔最后几句话,莫非,高武去见高水莲了?
越想越可能!
悠然猜测着,却不动声色,该和稳婆做什么就做什么。
午饭后,高武才回来。
稳婆赶紧把给他留的饭菜端出,高武却一摆手,说自己吃过了。
并说高秀才、高婶盛情难却,非要留饭。又说高秀才在衙里续了职,介绍好几个同僚与他认识。
说了一堆,唯独避开了高水莲。
悠然却不信,高水莲既然能托高翔的口,把信儿带给高武,好容易高武去了自己家,她会不出来么?
要说,偶遇什么的,最巧不过了。
高武没说,悠然也不问。一家人忙忙碌碌直到晚饭毕。
夜深人静时,高武搂住悠然,亲昵道:“娘子的箭法,练习的如何?”
“还好,你说的握弓姿势,倒很熟练。只是上箭的速度,还是很慢。”
高武将悠然夸赞一番,又说勤能补拙什么的,说的心不在焉,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片刻,高武忍不住,道:“小菊,我今日去高宅,其实去替水莲解围。”说毕,又将原因解释了一遍,和那晚高翔说的一样。
“我怕娘子泛醋,才故意憋着不说。”
悠然面色冷清,一把将他的手打掉,“我能泛什么醋?”
“那娘子咋不问我,有没有见水莲?”
真是令人无语的问题,我为什么要问她?悠然皱眉,盯着他不放。
干脆道:“见了怎样?不见又如何?与我何干?莫非,她有什么想法,或者你有什么想法不成?她爹当官,她也是正经人家的官小姐,难不成要与你做妾?又或者说,她鼓动你休了我,娶她?我无所谓,可即便如此,她也顶多算个“填房”,惹人耻笑!”
悠然满脸不屑,愈发觉得这个男人在无理取闹。
怎料,高武却搂住她哈哈大笑。
“还说没吃醋!醋味都快淹死为夫了!”
悠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高武见其脸色红润,却虽嗔反娇,忍不住拿手去挠她胳肢窝。
前世悠然最怕这个,被挠的忍不住笑个不停。
忽然,只听外面有人喊“高副尉”。
这大半夜的!
俩人同时坐起,不知外面何人,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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