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璧这段时日虽不问世事专心养身子,然而这么大的动静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想来是李太后那边终于出手了。”毕竟除了李太后,也没人对她这般深仇大恨需要皇帝殷暖他们如此小心翼翼。
“需要婢子去查探吗?”
“不必了。”君璧道,“其实没什么太复杂的事,李太后心思太过明确,反倒是最易猜透的。之前那些事都查透了,她的那些事儿,也差不多剥清楚了。”
因田闻言暗自点头,可不是吗?这段时日已经查出下毒的宫婢三人,处死刺客几波。对方手段虽狠,但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
郑家和李太后原为一体,此番同时覆灭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在朝堂上一条条罗列郑家罪状,种种恶性听得人神共愤。
最后,郑氏家族除家主之外全部流放,家主当庭杖毙。
李太后不仅后宫干政、残害忠良,甚至谋害皇嗣,然念镜朝崇尚孝道,故而留得一命,削除封号,终身不得出殿门一步。
而殷昕早有准备,竟暂时洗脱嫌隙。
皇帝的人找到李太后时,是在明玉殿里。
她孤身前来,依旧是雍容华贵的模样,身后却连一个宫奴都没有。被拦在殿外之后,君璧让人把她放了进去。
司马君璧坐在软塌上,看她进来,便抬手道:“坐!”
李太后毫不客气的坐下,定定看她半响,眼里有着怨恨闪过,半响,直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三翻四次至你于死地,皆是不放心那个秘密的缘故。”
君璧闻言抬头,“难道不是?”
“自是有一点的,但不全是。”李太后看着她,说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语气,这种说话的姿态,明明当年不过是个小孩子,却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等着人膜拜的模样。你从出生起,便是这世间最尊贵的身份。怕是不明白,我这种婢女出身的,那种恨不得立刻将你拉入泥淖的心情。”
君璧面无表情,很客观的道:“你很聪明,一路走来自也不错,若非心思太过,不至于今日如此。”
“是不错!”李太后忽然笑起来,从一个婢女到太后至尊,她的一生,无论谁去评断都是一段传奇。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从嫉妒司马君璧开始,机关算尽把自己送到最尊贵的位置上,到最后一败涂地的时候,还是得看着她最尊贵的模样。
“因为你送明照到我身边,所以有我如今的地位;然而没有你送上的那些确凿证据,皇帝如今要定我的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真是成也因你,败也因你。”李太后看着她,忽又狠狠的道,“不过,就算再有一次机会,我还是恨不得你立即消失在这个世上。”
君璧没有回话,仿佛眼前这人并不存在一般。直到皇帝过来命人带走太后时,方才听见她清清冷冷的嗓音慵懒的道:“所以,你还是会有这样的结局。”
李太后浑身一震,终于散去一身强撑的气势成了一位年老的妇人,佝偻着身体,再没言语。
郑家和李太后一脉被肃清不过瞬息之间,而皇帝雷霆手段也镇住朝中余下的蠢蠢欲动的朝臣。
殷昕本以为自己神通广大,在利用李太后巩固自己的势力之后还能在最后脱身而出,却不想这一切不过是殷暖留给他最后的喘息罢了。
他说他谁也不归顺,只归顺他自己,殷家他要,司马君璧他也要。然而直到最后,他在朝堂上的所有人被皇帝不知不觉中清算,就连他的生意也被殷暖接手,才知道他谁也得不到。
殷昕带着人杀进树砚阁,殷暖一点也不惊讶,好整以暇的等着他。
殷昕恨急,看着殷暖的眼里喷火似的,一字一句恨不能带着锋利的刀刃刺向殷暖,“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马家也是你的手笔?”
“现在才想到?”殷暖道,“我留着马家给你对付赵家,任务完成之后,自然不可能让你凭空得个助力。”
“你怎么不去死!”殷昕咒骂一声,带着人就想上前取了殷昕性命。然而殷暖甚至未动一下,他的人已被全部拿下。
殷昕此时方才明白,殷暖的能力早已在他想象之外。他甚至未曾出面,就轻而易举的借刀杀人,最后也不声不响收了马家势力,留给他一个空壳。
“殷暖,你这是要彻底毁了殷家吗?”
殷暖道:“殷家一直都会在,只是再与你无关而已。”
殷昕咬牙切齿道:“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毁掉我?”
“确实可以。”殷暖点头,“你和郑家还有李太后勾结的那些证据,是我上交给皇帝的。证据确凿,现在官兵应该已经在来路上了。”
殷昕目眦尽裂,却也明白大势已去,再无回旋余地。
皇帝的人很快到来,殷昕被抓,殷家彻底易主。
殷暖成为郎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殷家迁到建康。虽说这怎么也算是伤筋动骨的一件大事,然而殷暖早有准备,如此也正好将殷昕留下的残余势力一举拔除,是以倒是顺利非常。
待诸般事宜尘埃落定,已是几个月后。
和亲的消息终于公布天下,这一天殷暖收到一个精致非常的灯笼,如他送去的一般,这个灯笼上也有几个字:以前已是一生,再无遗憾。
如今的殷家郎主殷暖,在看过灯笼之后,竟直接一口鲜血喷出。
“郎主!”阿元大惊。
周青竹也吓了一跳,不知那灯笼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竟让他伤心至此。
“吾没事。”殷暖接过巾帕擦去唇角血迹,而后小心翼翼捧着灯笼,满目柔情的看着,竟笑了一笑,问周青竹道,“这个灯笼,是阿姊亲手做的吗?”
周青竹道:“是。”
“好看极了。”他又笑了笑,极致温柔的吻了一下掌心的灯笼,轻声道,“阿姊你别急,等等我。”
这一日,王禹慈眼眶红红的离开皇宫,满腹心事的回到王家在建康的府邸,却不想在门外竟看见极为意外的一个客人。
“大娘子。”门卫看见王娘子回来,慌忙上前道,“这位客人已经来了多时,硬说是要求见你一面。”
若非看对方器宇不凡,着装甚为贵重,他早赶人了,他们娘子千金贵体,哪是什么人都能见得的?
王禹慈挥退家僮,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待看见对方专注的看着自己,立刻又脸颊绯红,赧然行礼道,“大王子,劳你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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