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照此时已经绕过院墙,再躲回去已是不现实,不过犹豫片刻,就在众人还未注意到他的时候,殷颂便已经满脸悲伤心急的跑了出去。
“阿母。”殷照边跑边道,“你可找着阿弟了?他……”仿佛直到此时方才看见殷颂似的,殷照满脸惊讶又悲伤的道,“阿父,你怎也在此处,难道你也是、也是……来找阿弟尸首的吗?”
殷颂却懒得看他一眼,只看着罗氏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罗氏本欲反驳求情,可是看着殷照跑出来,又听见殷照的话之后,她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到底还是满脸决绝的叩头道:“郎主,这一切都是妾身独自所为。”
那之后,罗氏很快被带到殷家审讯堂,面对殷颂的质问,她依旧一力承担起所有罪孽。气得殷颂当时就命人拿来马鞭狠狠的抽了她十几鞭子,最后还是赵氏以让殷颂保重身体为由阻止了下来。
殷照在一旁看着,虽然有些不忍心,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之后被问起如此做的理由时,罗氏看了看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赵氏,得到她不动声色的点头暗示之后,又看看一脸紧张的殷照,最后咬着牙,忍住浑身疼痛缓缓说道:“妾身娘家被殷暖舅父谢羊黎打压,妾身对殷暖满心恨意,只恨阿婴虽是妾身亲子,却不亲近不说,还处处帮着殷暖,妾身心里不岔,才会、才会下此狠手……啊!”
话音未落,她忽然痛呼出声,原来是殷颂听到后来,又狠狠的一鞭子打在罗氏的脸上。
堂中众人被这凄惨的叫声惊起一身疙瘩,不过想起罗氏对亲生子尚能如此绝情,却也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那之后,也没有什么再审讯的,殷颂直接判了罗氏翌日未时杖毙。
翌日一早,殷暖和谢羊黎见面时说起此事。谢羊黎冷笑道:“罗氏不过枉做小人罢了,十个赵家也救不下她罗家。”
而谢羊黎回去之后,殷婴便也知道了此事。
依旧是严肃但是在谢羊黎看来极为悲伤的表情,他道了一句佛号,而后对谢羊黎道:“多谢阿舅告知。”
谢羊黎问他道:“接下来呢,小师父有什么打算?”
殷婴抿了抿唇,而后对谢羊黎行了一礼道:“阿舅,吾实在很抱歉,只是吾必须得回殷家面见家君。”
出岫看着他,有些心疼的道:“但是罗氏那样对你,小师父你确定还要为她求情吗?”
殷婴也不反对她说的话,只是道:“吾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对他现在的举动谢羊黎倒也不意外,只是道:“去便去吧,好自为之便是。”
“是。”殷婴行了一礼,“多谢阿舅。”
看着他一直波澜不惊的面容,谢羊黎难得的,心里竟然生出几分诡异的愧疚来。
午时左右,殷家已是热闹非常,罗氏依旧跪在审讯堂里,两旁站满了人。
已经跪了一夜,罗氏此时浑身酸疼、满脸苍白,跪着的身体几乎支撑不住的摔倒下去。然最让她害怕的,还是即将到来的刑罚,她不是没有杖责过家僮,而那些家僮临死前的绝望和害怕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是以尽管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却还是恐惧得浑身颤抖不已。
两个执行杖责的家僮站在两旁,长得五大三粗的,单只一眼便让人心生惧意。
殷颂是直到午时将到才缓缓而来的,一看见他到来,在场的人看见他时几乎都有些隐隐的兴奋之意。
罗氏却是全身都颤抖起来,她本就不是什么有勇之人,此时只恐惧得恨不能立即死去。
殷颂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直接宣布行刑。
“郎主。”罗氏全身被绷着跪在地上,而后有些绝望的俯下身去。
之后那几个早就做好准备的家僮把谢氏按趴在地上,而后在殷颂的示意之下直接一棒狠狠的打了下去。
这一次的目的本就是把罗氏杖毙,是以这些家僮下手本就一点不留情。
“啊!”罗氏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旁观众人有几个于心不忍的,便都转头避开去,殷照心里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然最后也只是不忍的转开头去。
殷颂却依旧只满脸的恨意,正命家僮继续,就在这时,忽听一道清冷又温软的嗓音道:“阿父,请手下留情!”
虽然之前已经在殷暖那里得到了肯定,但此时听见这道嗓音,殷颂还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过去。
众人反应也如他一般,皆是不敢相信本以为已经葬身火海的人此时又出现在面前。
赵氏一看出现在门边的殷婴,立即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痛得满脸汗水的罗氏。罗氏本痛得几乎不闻人声,可是在听见那道嗓音时,不敢置信的看过去,而后喃喃道:“阿婴?”
对众人心思各异的眼神只做不见,殷婴缓缓走到殷颂面前,行礼道:“儿见过阿父。”
自从他出家断绝七情六欲以来,便很少再如此称呼殷颂了。
殷颂起身,拉过殷婴的手拍了拍,满脸欣喜的道:“五郎不欺我,我儿果然没事。”
“让阿父担忧,儿心里实在难安。”
“我儿放心。”殷颂道,“那些起了坏心思害你的人,为父定不会轻饶。”
殷婴垂下头,抿了抿唇道:“儿此次前来,原是有事要求阿父”
殷颂道:“我儿直说便是。”
殷婴道:“儿恳请阿父饶了阿母。”
罗氏在他出现之后几乎所有视线都在他脸上,此时咋一听见他这么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阿婴?”
殷婴并未回她,只面无表情的垂着头。
殷颂闻言满脸怒容道:“七郎,这毒妇不配为你母亲。”
“回阿父的话。”殷婴道,“儿既已入了空门,便该四大皆空,实在不能让阿母因吾之故伤了性命。”
“哼。“殷颂冷哼道,“既有因果,她便该知道做出此事的代价。”
殷婴顿了顿方才缓缓说道:“回阿父的话,阿母所做,终究不过是给儿做了一碗放了迷药的素斋而已,放火之人,原是另有其人。”
殷颂闻言,又是一阵大怒,在一边的殷照只吓得面色苍白,连声道:
“阿婴,你在胡说什么?”
殷婴不言,依旧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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