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这一生最后悔的地方,她真的没想到的,那个时候父皇会那么生气,母后身体那么虚弱,她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把母后打落地上,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不阻拦,后来父皇连马鞭都拿出来了,若非她不故一切的扑上去……但其实,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阿母最后还是去了。
“阿姊。”殷暖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他不知道该是怎样险恶的一个环境,才能让刚九岁的她做出了这样的艰难的决定
司马君璧看向他,竟被他眼里的伤痛怔住,心里颤了颤,然后笑了笑,低声说道:“有事的那个人不是我,暖暖。”
尽管笑着,可是那些绝望他又如何听不出来?此时方才明白,那时那个大师说的,“亡者已往生”和“且放下”是何含义。
殷暖握住她的手,握在整个掌心里,越来越紧,好似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存在。
这几年的时间,殷暖早已经长大,一双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刚好能把她的手全部握住。司马君璧被他握得有些疼痛,却忽然又觉得莫名的安心。
“阿姊,这便是那李陵容多次对付你的原因吗?”
心里再是心疼,他说话的嗓音亦是从容淡然,只是和司马君璧的声音多了几许清冷不同,他的字里行间,满是温柔和心痛。
“嗯。”司马君璧点头说道,“那个李陵容是个有本事的,她原先只是王府里的一个粗使婢女而已,却能一路走到侧妃的地位。那年她怀孕之时随新安王进宫,我便让御医去查过,说肯定是女婴无误。而这个孩子是她在新安王府的筹码,所以我去找她说起时,立刻便同意了,而且新安王也没有子嗣,阿弟若是过去,就算少了亲情,至少也是安全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停下,在新安王府的时候,她便已经看得明白,李陵容对明照,虽然极为宠爱,却是没有多少感情的,每次她看着明照的眼神,都像是在看那个无上的地位和荣华。
“阿姊。”殷暖道,“你并没有做错。”
“现在看来,终究还是错了的。”司马君璧摇摇头,苦笑道,“那个时候,若让阿弟留下,只要尽力些,说不定就能保护住阿弟的。结果不管如何,终究还是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只是我太过无情,手段也过于心狠手辣,所以最终得如此结局。”
殷暖却知道,那个时候,她不过九岁而已,在那个吃人的皇宫里,就算再聪明,只怕也防不胜防的。而且她年岁太小,身边没有自己的势力,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他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能理解其中艰辛,幸运的是,他身边有了她的存在。
“阿姊不无情,也不心狠手辣。”殷暖道,“就好像殷萝当初那么对你,可是到最后,你还是给了她一个好的结局。”
当时殷萝身边那么多的家僮,她却独独选了殷农,是因为她知道殷萝肯定不会对殷农下手,殷萝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她对自己那个奴仆,一直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这一点当时水奴能看出来,殷暖也能看出来。
“我只是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而已。”司马君璧缓缓说道,“若是殷萝那时惜的不是地位和权势而是生命,我也会对她的性命下手的。”
那时的心软,与其说是对殷萝,不如说是报答殷农的点滴之恩。
而殷暖却知道,那时司马君璧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而已,因为殷萝对阿姊一直苛待,却直到对自己下手时,她才终于对殷萝出手。
对于身边的人,她总是费尽心思的保护着,然而所有的结果,却自己一个人背负着。
当夜卯时左右,王家郎主终于落了最后一口气。包括王焕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王焕心自然是因为王家郎主终于不用再受苦了,更何况,王家郎主离世的时候,面上甚至还带着安详的笑容。
只是让他奇怪的事,为何阿父会突然就解开心结,落下了这口气?
既然被定为王家下一任家主,王焕自然有他出众的能力,稍微一设想,就明白了关键所在,那个时候,谢家郎主谢羊黎来得是否也太巧合了一些?
忽然又想起那个突然出现的殷家五郎君,王焕正要让人去把侧门处的守卫唤过来,忽然就在不经意抬起茶盏的时候,看见了下方放着的纸条。
有些惊异的把纸笺拿起,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王焕面上已是一片震惊之色,他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又想要立即出门赶往谢家,然而现在家主刚刚仙逝,王焕又想起纸条上面的内容,知道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考虑了片刻,王焕唤家僮过来。
“郎君有何吩咐?”
王焕道:“把郎主仙逝的讯息送到谢家去。”
“现在吗?”家僮有些惊讶,虽然应该通知,但是这个点,是否有些不妥?
“无妨。”王焕道,“去吧!”
待家僮离开,王焕把纸条小心的放好,明白了阿父心结得解的缘由,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纸笺上面并没有什么,只是一个生辰八字和一首藏头诗而已。特别的是,那是当年被宣告失踪且后面被昭告死亡的东阳公主殿下的生辰八字,那首藏头诗也是东阳公主年幼时所做,而就算没有这些,单只是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王焕也知道已经没有了怀疑的理由。
毕竟东阳公主当年做客王家的时候,他还曾教导过她的书法。
现在想来,只怕阿父早已经知道君璧的存在,只是不想让她被人知晓而已,而公主殿下只留下这一点信息,应该也是不欲被打扰的原因。
谢家,谢羊黎收到那个讯息之后,便告诉家僮道:“去告诉绥玉阁一声。”
“可是……”家僮同样有些疑惑,“现在殷郎君应该入眠了吧?”
“没事,去吧!会有人的。”
直到家僮离开,谢羊黎又让家僮上些茶水来。
“郎主,不歇息吗?”
“不必了。”谢羊黎拿起一卷书,让出岫把烛光剪亮一些。
丝蕴上了茶水,问道:“郎主怎知王家今晚会送消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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