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奴借助因田的力量站好,而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垂首道:
“多谢!”
因田慌忙退后一步,恭敬的道:“水奴娘子不用客气。”
“阿姊?怎么了?”殷暖见她没有跟上,便倒回几步牵起她的手,“可是累了?”
“婢子没事,多谢五郎君关心。”水奴微微回头对因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跟着殷暖一起往前走。
看着两人背影,因田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阿姊,五郎君,你们快过来呀!”阿元站在瀑布下面的泉水中的一根立起来的树桩上,举着两根树杈,一根上面串着一条鱼,“这里的鱼可鲜可肥了,等下把火燃起来就可以烤来吃了。”
而不远处的沙地上,已经有两个护卫捡来干柴正在烧火。
水奴走到泉边,想要捡起阿元扔过来的鱼,殷暖拉住她往后退了一些。
“阿姊,吾来捡就行,你往后一些,秋末水凉,小心溅到你身上。”
“嗯。”水奴乖顺的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在一块干燥的大石上看着几人动作。
殷暖才把鱼捡起来,立即便有家僮前来满脸惶恐的接过。阿元速度很快,立即又扔了两条上来,见殷暖又要去捡,家僮忙又小心翼翼抢在他前面把鱼捡起来,满眼的主仆之别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殷暖无奈,只得往水奴的方向走来,在水奴给他留的位置上坐下。水奴笑了笑,忽然问道,“五郎君,你们时候回府?”
“阿姊的意思是?”
水奴道:“不过现在申时已经快要结束,天色又暗得较早,天黑赶路不甚安全,还是明日再出发会好一些。”
“阿姊!”殷暖一脸紧张的看着她,又心急的唤了一声。
“嗯?”水奴抬头,一面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婢子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殷暖一时咽住,半响,摇了摇头,“没有,阿姊,吾很抱歉!”
“五郎君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决定了你的去留。”
“可是……”水奴道,“婢子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为这个道歉,五郎君是婢子的主人,主人安排家僮去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殷暖慌忙摇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阿姊,你生气了吗?”
“这又是为什么?”水奴依然浅笑着,“主人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家僮的情绪?”
“当然在意!”殷暖慌忙握紧她的手,摇头道,“阿姊,吾会在意你是否生气,因为你若是生气,吾就会心下难安。”
“既然如此。”水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一脸正色的看着他,“五郎君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决定?”
甚至没有告知她,而是用这种方式把她骗来私庄。然后呢,临走的时候再打算说吗?还是真的不过是因为只是一个家僮的身份,所以她怎么想的也没所谓?
“因为……”殷暖道,“和阿姊你生气比起来,吾更害怕,看见你浑身是伤而吾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所以,就把婢子送到这里来了吗?”
“是。”殷暖点头,“阿姊,请你放心,只需要再过一段时日,待吾能护着你的时候,就一定回来接你回去。”
水奴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她费尽心机想要护着的,甚至因为放心不下而错过离开的机会的人,如今却又因为担忧她,把她送到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私庄来。
“五郎君。”
“嗯。”殷暖一脸紧张的看向她。
“罢了。”水奴在草地上坐下,看着四周一片染血一般的风景,笑叹道,“这里很美,能住在这里,婢子很幸运。”
她想说,殷暖放心不下她,可是她也同样放心不下殷暖独自一人留在那个虎穴狼窝一般的地方;她还想说希望殷暖能让她留在他身边,至少到他有那个能力能保护他自己的时候。
可是终于还是只道一声此处风景独好!
毕竟就算她留下,又何曾真正保护过他?她的心高气傲,和她永远也学不来的奴颜婢膝,为殷暖带来的,从来都不是助益,而是连累。
“也罢!”水奴笑道,“如此婢子就在此处好生学习一番,怎么样才算是为奴作婢之道。”
殷暖闻言不解的问道:“阿姊学这个做什么?”
水奴笑道:“五郎君可是忘记了婢子是什么身份了?连自己主人都伺候不好的婢女,还能有什么用?”
“不用的。”殷暖闻言立即摇头道,“阿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再去学习怎么做的?”
水奴摇头刚要开口,殷暖忙又说道:“吾是说真的,而且一直觉得,这些其实都不应该是阿姊你应该要经历的生活。”
水奴有些好奇,“那五郎君认为,什么样的方式才是婢子应该过的?”
“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殷暖看着水奴,认真的说道,“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和你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样一般,高傲的活着。”
奴颜婢膝的生活,从来都不属于水奴。每一次看见那个倨傲又纤细的身影时,他总是觉得,水奴应该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是他所不曾见过的。虽然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执着,但是他希望水奴能像那样生活着,而这种希望如果是他努力之后就能事先的,他会很努力的成长自己。
水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半响,低头自嘲的笑道:“五郎君说的不是婢子吧,那样的生活,和一个婢女可没有关系。”
“阿姊不是婢女?”
“嗯?”
“阿姊就是阿姊。”
水奴忽然笑起来,见他犹自充满稚气的脸上满是执着,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揉了一下他头上的发髻。
她虽然只比殷暖大两岁,但有时候感觉殷暖比自己成熟很多,所以才会给人一种安定又不自觉的会去信服的感觉。可有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又会觉得殷暖就像自己的小阿弟明照一般,天真如总角之年的孩童。
殷暖见水奴如此,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直觉就是知道水奴不相信自己,他也不说话,只是一脸坚定的表情,既然不相信,那他就证明给她看好了。
之后用完烤鱼尽兴而归之时,殷暖忽然对水奴道:“阿姊,吾想让阿元也留下。”
“嗯。”水奴惊讶的道,“为什么?”
“阿母说,阿元性子太过跳脱,留在私庄上于她还要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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