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岑笑了笑,没说话。
将乐正岑上身最后一道伤口撒上药,云绯指了指他的下半身,扯着唇似笑非笑道,“还要我帮忙么?”
乐正岑也勾了唇笑,深褐色眼眸懒懒将她看着,“你要代劳我也没意见。”
呵呵笑了几声,云绯将药瓶塞到他手上,转身朝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等下辈子吧。”
乐正岑笑了笑,看着云绯出了门,才掂量起手里的药瓶。温温的感觉,不知道是水温还是云绯手上的温度。
等乐正岑自己折腾着给自己上完药时,云绯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她刚刚房间的左侧发现一口大米缸,米缸虽然陈旧,但这米看起来好像还没坏,便给乐正岑熬了一碗粥。乐正岑正饿着,这碗粥可谓是让他胃口大开。
看着乐正岑一勺一勺地喝着粥,云绯绕到桌边坐下,一手撑了下颌将他瞧着,直到他一碗粥见了底,才笑着问,“怎样?”
乐正岑搁下碗,冲他掀唇笑道,“味道还不错,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
“我会的可多了,要不要一一见识?”云绯眯了眯眼。
乐正岑笑,“那要看你勤快不勤快了。”
“你倒是了解我。”说着,云绯站起来,收起桌上的碗筷,转身朝屋外的厨房走去,似乎是要洗碗。
乐正岑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麻烦你半天了,我去吧。”
云绯在门口驻足回身,螓首微抬,秀眸温远,“算了吧,你好生休息,免得我刚刚给你上的药浪费了。”
说完,云绯就径直出了门。乐正岑站在屋里,看着外面那个被光线晕染的纤细身影,只觉得心口似乎落进了什么东西,紧紧地,紧紧地扎根在了心上。
云绯在洗完了碗后,在乐正岑的口述以及自己的印象中,去山中找了几味草药回来。俩人都不了解草药,唯一记得这几个也就是那些百搭的草药。
虽然,这房间里瓶瓶罐罐的是不少,但是基本都是些外伤用的药,内服的还是没有多少,于是,云绯就要兼起药童、大夫、厨娘各种身份了。
当天边最后一抹阳光被黑夜吞噬时,云绯回到乐正岑暂住的地方,看见他正站在门口,背着手看着这边,灯光从他背后的房间投了出来,好像给他披上一层发着光的披风。
云绯带着药走了过去,见乐正岑如夜色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自己,里面似乎漾着一丝微光,她不由得笑了,“你这样子,活像望夫石。”
乐正岑对她的调笑欣然接受,而后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只是转过身让云绯进屋。
云绯跨过门槛走进房中,将篮子搁在桌上,然后把里面的药材一一拿了出来,展示给乐正岑看。乐正岑数了数,似乎少了几味药,不由得问云绯。云绯耸了耸肩,面上带着一抹无奈,“去的时候比较晚,好些药都是找了好一会儿的,天黑后就看不清了,明天我再去看看吧。”
乐正岑点了点头,又看向她额上的汗,温声道,“谢谢你了。”
“忽然跟我这么客气,这不太像你啊。”云绯将药草收回篮子里,然后转身找了个地儿放着,嘴里跟着调笑道,“不用客气,记得我的夜明珠就好。之前那颗给了宗瑶,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挺心疼的。”
说起来,在云绯回到流水的那一天,她曾用夜明珠给大家照明,清楚地看见宗瑶眼底毫不掩饰的喜欢。后来,作为流水中唯二的两个妹子,云绯就将那颗夜明珠转赠给了宗瑶,以至于刚刚在外面采药采到天黑,连个照明用的东西都没有。
现在想起来,云绯觉得很后悔。
放好药材后,云绯走到桌前,借着烛光看了看乐正岑的脸色。不知他是不是下午休息了会儿,此时的脸色看起来要稍微好了一些。
“话说,你为什么会躲在这里?”云绯寻了一个凳子坐下,然后看着乐正岑问。
乐正岑折回床边坐下,笑着说:“这里已经接近你们流水的地盘了,郭正一就算怀疑,也不敢往这里来寻。”
闻言,云绯点了点头,觉得也是。
她今天见到郭正一和紫韵,不也是在乱葬岗里吗?他们也只敢在那里寻找啊。
“不过,说起来,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我看着那郭正一也不过如此,怎么就栽到他手里了?”云绯撑着下巴看着乐正岑,笑盈盈道。
烛火映透了她的笑容,如一道微风拂过乐正岑的眼底,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淡淡开口,“就是因为郭正一并不是很厉害,所以我当初也没有太防着他。当我得知他关押了方倩,以此来要挟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有陷阱。可是……”
“可是,你为了方倩乱了分寸是不是?”云绯一脸了然地看着他。
乐正岑笑了笑,那表情很是微妙,“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就是,我低估了郭正一。在我赶去救方倩的时候,其实是有很大的胜算的,谁曾想,当我的手碰到关押着方倩的那个房门的门时,整个人忽然莫名晕眩起来,浑身都没了力气。”
听到这个形容,云绯眸中一动,瞬间抬起眼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乐正岑微微挑眉道,“对,没错,就是我救你的时候,你的状况。”
虽然猜到了,但是真的听乐正岑承认了,云绯还是有片刻的意外的。乐正岑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继续说道,“之后,我身中数剑,伤痕你也看到了。而最后一剑是刺在我心口,本是致命一剑,但在郭正一提剑刺来的时候,我拼着全力稍微侧移了一下,那一剑刚好刺在不死劫上。”
“不死劫?”突然听见这么一个新鲜的名词,云绯露出好奇的表情。
乐正岑抬起手,修长手指点了点心口的方向,然后抬起脸对云绯说,“这里,两肺之间、偏离心脏的一个小地方,快速刺进去可导致心脏暂时停止跳动,并在一段时间后醒来。这就是不死劫。”
云绯表示前所未闻,更表示出乎意料和震惊。
前所未闻的是,身上居然有这么一个地方;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地方居然给郭正一给刺中了,震惊的是……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乐正岑居然能在最后一刻偏移身子,那么分毫不差地让郭正一刺中那个“不死劫”,这……这得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和计算力啊。
乐正岑说完,云绯眼神一变,水眸中漾着一抹清光,“你知道是是怎么被抓住的么?”
乐正岑似有所觉,想了想,问,“和我一样?”
“嗯。”云绯颔首,“我是和郭正一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被他拦住。然后撞到了他的胳膊上,接着,就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说到这里,云绯忽然一顿,和乐正岑相视一眼,两个人都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郭正一会一种奇怪的术法,这种术法必须得人碰到特定的东西才会生效。比如乐正岑碰到门把手,而云绯碰到郭正一。
那么,这会是什么呢?
云绯眼瞳一转,有一缕记忆从大脑深处冒了出来。
她记得前不久派中连连出命案,找到真正的凶手连良时,温衍曾想从连良口中知道他杀人的原因,结果,他还未开口,就暴毙在他们面前,额上出现一道奇怪的字符。
那时,温衍曾说,他是被人下咒了。还是前朝宫中曾出现的咒语,之后销声匿迹。
如果这么推算,和连良联系的炎派人,很有可能是郭正一。只有他会下咒,那么,他的真是身份难道是前朝旧人?
云绯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回神时见乐正岑正看着自己,眸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就像是……就像是带着一抹不曾察觉的情意。
情意?不不,她一定是看错了。
她摇了摇头,再看向乐正岑的时候,乐正岑的目光很正常,很淡定,很朴实无华。
云绯咳嗽一声,将连良的事情大致和乐正岑说了一遍。乐正岑认真听完后,给出了一个和云绯一样的意见,“郭正一肯定就是和连良联系的那个人,也是他给连良下的咒。只是,他如果真是前朝宫中旧人,他为何要夺取炎派呢?”
“对啊,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云绯点头道,“按照常理来说,他真的是前朝皇宫的人,他不应该是想着怎么把师兄拉下台,然后找个什么前朝皇子之类的顶上去吗?干嘛折腾这些江湖事啊。”
闻言,乐正岑嘴角一抽,“你这么说你师兄合适吗?”
“合适,师兄就是用来吐槽的。”云绯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乐正岑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咳咳,嗯,我觉得,郭正一下咒的方式比较笨。必须得人接触到什么东西才可以实现,所以,如果日后遇到他,尽量避免他碰过的东西,尤其避免碰到他这个人。”
对于乐正岑这么拙劣的转移话题,云绯表示出不满。但无奈乐正岑的话题让她更想反驳,于是她忽略了转移话题的事情,只是跟着说道,“我觉得我需要帮你治治脑子了。郭正一什么都碰过,我们是不是什么都不碰?”
“唔,有道理。”乐正岑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是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继续试试浑身无力的感觉好了。”
说完,乐正岑顺势就往床上一倒,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
“你――”云绯抽了抽嘴角,正想说话,忽然美眸轻眯,站起身来,说道,“唉,想我辛辛苦苦地找到你,还给你找药、疗伤,最后居然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了,还得看着你睡,人生何其凄凉啊。”
听到这话,乐正岑的表情微妙地一动,睁开了眼。那双在夜色中深沉到像是纯粹的眸子就那么直盯盯地看着云绯,薄唇微启,蛊惑的话就飘了出来,“那么,美人大夫,你若是不嫌弃,不妨和在下同榻而眠?”
若是换做以前,云绯其实不大介意的。但是,她才刚刚和温衍有了肌肤之亲,两人的关系基本就差一个名分了,即便她和乐正岑之前是知己之交,该避讳的,自然还是要避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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