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绯幽幽抬起眼,看向一旁兀自吃着火锅的温衍,慢悠悠道:“不……是师傅烫到了我……”
简疏白张大了嘴,视线下移,果然看见云绯的手背上有一滴汤汁。
温衍闻言看来,搁下碗,直接扯起自己的衣袖给云绯擦拭油渍,一边温声问:“有事吗?待会我给你拿点药膏擦擦。”
云绯轻笑摇头,“没事啦,师傅。”
一旁的简疏白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拍着桌子说:“喂喂,体谅一下我这个单身的人好吗?”
温衍头也不回地说:“这么久还没习惯?”
简疏白:“……”
云绯跟着道:“谁让你自己不找一个的?”
简疏白:“……”
简疏白:“好吧,当我没说,你们继续。”说完,简疏白就默默地吃着自己的菜,等着温衍给云绯擦了药,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见简疏白这样,云绯忍不住笑了一声,终于如他所愿认真地把信看完了,看完后,她脸色微微变化,像是有一层雾气从眼眸中掠过。
“如何?”这次简疏白没有傻傻地再凑过去问了,倒是温衍开了口。
云绯一边晃着新取的筷子,一边道:“冬夏在信里说,郭正一有新欢了。”
据说,郭正一那日带着紫韵回去后,就冷落了她,估计到底是介意简疏白。
一开始炎派众人猜测,他们家门主只是对紫韵一时腻了,所以冷两天。可是过几天他们就发现不对了,因为郭正一身边开始出现一个新的女子。
当然,这个人不是冬夏。
郭正一身边出现的这个新的女子叫作宋巧,据冬夏说,宋巧并不是一个模样特别出众的人,充其量就算是秀气吧,但是,人家腰段柔软,身材好啊。
某一日,郭正一经过宋巧附近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在舞剑,于是,姑娘一个柔软的下腰就俘获了炎派现在的门主,郭正一小哥。
再后来,众人就天天看见这个叫作宋巧的,模样还不如紫韵的姑娘,天天出现在了郭正一的身边。郭正一待她也格外得好,要什么给什么,连紫韵的房间都让给了她,而紫韵则搬到了一个偏僻的房间里。
于是,大家都猜测,新的门主夫人要出现了。
说完冬夏在信上写的内容,云绯第一眼就看向了自家的师兄。
简疏白的神情很微妙,似乎在出神,但是眼睫还时不时地在颤动。云绯忍不住拿手指头去戳了戳,简疏白呆呆地回头,看得云绯不忍:“我说……你该不会想把那紫韵劫出来吧?”
简疏白微怔,然后摇了摇头。
“那就好。”云绯老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搁下碗筷,起身往另一边的书案走去,嘴里说道:“那我就跟冬夏回信了,让她和那宋巧干脆结个同盟好了,把紫韵折腾得越惨越好。”
听见云绯的话,简疏白托着碗底的手动了动,没有说话。
云绯若有所思地瞅了他一眼,落笔却写着:
暂时旁观,勿要轻举妄动。万事以自己安危为主,云绯。
一顿火锅开心地开吃,有些安静的结尾。
简疏白走后,温衍看着云绯半天,朝她招了招手。云绯走过去,被温衍拉在身边坐下,但温衍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往后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看着云绯。
云绯被看了半天,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问道:“师傅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温衍笑了笑,道:“冬夏已经成功地进入炎派了,你也该离开流水了。”
虽然知道温衍说的是,让自己离开流水,然后进入炎派,最后以合并门派的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回到温衍身边。但是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云绯心里还是一个咯噔。
“是不是太早了?”
“不,不早了。”温衍摇了摇头,眼神温和地看着她,“现在冬夏还没有接近郭正一,郭正一也还没有被杀掉,正是你离开的好时候。这样一来,等冬夏把郭正一杀了,你就能赶紧出手,接过炎派,让大家都知道炎派是你拿下的。”
听完这话,云绯微一思索,就明白了温衍的意思。
从冬夏接近郭正一,并杀了他,还有一段时间。而自己离开流水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个时间差很重要。
如果在自己离开门派的时候,郭正一死了,那么,派里的人肯定是觉得应该由温衍直接去“吞并”炎派这块版图,那到时候还有自己啥作用。
虽然知道温衍的想法是正确的,可要云绯现在就离开温衍,离开流水,到底是舍不得。
就算只是一时的,她也舍不得。
毕竟,她在这里呆了十多年,从懵懂不知,到如今的长大成人,她的大部分记忆都和流水派有关联。
要她现在就走啊,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嘭!”
在云绯在那里多愁善感的时候,头上被人拍了一下。她捂着头看去,见温衍有些无奈地瞅着她,摇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扇子道:“又不是真赶你走,你这一幅要哭的样子给谁看啊。”
“给你看啊。”云绯顺口回答。
温衍竟然无言以对。
“好吧好吧。”云绯耸了耸肩,也学着温衍往后面一靠,口中说道:“那师傅说什么,我就照做咯?那么师傅,你想到什么法子了?怎么把我‘逐出’师门啊?”
温衍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悠悠道:“嗯。”
“是什么?”云绯好奇地睁开眼,看向温衍。
温衍笑吟吟道:“没想到。”
云绯一愣,反问:“那你刚刚‘嗯’什么?”
温衍回:“我刚刚只是一个语气词。”
云绯决定,暂时不和眼前的人说话。
次日,云绯在门口伸懒腰的时候,看见岳子骞从不远处经过,脚下生风。
“岳将军。”云绯大喊一声,几步走了过去,笑着问:“岳将军这是要去哪里?走得这么急。”
岳子骞一愣,本想问“走得急吗”,但出口的话还是老实地回答:“去前厅。朱少侠回来了。”
云绯理解了半天,才想起岳子骞口中的“朱少侠”是指的朱哲瀚,顿时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因为她发现了新的点。
“朱哲瀚回来了?他不是护送嘉怡回京吗?这回来的时间……似乎有点儿早啊。”
岳子骞点点头,“是有些早了,所以想去问问。”
云绯颔首,“那我和你一起吧。”
岳子骞和云绯一起到了前厅,果然看见朱哲瀚站在房间里,在和周光远夫妇聊着天。听见岳子骞的声音,他忙站起来,朝岳子骞拱了拱手,道:“岳将军。”
岳子骞回了一礼,“谢过少侠一路护送。”
“不客气不客气。”朱哲瀚摆了摆手,道:“其实我也没有把岳小姐送回到京城。”
“嗯?”云绯凑过去,“我就想问来着,算了算,你这回来的时间不太对啊,怎么提前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在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朱哲瀚遇到了同样回京的礼部侍郎的儿子,曾康。曾康和岳嘉怡似乎认识,在知道岳嘉怡是要回京的时候,他提出,替朱哲瀚送岳嘉怡回京。
朱哲瀚本来不答应的,毕竟他答应过岳子骞,要将岳嘉怡完好无损地送回京城。只是,岳嘉怡让他不用再送她了,说是也耽误了他很久,那位礼部侍郎的儿子能安全将她送回去。
于是,朱哲瀚就回来了。
“曾康送嘉怡回京?”
朱哲瀚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几个人扭头看去,见简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站在门口,目光炯炯看着朱哲瀚。
朱哲瀚愣了下,点了点头。云绯眼尖地发现简疏白表情不对,便跑去慰问了下,结果简疏白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这还是简疏白第一次这么冷冰冰对她,云绯有些诧异。与此同时,岳子骞同样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礼部侍郎之子曾康,喜欢嘉怡。”哦?
岳子骞继续说:“这件事,京中人尽皆知。”
哦!
云绯眨了眨眼,瞬间明白了简疏白表情变化的原因。
这曾康,喜欢岳嘉怡,怪不得他听见有那样的表情。这样看起来,简疏白对岳嘉怡,应该是有几分在意的吧。
不对,很多分。不然也不会只说了一句话,就拂袖而去。
既然她家师兄看起来很在意岳嘉怡的样子,为什么当初岳嘉怡给他示好,他却沉默拒绝呢?
对了,还是因为那个紫韵。
云绯撇了撇嘴,开始考虑要不要真的怂恿冬夏,去“欺负”一下紫韵?
最近的简疏白,有点奇怪。
不对,应该是有点不正常。
早上大家都起来习武的时候,他却抱着被子准备睡觉;大家热得恨不得跳进水里的时候,他却从衣柜里拿出冬天的棉衣准备换上;大家乐呵呵地吃着饭的时候,他却先喝一大壶水,喝到饱……
以上种种,种种以上,都让云绯觉得她家的大师兄,生病了。
“嗯,相思病。”温衍从眼神涣散的简疏白的眼皮子底下,夹走最后一块肉,放在自己碗里。
“不,精神病。”云绯实在不忍心几天没吃好的饭的简疏白连一块肉都吃不上,当下伸出筷子,从温衍碗里将那一块肉又夹了回来,放回到简疏白的碗里,并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简疏白似乎才从几万里的仙境回过神来,低头默默地吃着肉。
看着简疏白终于吃了这几天中第一块肉,云绯瞬间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唉,这可是她的师兄啊,皇帝大人啊,这种照顾孩子的既视感是哪里来的?
总之,不管是相思病还是精神病,简疏白会忽然变成这样,肯定是和知道了岳嘉怡被她的爱慕者曾康接走以后脱不开干系的。
就在为了治疗自家师兄“怪病”的云绯准备怂恿她干脆回到京城,去好好和岳嘉怡谈谈的时候,云绯又收到了冬夏的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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