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樨嬷嬷?”薛茗予困倦的眼睛立马睁大了,“樨嬷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点喊醒我?”
一旁正在擦拭朱漆包边平角条案的别云接过话道,“樨嬷嬷晌午就来了的。那时我送王妃赏的菜去垂花门,安嬷嬷和无琴就陪着樨嬷嬷在垂花门喝茶呢。樨嬷嬷知道王妃素来吃过饭就要午睡,说她没什么要紧事儿,让我迟点,等王妃午睡起了,再禀了王妃。”
薛茗予皱皱眉,说责怪红芙和别云吧,她也说不出口。这些日子,看着屋里少了一个锦年,其他几个丫头照常进进出出的,她没挂在嘴上,心里头却一直有锦年的影子在晃。从锦年早年在孝为先铺子里帮忙,到后来进了小风别院,再到云雾山庄。一个生命,说断点就断点了。薛茗予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难受。
她以前以为无忧的执念已经让自己够伤心了。可是自从翠微山房里没了锦年的身影,她也没有为了锦年****落泪,可是这种隽刻在一天天的日子里,隽刻在一件件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琐事中的失落,惋惜,哀伤,却是比无忧更让薛茗予难过。那种难过,就跟时不时,就有个钝刀子在心头肉上剜一下一样。
现在再回头来看,再想到那么固执的无忧,薛茗予除了讥诮的自嘲一笑,除了一种很理智的可惜了的喟叹,已然没有多余的情感了。
红芙将梳蓖放回嵌贝流光珐琅妆镜前“啪”的一声脆响,让薛茗予陡然回过神来,“快去请了樨嬷嬷到宴息间,好茶好水的伺候着,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别云忙挑了帘子出去,红芙将搭在清红漆嵌染牙广韵十二府围屏上的立领对襟褂给薛茗予披上,又细细整理了一下发丝,才扶着薛茗予往宴息间走去。
樨嬷嬷立在海青石翘头案边上,翘头案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茶,和松软的糕点,看样子,樨嬷嬷一直就这么立着没有落座。
“樨嬷嬷客气什么?坐下说话吧。”薛茗予进屋子一看,就笑吟吟说道。
樨嬷嬷带着淡淡的微笑,却是等薛茗予坐了,往前跨了一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吓得薛茗予端起茶盅还没喝就又慌忙放下,忙让别云去扶了樨嬷嬷起来。“嬷嬷这是做什么?行如此大礼,这叫茗予怎么受得起?”
樨嬷嬷怎么说,都是月妃的旧仆,月妃去世这么多年,覃纭修早期名声不显,樨嬷嬷都一直忠心耿耿的,说忠仆,还不如说是半个长辈了,薛茗予见樨嬷嬷突然这样,心里是实打实的过意不去。
“奴婢恭喜王爷王妃。王妃有了身孕,娘娘若是地下有知,定然会欣喜无比。奴婢这是为娘娘高兴,为王爷王妃高兴。”樨嬷嬷匍匐在地,执意行完大礼,才在别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嬷嬷,”薛茗予责怪的看着樨嬷嬷,“茗予既然嫁了九爷,那就是娘娘的儿媳妇,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是茗予的本份。当不得嬷嬷如此。”
“王妃是个好的,奴婢做梦梦见娘娘,娘娘也说王妃是个好的。”樨嬷嬷眼角湿润,抽出帕子按了按,才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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