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苏郁冷冷地坐在那里,一身散不去的阴寒之气。
他身旁的一个副将,将一块铁柄放进了火炉内。
许久,连岚安都有些压抑不住了,想要抬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周太过安静,只能听到木块燃烧的声音,她知道正对着她的不远处坐着一个人,隔着这么远,她依旧能感受到他周身散不去的阴寒之气。
这个男人,不是个一般人……
让她不禁联想起一个人,血鹰,孤凤。
那个一身散不去幽寒之气的男子,大漠的神话,歌弋的大哥。
漠南部的首领有三子,三子皆是大漠独霸一方的人!
长子血鹰孤凤,冰冷阴寒,容颜绝美,墨瞳乌发,能征善战,是西凉的战神,却是不幸早夭。
次子黑鹰星墨,传容颜丑陋,无人见过其真容,继承了漠南部原首领的高大身材,只是行踪诡异,自那子六七岁以后便未再漠南现身过了。
漠南部的原首领,五十岁得一幺子,也就是小歌弋,去岁老首领死时,年仅五岁的苍鹰歌弋即位,苍鹰歌弋天生银发银瞳,被漠南人视为神祗,歌弋之名更是在西凉远近闻名!
血鹰孤凤于岚安而言只是传说,可是在西凉血鹰孤凤的画像,只要是军营都是能见到的,听闻所画最传神的两幅在漠南部和班尔拉部。
想到这里,岚安竟是有些迫切的想睁开眼一睹眼前这人。
这样周身散不尽的寒意,让人从头凉到脚,让她想起血鹰孤凤那双冰冷窄长的凤眸。
亟待她正欲睁开眼,一个黑衣人朝她走来,那人撕开了她的袍子的一角,露出她满是伤痕的脖颈,还有肩上的肌肤。
一个黑衣人将在火炉烧热了许久的铁柄搅动了数下才拿出。
那黑衣人缓缓地朝岚安走去。
这时大雍俘虏必须打下的烙印,烫入肌肤,渗入肉中,会跟着她一生,直至她死去!——
当铁柄离她越来越近,岚安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
“凡大雍俘虏两个刺字,左脸,左肩。”大雍“二字,将伴随你,一生……”
无情的话语,从那人的薄唇中溢出,冰冷的不带半点温度。
这一刻,岚安猛地抬头,虚弱地睁开双眼。一瞬,对上面前静坐的男子窄长阴寒的凤眸。
她身子震了一下,接着,烙铁烫入肌肤,切肤的痛……
整个天牢里传来一声女子野兽般的低吼。
“啊——”
岚安的唇滴着血,她的左脸鲜红的“大雍”二字还未结痂。
那黑袍人从座椅上站起,勾唇道:“你是认命告诉我关于莫赫图的秘密,还是继续‘负隅顽抗’,坚持你可悲的坚持呢?”
他的声音同他的人一样阴寒。
岚安想大笑却没有一丝力气,她若是会说出西凉的机密,早就说了,既然已经坚持,至死都坚持着,西凉人珍爱生命,即使轻贱若草芥,也不会妄自轻生!
在西凉,在草原,那么多的为奴为马的人都没有想过轻生,她身为西凉班尔拉部的女将军,更不会轻生!
她是西凉人,即使是死,也要死在西凉!
她忠于西凉的皇帝,更相信女皇的军队会来拯救她于水火!
“天真。”黑袍人深凝了女人一眼后,转身离去。
墨黑的斗篷远去,黑袍人跨出了北营天牢。
西凉,国都祁连。
百里加急传至的时候,班尔拉部已经失守,女皇震怒。
下令急招莫赫图部与漠南部的两位将军进京。
百官退出金殿,女皇从金座上站起,赤金的龙凤双步摇抖动一瞬,冕链落了下来,帝王素白的手揉了揉发昏的脑袋。
西凉,至她这一代,真的要面临“生死大劫”了吗?
“速召阿七来见朕!”
端庄雍容优雅的女皇沉声朝一旁的女官说道,而后明黄的龙凤袍子,衣袖一甩,便走下高座。
一座宮闾里,绯衣的男子静默地跪在金殿中。
端庄优雅的女人被女官扶着走向金殿的高座。
“都退下吧。”女皇说道。
殿前传来窸窸窣窣的做退声。
等人都走空,朱色的宫门“轰”的一声被阖上,女皇才站起身,冕琏相碰,明黄的衣袍动了动,人已朝着金殿走去。
绯衣人感受到,女皇的靠近,他压低脑袋,趴伏在金殿上。
“朕不命人唤来你,你就不来见朕了吗?”
端庄的女皇凝着脚边跪着的人,冷声道。
“阿七怎敢……”
男子答的浅淡,不料女人明黄的衣袖一拂,袖间飞龙与金凤齐飞,一声刺耳的响声在金殿传开了。
昔年前没有落下的一掌终于落下。
“这一掌为你死去的父王!”
男子绝美的脸上现出一个五指印,白皙的脸红肿起来。
他唾了一口血水,依旧妖冶的笑着。
他父王至死都没有见到幺子,这是父王的遗憾,又怎不是他的痛。
可是,他的痛,他父王的痛,都不该由这个女人来教训他!
她一心想生一个女儿,却没有想到,一连生了七个儿子。
她有没想过,他也怨过自己的男儿身……
“谢吾皇……”
他低垂着脸继而浅淡道,不卑不亢,不悲不惊。
女皇袖间的手猛地握紧,骨节咯咯作响。
许久,殿前宁静,能听闻彼此的呼吸。
华胥低垂着头,等候着女皇的命令。
“朕命你与阿六,率莫赫图部十万大军将大雍人赶出西凉版图!”
金殿上跪着的绯衣男子,脑中轰的一声响。
大雍攻入西凉了?
那么来的人是谁?
会是他吗?
华胥甩了甩发昏的脑袋,沉声答道:“臣、臣遵旨……”
西凉皇帝七子无一人封王,而今的西凉上层,被贵族女士大夫与公卿把持着,华胥的前头五个哥哥都成为女皇集聚势力的工具,被迫娶了西凉贵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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