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不是傻子,一斤紫藤花她可以做多少紫藤酒,再高价卖出去,可是她想要的不止是这个。
马车行至轩城司衙门处,就瞧见外头停靠的无数车马。
那安抚使果然骇未离开。
顾九下了马车,走过众人,踏过青石板,直入安抚使大殿。
“我们坊主要见江南安抚使。”紫砂高声呼了一声。
这么一呼都望向紫砂,紫砂红着脸,被迫挺起胸膛重复道:“我们坊主要见安抚使大人。”虽然紫砂也不晓得安抚使是多大的官,姓甚名谁。
于是有个轩城的高官不乐意了,吼道:“你是谁啊?你们坊坊主又是谁?安抚使是你们能见的?”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说见就见呢……”
紫砂被这么一吼,虽是红着脸的却也不是那种不冷静的人,脸上依旧沉静。
顾九眉头一皱,咳嗽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处。
她沉声道:“若是草民有一百多斤的新晒紫藤,五十几斤的陈年紫藤,大人,你说草民还能不能见安抚使。”
众人瞠目结舌望着顾九。
顾九转身,又一指堂外的天色,沉声道:“诸位可曾瞧见了,天公不作美,草民敢保证,一场大雨全城早开的紫藤都要落尽!”
顾九话音方落,堂前便是一阵哄堂的议论声。
“我带你去见安抚使!”
众人中走出一青衫儒袍者,眉目清俊的人。
“本官轩城贡院卷阁阁士,足以带你去见安抚使。”那男子笑道。
众人微讶,贡院那方一直管理科举事宜,虽说阁士官大,却与这些事情无关啊,但是要阻难也说不过去啊。
顾九朝那人拱手作揖道:“有劳大人了。”
那男子勾唇道:“不,是本官该感谢坊主,也替大雍的百姓感谢坊主。坊主请随本官来吧。”
顾九微微蹙眉,却也不再多想跟着那人而去。
顾九随着那男子见到了江南安抚使赵勰。
那赵勰听说是有百斤干紫藤花当即便命人引进来了。
顾九笑道:“请大人屏退左右。”
赵勰蹙眉,应了顾九。
“现在没有人了,顾坊主,有话便只说吧。”
“是,大人草民愿意将这百斤紫藤悉数捐了!”顾九勾唇笑道,神色从容,目光清明,接受着安抚使投来的诧异目光。
“你什么意思?真捐吗?”
顾九勾唇:“赵大人,顾某所言如实。”
赵勰见她双目清明又睿智,不免皱眉,不像是个笨的,也不像是个老实的,看着……还有些眼熟……于是赵勰开口道:“坊主可有条件?”
顾九眼中的神色愈加复杂了一些,赵勰果然是聪明人,她笑道:“赵大人草民是生意人,将这百斤的干紫藤花悉数捐给官府自是有求于大人的。”
“哦,坊主是想用这百来斤干紫藤花要挟本大人吗?”赵勰微眯眸,说道,“既然如此不妨说说你的条件让本大人听听。”
顾九轻笑:“赵大人,草民并不是要挟大人,只是用这百斤干紫藤花向大人要一个愿望。”
“愿望?”赵勰凝眉,不解的望着顾九。
“愿望,草民如今还没有,但草民敢保证绝不违背常理,绝不违背仁义道德。”
“如此,你只是同我要一个保证吗?还是日后你怕犯了事,要我安抚使来救你?”赵勰更走近一步,凝着这个靛青色衣袍,眸深似海,却透着精明的少年,“你就笃定本官不会收到一定数量的干紫藤花了?即使陈年的没有,这今年的也该是开了的……”
顾九没有正面作答而是环视这屋子一周,然后目光在大木窗处落下,她轻缓的走上前去,推开那木窗。
“大人,您瞧。”她勾唇,转身望着赵勰。
“如何?不过是下……”赵勰还未说完身子猛地一震,眸中的疾厉之色更重了些儿。
顾九知这安抚使绝不是一般人,岂能不知她想说一场大雨这全轩城的紫藤花便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大人,草民庄主上的紫藤花瓣是在三日前便命药童采摘,按照正确的日晒方法所成,大人,草民还能和大人谈条件吗?”顾九不紧不慢的说道。
赵勰的脸色一瞬难看,不过碍着璃王卿泓给江南这块地方抱着无比大的期望,又恰逢这小子早上门来,若是真应了他的那句话,明日这轩城寻到的干紫藤花不过那么一丢丢点,他这江南安抚使岂不是颜面尽失。
“我可以应你一个条件……”许久,赵勰才低沉着说道,脸色依旧有些难看,毕竟不被人“要挟”着,心中不悦,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那草民便替北地受瘟疫的百姓谢过赵大人了。”顾九再笑道,美目打量着赵大人的神情。
赵勰的脸比先前更加难看了些,他岂听不出来这小子的挖苦。
“对了。”赵勰转身望着顾九,“你是怎么想要晒这些紫藤花的?还有陈年的?我记得轩城没这个习俗吧?”
顾九怔了片刻,似是想起一些往事来,笑道:“草民早些年听说有些农户将紫藤花用来裹了面粉炸饼子吃,才知道这紫藤花是可以食用的,后来一时情趣驱使闲来无事便将紫藤花晒干了,泡茶喝,后来经营酒坊又拿它来酿酒,如是而已。”
赵勰点点头,说来也巧,听说有个要被贬黜到他扬州来的大人,也拿着这紫藤花泡茶喝,才得知这紫藤花能够治疗瘟疫。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赵勰只是觉得有趣想到了,却终究未提。
末了,赵勰只道了一句:“你解了本官的围,本官记着了,便此次就由你和我属下的一个大人护送这百斤紫藤北上,我命一百人护送你,可好?”
顾九眉头一皱,笑道:“赵大人这是给草民立功的机会?还是把草民往‘火坑’里头推呢?”
赵勰面色更难看了些,心里暗道:不识好歹。
顾九自认为自己是商人,商人重利,轻义,不是么?况且,古来人分三六九等,士农工商将“商”放在最底层,便是自一开始对商人的“不义”,又凭什么反过头来要商人重“义”。不过,这些都是不找边际的玩笑话罢了,她虽是这般未商人抱不平,却也不会忘记一个“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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