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请休了妾身
“主子,我们回去吧,你也才刚刚醒来,也要养着身体,过些时候再去不迟。”柔亦过来劝我,“主子,不要僵着了。”
我用力抹了眼角的泪水,“你回去,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真的是受够了,受够了这些条条框框,宇文傛,余碧晨,还有皇后,贾玥,没一个不是为了利益活着,不是为了我头上的这条龙纹,这个预言,现在就连彼岸姑姑,也要拿这个来说事吗?她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也是为了我日后的母仪天下,荣华富贵吗?
柔亦是追不住我的,她也不敢拦我,只好回去给姑姑报信,我一路向着荣德殿来,我知道,现在宇文傛的政事都要在余良娣的陪伴下处理了,这个女子,已经登堂入室,俨然一副太子妃的架势了。
还没等我走到殿门,苏公公就过来拦着,“太子在处理政事,太子妃还是容奴才通报一声吧。”
“快去!”我嘴上这么说,脚步却没有停下,苏宁知道我这脾气,只好飞快的跑去通报,我的脚步才到殿门,宇文傛就伸手把我拦住了,“你又要干什么?这里是你吵闹的地方吗?”
“又要?我就是一天到晚吵吵闹闹没完没了?永永远远都是无理取闹的吗?”我自己觉得好好笑,这就是宿命给我的丈夫,给我的伊人,这条龙纹,究竟就是我的福?还是我的祸?
厅里的余碧晨是笑着的,那丝笑容挂在脸上,看着温柔大度,倒让我觉得那么假,那么鬼魅,这样的女子,确实才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而我,即便再深宫长大,也学不来。
不等宇文傛发作,我已经规规矩矩的跪好,重重的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嗝的生疼,“妾身钟氏,入宫十三载有余,不事姑婆,无子善妒,着实不配再侍候殿下,求殿下一纸休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盯着地上的斑斑点点的血迹,我不敢抬头,也不想抬头,他一直在我面前静静的站着,闻丝不动,却许久的,没有说话。
“求殿下成全。”我不打算退步,一个响头接着一个响头磕下去,“求殿下成全。”我知道他不会痛快的答应,我只有这样的坚持,也只有这一点坚持,宇文家族,我从来不想沾染。
“太子妃快点起来啊!”余碧晨总算看不下去,过来要扶我起来,见我不肯,也只好跪下求宇文傛,“太子爷,你好歹说句话,这样磕下去可怎么好?”
“她是生那个脑袋的气,生那条龙纹的气,你不用管她。”宇文傛语气坚硬,甩了袍子回殿,“碧晨,关上殿门,不要叫本宫看见她。”
“姐姐别这么呕着,好端端的怎么来这么一出?叫太子爷生气?若是为了碧晨,妾身愿永不再见殿下,也不叫你们生分。”余碧晨还是保持那份温柔,“姐姐,妹妹会劝着殿下的,姐姐还是先请回吧。”
“不必,我只要一份休书,将我逐出东宫,就好。”我再一次磕下去,朗声高呼,“求殿下成全。”
余碧晨还是掩上殿门回去,我一个人这样磕下去,从荣德殿,到肱景殿,在众人的注目下,在他的肩撵后,我从没起身,这一路血泪,只为叫他知道,我是多么的,多么的,想要离开他。
我愈发明白,他这些年的宠,只是对一个小孩的娇惯任性,而我如今,也是这东宫如花笑靥中的一个,是一个女人,万千女子中的一个,所以,我一样要讨好他,一样要顺承他。
肱景殿外,阴云之下,响雷之下,口诛笔伐之下,我依旧跪着,磕着,彼岸姑姑也随我跪着,芙湘殿的一众宫女也乌泱泱跪了半边天,可是宇文傛这一次做了缩头乌龟,他把自己关起来,关在肱景殿里,直到华灯初上,直到勤政殿里的父皇差人过来,“太子妃娘娘,陛下要见你。”
我已经头疼欲裂,身如飘萍,没等我答应,被他们直接扛起来带走。
柔亦哭着追了半路,“主子,你要好端端的回来!”
“主子,不要再和皇上僵着!”
“主子,你服个软。”
主子个毛线,你主子血流了满脸你不知道帮帮忙擦一下吗?你就叫你主子这个德行见九五之尊吗?你主子现在还拉的下脸服软吗?我无奈的闭上眼,父皇,求求你,绕了你不靠谱的儿媳妇吧!
“你要自请休书?离宫返乡?”父皇捂着我还渗血的额头,“所以要这样明志?”
“是。”我规规矩矩的磕头,“求父皇恩准,也许,钟灵并不是天命所归的太子妃,是预言出了差错。”
额上的伤疤实在很深,他这样捂上来,只会触碰伤处,叫我更疼。可是我强忍着,只要叫我出宫,怎么样的痛楚,我都愿意忍着。
震耳的雷鸣声和暴风雨在这个巴掌打下的瞬间倾盆而下,就同银河决堤一样的不可收拾,可是我依旧没有哭,这个巴掌反而又一次打在我的心上,给我必死的心。
“拉倒雨地里去,好好洗洗脑子。”
“父皇,求父皇宽恕皇嫂。”殿门外冲进一个少年,带来了一股暴雨冲刷下泥土的凌冽味道,我早已经昏昏沉沉,在那一个巴掌下歪倒在一侧,看不真切面孔,他湿透的衣衫还滴着雨水,发丝也被冲刷的贴在脸颊,就已经跪倒在父皇脚下,“父皇,求你。”
“泰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父皇狠狠的盯着他,“你从来懂事,不要叫朕失望。”
“不,父皇,泰儿只求你这一次,宽恕皇嫂,放她出宫吧。”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我朝国运昌盛,断不会维系在这个小女子手上,求父皇饶恕皇嫂。”
“你既然知道是你的皇嫂,就该知道,纵使出头,也不该是你。”父皇说的一字一顿,我心下已经了然,可是可怜阿泰,他还不懂得。
“谢九弟为我出言。”我忍着疼痛自己走向殿门,“所有过错钟灵认了。九弟请回。”
盛夏的雨水打在刚刚结痂的额上,若是平常,我早哭闹着要太医一次次的上药包扎,给宇文傛瞧瞧我有多么可怜,可是今天,已经痛的麻木,仅有的那些刺痛,也只叫我觉得欢畅。
那些血迹也在这暴雨里开,顺着我的脸颊滑下,像蚯蚓一样蜿蜒,攀附在我身上,叫人恶心。我如同这暴雨里盛开的睡莲,沉默着,静静的沉浸着。
殿门一点点关上,我的耳中只剩下暴雨打在砖地上的噼啪声,我在这击打下一点点的眩晕,一点一点歪倒下去。
我以为我倒在冰凉的雨地上,却不想,倒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迷迷糊糊的当下,我只听到一句呓语,“我定要登上太子之位,叫你做最幸福的太子妃。”
“你要记得。”我晕的迷糊,这个时候,我在梦里,这样回答。
许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个雨夜的时候,最后悔的,莫过于这句梦话,若没有今日,便不会有那么多纠缠翻覆,痛心疾首。所谓一念成痴,一念成佛。
我们也许,可以这样永远的幸福下去,互不相欠。
这个梦就在这句约定展开,我忘记了内容,却记得我是笑着的,我是欢喜的,这个梦里没有痛苦,没有皇族,我反反复复的飞起落下,惊心动魄,却畅快淋漓。
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钟鸣之音,震的我整个脑袋就要炸开,“姑姑,叫她们安静些,吵得人不能好睡。”
“睡了足足三天,可算是醒来了。”彼岸姑姑将我轻轻摇醒,“脑袋还是疼吗?”
“难受的很。”我微微眯了眼睛,“姑姑,别来烦我。”
“太子妃醒来了么?”一个微微扬起的尖锐声音,“那就起来接旨吧,咱家等了这些天,总算是可以交差了。”
“交什么差?”我脑子似乎进了这一场水,真的锈起来,我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圣旨还是不能怠慢,乖乖的在床上跪好听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钟氏,行性不羁,浮躁不安,不宜凤临天下,今特命其迁离东宫,崇华寺内修身静气,敏学明思,卓其成效,再观后事。”
若不是这条圣旨,我也许还是回不过神来在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遗忘了我脑袋上的纱巾,好在,这圣旨还是把我送出去了,好在,我还是获得了初步的胜利。
我心里还没欢喜起来,那声音就此停下,“太子妃娘娘,皇上的意思,叫您好好静静心,三个月后,重办大婚事宜,您端端正正的,做个太子妃,别想旁的主意了。”
什么?三个月?就是叫我逍遥三个月,然后还是关在这个笼子里吗?我那欢喜的思绪还没有飘起来,就这样落下来,掉到无尽深渊里去,无葬身之地。
“怎么?太子妃不领旨谢恩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俯首的一瞬,就想到了新的计划。
崇华寺是皇家国寺,里面不过是一堆的姑子,可不比皇宫大内这样警备严密,谁能拦的住我呢?不过趁一个月黑风高夜,偷偷的一走了之,三个月,九十天,多的是时间,多的是机会。
那人拖着长长的影子就去了,姑姑接着圣旨进来给我,“既然圣旨下了,奴婢这就收拾东西,给太子妃准备着,等伤口好些,就启程吧。”
“为什么要等伤口好些才走?”我一把扯掉纱巾,“小伤小痛,有什么好养的?”
一迭声的喊了柔亦过来,“收拾东西,咱们出宫住。”
“有本事啊,出去就不要回来了。”我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旧件贾玥领了宇文寅进来,“孩子,快快拜别你母妃,这是要去姑子庙里的人了,以后可就见不着了。”
“儿臣拜别母妃,愿母妃一路顺风。”宇文寅敷衍了一个请安礼,“既然母妃要去修行,儿子特地命人做了这些青衣罗衫,想必那里用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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