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这人放诞荒唐,不仅养了两个姨娘,还在外头养了外室,还对三婶娘拳打脚踢,让她拿银子给他花。三婶娘的陪嫁、秋华开珍珑坊挣的钱,开始都给他拿了一些去挥霍掉了,到了后来,秋华得知了这事,气得找了容家得族长过来解决这事,并且替母亲提出和离。
那容家的族长早就得了秋华的好处,到了容家见到季书娘那可怜模样,自然是站在季书娘这一边。季书娘本来是容老太爷故人之女,容老太爷见自己的儿子混账,心里十分愧疚,听着说季书娘要和离,也点头准了,就这样,季书娘就从容府出去,后来嫁了江陵城里一个做粮米生意的殷实户,生了两个儿子过得十分美满。
而容家三爷也趁机将那姨娘贾安柔扶了正——贾安柔是容老夫人的外甥女,这样便是亲上加亲。那贾安柔嘴巴好,笼络得容老夫人团团转,每年要从她这里得了不少好处去。
“哟哟哟,状元郎回来了!”才一进门,那贾安柔便甩着帕子叫喊了起来:“去京城住了一年,这神情气度都不同了呢!好在我们明年也要去京城了,赶着带了淑华好好去见识见识,看看能不能遇着贵人。”
容大奶奶皱了皱眉,这三弟妹真是俗不可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把自己女儿当什么了呢——到京城去遇着贵人,难道还要将她送着贴上去不成?
这姨娘生的便是姨娘生的,容家这位三小姐不但不觉得母亲说错了,反而显得格外高兴:“母亲,淑华生得美貌,自然能有贵人看中。”
贾安柔一把拉住了淑华的手,将她拖到身边,冲着嘉懋笑了个不歇:“嘉懋,你算是发达了,在京城遇着什么好的公子,可要替我家淑华留意,今年她都满十三岁了哪。”
容老夫人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现儿咱们容家出了个皇后娘娘,这亲事难道还不好找?皇后娘娘说过了,嘉懋与春华的亲事她来拿主意,淑华即便不是容家的长孙女,可她生得好看,自然能找一户好人家嫁过去。”
嘉懋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刚刚回到家里就又听到提起他的亲事来了。
为什么长辈们都想干涉他的亲事?成亲过日子,难道不是两人的事情?那些长辈们掺和进来,究竟会有什么好处?就如上辈子太后娘娘给他赐婚,他的妻子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闺名唤作薛莲清。
尽管心中还牵挂着相宜,可由于长辈的各种施压,用孝道的大帽子来压制他,便连母亲也苦口婆心的劝他要顺从太后娘娘的旨意,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终于妥协了,进了洞房,成了那个不快活的新郎官。
可薛莲清……却根本不是他心目里的那个人,见着她那张脸,嘉懋总能想起另外一张脸孔来,消瘦的面容带着一丝绝望的悲哀。
成了亲以后,他才惊觉自己做得大错特错,可一切已成定局,已成错局,已成死局。他就这般毫无生气的活着,直到那一日,他重新见到了相宜,这才惊觉没有她的日子,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因着执念,他重新回来活过一次,若是今生他还不能保护相宜,不能与她在一起,那他容嘉懋便不配为人!
嘉懋瞪眼望着容老夫人,沉着声音道:“祖母,皇后娘娘现在事情多,我的亲事便不必要去麻烦她了。”
“什么?”容老夫人很不高兴的瞪着嘉懋,脸色瞬间就黯淡了下来:“皇后娘娘亲自下旨赐婚,多大的荣幸!你竟然敢抗旨不尊?你读了这么些年的书,全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孝悌信义,你自己说说,做到了哪一条!”
容大奶奶见着容老夫人说嘉懋不孝顺,心中老大不高兴,撇了撇嘴:“母亲,嘉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知书达理得很。”
容老夫人早就见着大儿媳有些不顺眼,家世好,手里大把的银子攥着随便她用,还不肯拿出些来贴补老三!她今年打着主意让老三插手去金玉坊管事,找族长说了一下,却没有成,族长说有老大管着就行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这大儿媳肯定是有好处给族长的。
凭什么金玉坊就只能落在老大夫妇手里管着?大周上上下下这么多金玉坊,不拘给几间让老三管了,他手头也松活些。容老夫人斜眼望了望容大奶奶,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你自己的儿子么,自然觉得好,你让别人去评评理,看看方才他说的话!是一个孝顺孩子能说出来的吗?皇后娘娘一片好心,却被他当成了驴肝肺!这个倒放在开外,最主要的是,皇后娘娘若是下了懿旨,他还能抗旨不尊?想要我们容家跟着他遭殃?”
嘉懋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听凭着容老夫人叱骂了几句,等着容老夫人停了嘴,朝她拱了拱手:“祖母,嘉懋今年考取了大周的状元,怎么着也算是小有成就,为容家争了面子,长辈们看在嘉懋为家族争光的份上,多多少少也该体谅嘉懋的辛苦,有些事情便该让嘉懋作主。嘉懋有嘉懋的想法,不是嘉懋不孝顺,只是日子是嘉懋过的,任何人都不能代替,还请祖母与各位长辈谅解。”
容老夫人听着这话,琢磨出了些话里头的味道来,嘉懋的意思,好像是说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迷惑的看了看嘉懋,又望了望容大奶奶,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来:“嘉懋,你考取状元是一回事,你的亲事又是一回事,别的事情我们还可能听你几句话,可这亲事却是一辈子的事儿,怎么能由着你自己的性子来?我琢磨着,原来你这是心中有人了,这姑娘究竟是哪家府上的小姐,让你这般心心念念,就连皇后娘娘的话都敢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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