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自己只会窝在后院,眼皮子浅到只见着一堵墙,今生自己得了机会走出来,便要多去体会一下生活,总得将身上那小家子气给去掉——相宜心中微微一痛,她还记得容大奶奶那时候说过的话——只不过她说得没错,自己那时候可不就是小家子气?
见相宜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旁人也不多说,秦妈妈赶紧派人过茶园去收拾屋子,尕拉尔知道了这事,自告奋勇要跟着一起过去:“骆小姐,我力气大,去干活是最好不过的了。”
还没等相宜开口,方嫂便点了点头:“尕拉尔,你去罢,为姑娘去将那边的屋子修缮好,明年好过去住。”
她的目光落在了相宜身上,心中有几分赞许,姑娘这才是能当大事的人呢。
暖黄的灯光照在相宜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她的肌肤就如那温润的羊脂玉般,一点点的发出了异样精致的光彩。元宝领将她的脖子衬得纤细而颀长,领口边上绣的重重叠叠的缠枝芙蓉花,可却不及她入花朵般的脸孔。
骆家的这位小姐,离开了广陵府以后,心情舒畅,真是越发的美了。
厚厚的夹棉门帘微微在晃动,上边绣着的牡丹花十分富贵,绿叶里托出了红彤彤的花朵,重重的花瓣里藏着隐隐约约的脉络,似乎伸手就能将它们扯出来一般。
门口站着一个打门帘的小丫头,搓了搓手,瞧着嘉懋只是笑:“大少爷,怎么不进去呢?”
嘉懋望了望那门帘,最终还是抬起脚来。
容大奶奶与容大爷正在屋子里头说话,见嘉懋进来,脸上全是笑:“嘉懋,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沉沉,不大高兴?”
“母亲,今年怎么就不回广陵去了?”嘉懋坐了下来,心情有些紧张,想听着母亲回复,又怕她直接拒绝,只能假装镇定,弹了弹衣裳上的雪花末子,眼睛却落在自己的宝蓝色锦袍上,那蓝色缎面不断的改着颜色,上边有着云纹,就如在流动一般,这锦袍是三婶娘做的,手艺可真是好。
“今年还回去作甚?”容大奶奶望着嘉懋直乐:“现在你二舅舅一家都不在广陵住了,那府中只剩几十个下人在打理园子,未必我还要给那些下人去拜年不成?”
嘉懋有些不服气:“母亲不是说只有回了广陵心里头才舒服些?现儿外祖母一家都不在广陵了,你回去刚刚好随便怎么着,这样还不好?”
“哟哟哟,瞧瞧你。”容大奶奶望着容大爷只是笑:“你瞧瞧你儿子,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着急回娘家去呢。”
容大爷呵呵的笑了起来:“嘉懋是与外祖母亲近,还和宝柱最相得,下回咱们去京城找他们便是,今年广陵就不去了。”望着嘉懋那带着失望神色的脸孔,容大爷安抚他:“怎么了?难道是觉得少了二舅舅的吉利钱心中不高兴?你最近替金玉坊画了不少好图样,父亲奖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父亲,你还将我当小孩子看。”嘉懋有些无奈,不过依旧还是伸出手来:“一百两就一百两,我也不嫌少。”
容大奶奶在一旁咬着牙齿吃吃的笑:“一百两还少?你就画了十来张图样,还得让那些师傅帮忙改才合用!”
嘉懋心中有些不快,旁人个个都赞他画的首饰样子好看,只有母亲总在说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到现在还说给他一百两银子太多了。他沉了沉脸,耷拉着眉头道:“母亲,那十多款首饰,赚的银子只怕上了好几千,才给我一百两,难道还多了?”
容大爷将银票放到了嘉懋手中,顺便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与你母亲说话?即便你画得再好,也该谦逊些。你母亲也没说错,你本来就在金玉坊里拿了分成银子,现儿我再给你一百两可是另外加的,看在今年不去广陵你少了吉利钱的份上!”
嘉懋闷闷不乐,捏着那一百两的银票就往外边走,容大爷喊了一声:“嘉懋,过了年你就十岁了,都是半大的人了,可要稳重些,做什么事情可千万再不能意气用事,知道否?”
“父亲,我知道了。”嘉懋回头望了容大爷一眼,有些无奈,父亲什么话都听母亲的,这些分明都是母亲的话,哪里是父亲想说的?走到外边,见着白茫茫的一片,嘉懋心中有些怅然,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身上披着青莲色的斗篷,站在那里就如一支清秀的荷花。
他想去华阳见她,只是没有借口。
嘉懋有几分苦恼,若是去了广陵,有宝柱一道作伴,两人就可以不顾母亲的阻止,一口气跑到华阳去,可现在却没得这个机会了。
二舅舅一家今年去了京城陪着外祖父外祖母过年,要等着年后才能回来了,母亲不去广陵,只是呆在晴雪园里,每日逗弄着小妹妹冬华,最多去二婶娘三婶娘那边走走,丝毫没有要回广陵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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