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真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相宜,眼中有些悲苦神色,林夫人与林知府站在一处,不动声色的看着这边小儿女们告别,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容,看起来真儿这段青涩的感情就要在华阳完结了。
相宜站在码头上,瞧着那船只慢慢的越走越远,心中有些不舍,也有些轻松,旁边连翘抓了几个石头子儿往河里扔,一边欢欢喜喜道:“姑娘,我们过几日要去洞庭了呢,也是”走水路不成?”
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来,映出相宜微微的笑颜:“是,咱们雇一条船,慢慢的往洞庭那边去,沿途还可以停着看看风景。”
欸乃一声春水绿,木桨才入水,仿佛天地顷刻间便明快了起来,两岸青山格外翠绿,河堤上的柳树垂下的枝条上也有了点点新绿。
相宜抱着膝盖坐在甲板上,出神的望着江面,木浆落入水中,带着泼喇喇的水响,惊起了江面上觅食的白鹭,拍打着翅膀朝天空里飞了去。
“娘子,你瞧。”相宜指了指那白鹭:“实在是胆小。”
“姑娘,它们哪里是胆小,分明是谨慎。”连翘立在一侧,有些不同意:“若听着这般大的响动还不知道要走开,可不就是蠢鸟了?”
“现在连翘越发的牙尖齿利了,也不知道到时候有谁能压得住你。”方嫂笑吟吟的从船舱里头走了出来:“姑娘,过了几年你可要擦亮眼睛给连翘选个嘴巴厉害的,看她家谁更是说得有理。”
连翘“哎呀”了一声,甩着手便进了船舱,一张脸羞得通红,只不过心有不甘,依旧扯了那幅帘子往外边露了半张脸:“我才不要这般快成亲,翠芝姐姐不是二十二成亲的?我还差了八九年吶!”
相宜转脸瞧了瞧她,微微的笑了起来,连翘被相宜笑得有些害臊,又赶着钻了回去。
“姑娘,你手里拿着得的是什么呢?”方嫂见相宜手中拿了几页纸,不由得有些奇怪,这些日子里边,姑娘总是随身带着这几张纸,有空的时候就不住的在翻来覆去的看,到底那纸上写的是什么?
“妈妈,这可是宝贝。”相宜拿着那几张纸挥了挥:“我这些日子要将它给记熟了,万一这纸在路上丢了,也能还记得住里边写着的东西。”
嘉懋送她的这份节礼实在太贵重了,相宜拿在手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总担心着会将那几张纸给丢了。她自己誊写出了几份来,将嘉懋那份放在了收藏他信件的描金匣子里。
那只是一个念想,一个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梦,她与他,终是无缘,莫说是两世,就是经历三生三世也不会在一起。
黄娘子赞许的看着相宜手里拿着的那几张纸,点了点头:“什么都记到心里头,这比到时候翻东西出来看要好。”虽然不知道相宜手上拿着的纸里写的是什么,但黄娘子始终认为将东西牢牢记在脑子里是最好的。
月亮慢慢从山岚后边升起,已将明月的碎影泛着银光,点点跃入了眼帘。船老大看了看天色:“快到亥时了,停船歇息罢。”
一个船夫撑着长蒿,一点点的将船只往岸边挪了过去,另外几个跟着那水的方向划着桨,船慢慢悠悠的飘着,不多时就要靠岸。
那是一个小小的码头,有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径往前边伸展了过去,码头周围全是树,静穆的肃立在这幽幽月色里,黑压压的一片。相宜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溅落的水珠:“娘子,方嫂……”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树林里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快。
方嫂警觉的将相宜一把拉到了身后,一双眼睛盯住了前方,手迅速从发间抹过,将那头上的大簪子摸在手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个子不是很高,跌跌撞撞的跑得不是很利索,看得出来他已经实在是疲倦之至。见着前边码头那里停了一条船,,那人径直朝码头这边跑了过来,到了船只附近,他口里含混不清的说了几句话,身子一扑,就朝着船上扑了过来。
黄娘子赶忙拉着相宜避到一旁,方嫂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单手拎着他猛的朝外一甩,那人便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悠悠的往码头上飞了去。
相宜瞪大了眼睛,见着那个人“扑通”一声摔落到了地上,好半天没有动静,心中有些许害怕:“方嫂,那人是不是被摔死了?”
“姑娘,哪里就能摔死了?我又没用什么力气。”方嫂笑着将簪子插回头发里边,安抚了相宜一声:“他死不了,姑娘放心罢。”
果然,地上那个人影又慢慢的动了起来,他吃力的挪动着身子,往码头边上爬了过来,一节节的撑起半个身子,努力的抬起头来:“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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