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缓缓的关上,还留着一线门缝,北风从那门缝里钻了进来,呼呼的刮着响,就如有婴儿在啼哭一般。骆相钰的手颤抖着,抓紧了那张银票,指甲狠狠的掐到了柔软的纸面。
她不要骆相宜的施舍,不要!
伸手想要将那银票撕碎,可还是没有能够下手,骆相钰默默将那张纸收了回去,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嘴角流出了一串淡红色的泡沫。
“哎呀呀,姑娘,你这病得可不轻哪!”一个圆胖的婆子推开门走了进来,声音里全是怜悯:“听着那咳嗽声音,扯着心肝痛!”
骆相钰将手藏到了棉被里,小心翼翼的将银票叠好,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怎么也不能让旁人夺了去。她要快快好起来,要去玉泉关看押犯人那边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父亲,还要去找一个人。
那个人,是北狄人,也是她的恩客。
虽然她年纪还小,卖艺不卖身,可却也是接过客的,那些客人只不过是亵玩一把,没有将她弄到床上去罢了。
这个人曾经给了她不少银子,让她留心打探玉泉关这边的消息——他是一个北狄人。
骆相宜,这个本该是被她踩在脚底的人,现儿却过得这般好,穿着狐裘,容色娇艳,荷包里银票一张又一张,拿出来都不眨眼。骆相钰粗重的喘了一口气,那个人怎么能过得这般舒服,而自己却又沦落在泥里?
不行,绝不能让骆相宜春风得意,趁着她要去北狄的机会,自己非得诬陷她一把,借刀杀人,让她也遭些自己曾遭过的罪。
一幢灰蒙蒙的屋子就在小巷的尽头,门前有两棵大枣树,树枝上稀稀疏疏的挂着几片叶子,不住的随风摇摆。
一个纤细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着,似乎喝醉了酒,一边走,一边还不时的望了望身后,仿佛害怕有人会追上来。巷子里忽然冲出了了一条狗,朝她狂吠,那人站住了身子,惊惶的往后退了一步。
“别怕别怕!”有两个小孩从一间屋子里冲了出来,朝那条狗呵斥道:“大黄,吓唬人作甚,还不快些回去!”
那条大黄狗耷拉了耳朵,摇晃了下尾巴,慢慢的转身走开,到了屋子门口,还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似乎看穿了她往这边来的意思。
“姐姐,没事,我们家大黄不咬人!”两个小孩冲着那人笑个不歇,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哦哦哦。”骆相钰惊魂未定的拉了拉脸上的面纱,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小巷今天的那幢屋子,那个北狄人应该就住在那里。他曾经抱着她柔软的身子不住的搓弄,在她耳边呵呵的笑着,酒气在她脖子那处热热的一片:“日后若是你接待了玉泉关的军士,能得到军营里的消息,只管叫人送信到黑桂木巷子来,每次我都会给你银子,亏待不了你!”
“客人住在哪一间屋子呢?”她曾好奇般问过他,他摸着弯弯的胡须在她耳边呵呵的笑:“小美人儿,大爷我就住在巷子最里边,门口有两棵大枣树,你可要记清楚了。
该就在那里罢?骆相钰看了一眼那两棵大枣树,迈步朝那边走了去。
两个小孩紧紧的盯着她的身影,见她停在大枣树下边,伸手敲门,然后有人出来将她接了进去。
“走,进去告诉爹,北狄人那边来了个形迹可疑的女子。”两个小孩相互看了一眼,撒腿就往屋子里头跑了过去。
骆相钰被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带了进去,小小的院子里充斥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臭味,不知道是牛粪还是马粪臭。她紧紧的掩着鼻子,跟着那女人走到了一排屋子面前。
那个叫纥纥綦儿的北狄人正坐在房间正中央,手里捧着一盏奶茶。
“美丽的姑娘,你来给我捎信了?”见骆相钰走进来,纥纥綦儿站起身来,一把大胡子不住在抖动:“我一直在等着你哪。”
骆相钰听他唤自己美丽的姑娘,心中得意,脸上泛起一片粉色。她朝纥纥綦儿行了一礼:“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坐,请坐。”纥纥綦儿指了指那张毡毯让骆相钰坐下来,然后朝那肥胖的女人吩咐了一声:“快些去沏奶茶过来给姑娘喝。”
“大爷,我探听到重要的消息,玉泉关的一位将军带了一个女探子出发去了北狄。”骆相钰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将嘉懋给隐瞒下来,杨宝柱从小就欺负她,骆相宜是她主要报复的对象,可嘉懋却不是——她自小便喜欢他,这次一见到嘉懋,她那颗死去很久的心又活了过来,不顾一切想要与嘉懋在一起。
尽管他根本不理睬她,可她还是舍不得将嘉懋的名字说出来,她希望北狄人会出手惩罚杨宝柱与骆相宜,可嘉懋却要好好的。
“将军?女探子?”纥纥綦儿有些吃惊:“大周还养了女探子?”
“千真万确。”骆相钰点了点头:“那将军很年轻,不过十七岁年纪,姓杨,那女子姓骆,生得……”她忍住心中得怒火,咬牙切齿道:“生得甚是美貌。”
“美貌?有姑娘你美?”纥纥綦儿呵呵大笑了起来,一双眼睛贪婪的在骆相钰脸上逡巡:“你怎么从万花楼里出来了?你们家妈妈肯放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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