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听着李氏言语讪讪,这才反应过来,笑着道:“我倒是没注意过,毕竟舅母心细,一眼就看出来了。连翘,还不赶紧将我的节礼送过去。”
李氏与刘氏接过连翘送上去的一个大红封儿,心中知道里边该是银票,不由一怔,这外甥女儿也真是客气,小小年纪竟然这般周到。就听相宜笑道:“二舅舅秋闱高中,明年进京赴考肯定还是要有些花费的,三舅舅要继续在学堂攻读,也要的是银子。相宜两家铺子生意虽说不是很好,可每个月还是能赚个百来两银子,为了尽点外甥女的心意,特地送了两份贺仪,银子不多,还望两位舅母不要嫌弃。”
李氏与刘氏听了只觉惭愧,自己也不过只是接了外甥女儿来用过几次饭而已,哪里就当得起她这般重礼!两人推辞了一番,却没推辞得掉,只能将那银票收下了。
吃饭的时候,钱沐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相宜,我听人说,你那父亲有人举荐,似乎明年要调去做县令了,好像是说要放江陵那边一个县,虽然地方不大,但却很是富庶。”
“他终于也是心想事成了。”相宜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碗盏,神色淡淡。
李氏与刘氏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暗自叹气,外甥女也是倔强了些,为何不好好的做她的大小姐,偏偏要到外边这般辛苦。方才她说自己两间铺子每个与才挣百多两银子,那还不如回家做她的大小姐,父亲想要铺子便拿了给他去,出阁的时候少不得要还给她的。这般在外边辛辛苦苦,又是何必?
“相宜,你有没有想过要回广陵?”李氏犹豫了好半日,这才吞吞吐吐的开口:“你父亲若是做了县令,若是做出了政绩,过得几年少不得就要升知州了呢……”
“他做他的知县知州都跟我没什么关系。”相宜抬头笑了笑:“哪怕是他做到正一品的大员,那也是他的本事,我也不想去沾他半点光,我已经跟骆氏一刀两断,不再想着回去这档子事儿。”
钱沐垚点了点头:“我倒是赞成相宜的话,做人就得有骨气。”
相宜微微一笑,即便骆慎行明年要去做县令了,以后会如何,谁又知道?
每到下雪时分,广陵杨家的园子里就是一片银装素裹,走在里边就如行走在水晶宫里一样,触目所及,全是晶莹剔透。青石小径上已经除去了雪,雕花的石砖往前边一路铺展了过去,上边的莲花花瓣仿佛都要立了起来,走在上头就像踏在花蕊上一般。
前堂里生着暖炉,容大奶奶与杨二奶奶两人坐在暖炉前边说着闲话。
今年杨家没有往年热闹,杨老夫人与杨老太爷在京城没有回来,杨三老爷放了外任,因着路途遥远,也没有回广陵,偌大一个园子里,就只住了杨二奶奶一房人家,显得有些冷清。
容大奶奶倒是没有嫌弃广陵的冷清,依旧兴致勃勃的带着嘉懋与春华回了娘家,即便母亲杨老夫人没有在广陵,她还是想要回来,总比呆在江陵那大宅子里头好,容老夫人攥着中馈不肯撒手,还要他们拿银子来贴补那个不争气的幺儿,容大奶奶心中火大,眼不见为净,还不如回广陵来散心。
“你那婆婆现在还是没松手?”杨二奶奶瞧着容大奶奶一脸不舒服的神色,笑着劝慰她:“不松手便不松手,你瞧瞧,母亲去了京城,要我独自打理园子,我方才知道这管理中馈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只不过小姑泼辣能干又生性要强,自己自然是比不上,杨二奶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暗暗叹气,这气质风度是自小便培养出来的,自己到杨家这么久,外表瞧着有些变化了,只是内里还依旧如故,旁人看不出,自己却知道得很是清楚。
“要她松手,只怕是要等着她给那小儿子攒足了几辈子的银子才肯放呢。”容大奶奶说起这事便愤愤不平:“我那夫君成日里头就是想着怎么替容家挣钱,她那小儿子成天就想着如何败家!去年给了他三家铺面,竟然没一家挣钱的,都在江陵最好的地段,你会不会相信?”
杨二奶奶苦笑了一声,这人的心一偏了就没法子好说,自家母亲还不是对三弟特别好?骆家分了家,三弟忽然就发达起来了,竟然还用上了马车,每日都是坐着马车去学堂,弟媳身上穿着的衣裳料子也好了不少,隔三差五的要去金玉坊瞅瞅了呢。
当时分家的时候,大哥与二哥便疑心母亲将银子藏了一部分给三弟,可却没有把柄,糊里糊涂就分了家,现在想要再去讨要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瞧着三弟过上了好日子,那两家眼睛都在发绿光。
“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杨二奶奶叹了一口气:“争长较短免不了自己要吃亏。对了,我听人说,宫中皇后娘娘得了重病,那……”她压低了点声音:“容妃娘娘是不是有希望?”
容大奶奶撇了撇嘴:“我们容家那位姑奶奶可是最不管事儿的,在宫里三十多年了,也生了一位皇子一位公主,可就不见她有半分旁的动静!皇后娘娘得了病,荣妃与贤妃两人就开始闹了个不歇气,眼睛盯着那代掌凤印的位置,在宫里斗了个热火朝天,我们家这位容妃娘娘可好,却还是安安静静在旁边看热闹。”
“这……”杨二奶奶笑了笑:“也许她生性寡淡,不欲与人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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