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顾琴生出嫁后三日,照规矩要归宁探望娘家,与她一并来的,还有王家的马车仆从,以及满车的礼物。
唯独没有王令。
顾家人大吃一惊,再看顾琴生,眉目之间隐隐忧愁,与出嫁前的含羞带喜判若两人。
向顾家长辈一一行礼之后,焦太夫人挥退顾家的男人和准备看热闹的二房三房,只余下长房女眷在场,便迫不及待地问:“王令为何没有与你一并回来?”
这门婚事虽然是顾琴生自己求来的,但王家是世家,又有一个王郢在朝为相,王令与顾琴生郎才女貌,堪称良配,这也是焦太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反对的原因。
但没有反对不代表满心赞成,王令在婚前便是个京城皆知的风流郎君,这让焦太夫人对长孙女的这桩亲事,心底隐隐总有一层隐忧,如今看见顾琴生的脸色,仿佛那层隐忧就此成真。
“阿婧,王令为何没有与你一起回门?”
顾琴生:“他有些公务要办,抽不出空暇,所以……”
焦太夫人忍不住骂人:“放屁!他一个太常博士,又不是丞相尚书,有什么不得了的公务,连陪妻子回门都没空了?!你老实说,你们是不是感情不谐?”
此话一出,不单焦太夫人,其他人也都跟着心头一提,刚刚成亲不过三日,夫婿连妻子回门都不陪着,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
顾琴生忙道:“没有的事,阿婆误会了!他,他待我极好……”
虽是如此,她脸上强扯出来的笑容,却表明并不是那么回事。
焦太夫人怒其不争:“你祖父虽然不在了,可咱们顾家也不是能任人欺压的,王家是尚书令又如何,他若待你无礼,我依旧可以去御前告状,你不必害怕,有事只管说!”
顾琴生讷讷:“真的没事,阿婆别担心。”
未出嫁时,她柔顺听话便很得长辈喜欢,但出嫁之后,这种性情却容易被人欺负,焦太夫人也不是没有教顾琴生管家,但性情天生,却很难矫正得过来,如今看见她郁郁寡欢,老人家就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将她嫁入王家,王郢只得王令一名嫡子,顾琴生将来不仅要当王家的家,还要当王氏家族的宗妇,可她这样,如何才不会被人骑到头上去?
别说家族里的亲戚了,就连内宅几个妾室小婢,从现在看来,顾琴生也未必应付得了。
许氏也道:“阿婧,这屋里没有外人,你有什么委屈但说无妨,我们都会为你作主的!”
顾琴生还是直摇头。
她不肯说,谁也逼不了她,焦太夫人急得直叹气,原想说点什么,又怕惹得她更伤心,屋内一时沉默下来,只听得顾香生忽然道:“阿婆,我想与大姐姐单独说说话可好?”
“好罢,你们好好说会儿话,我们这些老骨头就不在旁边烦人了。”焦太夫人心想让四娘劝劝她也好,年纪相仿兴许才更好打开话题。
顾琴生带着顾香生来到自己原来未出嫁时住的小院,看着这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她不禁感叹了声:“一点都没有变!”
顾香生笑道:“自然没有变,即使大姐姐出嫁,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
顾琴生携着她的手入内:“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还未嫁人时,我总想着自己到了夫家之后,会是怎样一个情景,可如今真嫁了人,我却觉得还是家里来得自在。”
顾香生问:“王家待大姐姐可好?”
顾琴生一笑:“很好,王家二老不是难相处的人。”
据说王令未婚时便蓄了不少美婢侍妾在房中,但她却只字未提此事。
顾香生:“大姐夫今日为何没有与姐姐一道归宁呢?”
顾琴生强笑:“方才不是说过了么……”
“先前姐姐不好对阿婆说,如今只有我在,总没什么顾忌了罢,难道是大姐夫房中的奴婢胆敢给你气受吗?”顾香生一笑:“让我来猜一猜,又或者,你们压根就没有吵架发生不快,姐夫之所以没有陪你回来,是因为他压根就不在京城罢?”
顾琴生心头一惊,面上也跟着带了惊容:“你……”
“我猜对了?”顾香生朝她俏皮地挤了挤眼。
顾琴生觉得,整个顾家上下,除了焦太夫人,就数这位妹妹最聪明,有时候更是聪明得可怕。
她蹙眉:“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顾香生“先时思王与我书信往来,曾提及南蛮风俗与瘴毒之祸,那时我便觉得朝廷可能又要对南方用兵了,听说大姐夫通晓苍梧、九菌等部的方言,所以我斗胆猜测,他兴许是随行出征去了。”
顾琴生沉默片刻:“你猜得不错,南方百越诸族起事,朝廷派兵镇压,你大姐夫这会儿,应该是在路上了。”
虽然猜中事实,但顾香生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反露出沉思神色:“自太祖立国以来,南方诸族便成疥藓之疾,朝廷屡屡平叛,又屡屡反叛,寻常百姓也早已见惯不惊,为何这次却要隐瞒?”
喜欢天香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天香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