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顾香生的眼里,明明白白有着惊艳。
就连周枕玉这个同性方才乍看顾香生的时候,也生出“漂亮”“好看”之类的感觉,更勿论沈南吕这个异性了。
顾香生没有说话,周枕玉不知道她是不想说,还是被沈南吕的唐突吓坏了,所以她代顾香生回答了一声:“这位是焦娘子。”
也没有说明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南吕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却一猜就猜出来了:“我昨日听说有人在城里兜售药草,转了一圈,最后却去了周当家的药铺,想来就是这位焦娘子了?”
顾香生有点惊异于对方的消息灵通,但想想也是正常,现在旱季刚过,药材匮乏,药商又有意压价,所以价格才飞涨起来,他们走遍城中药铺的事情,肯定一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通报上去了,否则沈家也不会给他们送请柬,邀请他们来赴宴。
当然,按照她先前的猜测,赴宴是假,下马威才是真,沈家以为他们是毫无见识的乡下人,所以想借着这次宴会,迫使他们将药草卖给沈家。
顾香生含笑:“不错,就是我。”
沈南吕也笑了,半开玩笑道:“早知焦娘子是这般人物,要多少价格,我也会买的。”
那你到底是买药还是买人?
这句话有点失于轻佻了,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依旧没有从顾香生脸上移开。
后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接腔。
沈南吕还想说点什么,但这个时候,周枕玉却开口了:“沈当家,焦娘子已经答应将药草卖给我们了,周家药铺出了五倍于沈家药铺的价格,若是沈当家有意,只怕得出高于这样的价格,焦娘子才有可能动心了。”
五倍价格听起来有点惊悚,但实际上是之前沈家把价格压得太低的缘故,譬如这次顾香生他们带来的葛根,在魏国京城,一株的收购价是八钱,到了邵州这边要便宜一些,但随着药材匮乏,沈家给他们开的价格,反而应该比八钱高才是,结果之前他们却将价格压到了二钱,这就称得上奸商了。
沈南吕没有想到,之前被打压得濒临绝境的周家,竟敢当众驳自己的面子,还截了胡!
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旁边林家的当家不阴不阳地笑道:“周当家这是攀上了什么大树,胆子肥了不少哇,沈郎君先开口要的药材,你也敢抢。”
顾香生也有点意外,之前周枕玉明明还未决定要不要买自己的药草,这才过了一会儿,就敢冒着得罪沈家的风险撂下话了?
周枕玉淡淡道:“东西在没有卖出去之前,价高者得,这素来是做买卖的规矩,我们周家开门做生意,不偷不抢,买卖也都凭着良心来,与胆子肥不肥又有什么关系?”
沈南吕看着顾香生:“这么说,焦娘子也答应将药草卖给周当家了?如果我愿意出比周当家更高的价格呢?”
“沈郎君!”旁边一人忍不住道,被沈南吕看了一眼,立时噤声了。
顾香生沉默片刻,摇摇头:“抱歉。”
似乎从没被人这么拒绝过,沈南吕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好一会儿,他才道:“那焦娘子可别后悔,我愿意出比沈当家更高的价格,可也只此一次,到时候就算你求着我买,我还要掂量掂量!”
周枕玉有点担心地看向顾香生,好像怕她顶不住沈南吕的压力。
却见顾香生面色不变,悠悠道:“这做买卖,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我既然已经和周当家说好了,就没有撇开她再另卖的道理,您家大业大,我们却只是小小的采药人,实在高攀不起。”
“好,好,好!”沈南吕不怒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但周枕玉知道,他内心的愤怒,肯定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像沈南吕这样的人,虽然是做生意的,可因为沈太后的关系,嫌少有人敢给他脸色看,让他吃挂落,结果眼前两个女人,一个拒绝了他,另一个抢走了沈家的生意。
“郎君,时辰到了,得开宴了。”一名侍从在他耳边小声道。
沈南吕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方才的言语交锋告一段落,庆生宴得以开始,沈南吕命人将庶子抱出来转了一圈,在场众人纷纷奉上祝福,将那尚且看不大出性情的小孩儿捧得天上有地下无。
借着旁人没有注意的机会,顾香生低声问:“你不是怕得罪沈家么?”
周枕玉苦笑,实话实说:“现在邵州刺史也不肯见我,跟你们合作,是周家唯一的机会了,可你难道听不出他方才的意思么,这是要威胁你别跟我们周家生意往来,我要是再退让半步,周家没了药材来源,眼看就要败在我手里了!”
这女子一个人支撑门面本就艰难,在这种男女地位不公的世道,更是难上加难。
顾香生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其实这也是方才她当着沈南吕的面说要把药草卖给周家的原因。
比起沈家,她当然更愿意和周枕玉合作。
珍馐美馔流水般地端上来,沈南吕作为主人家,自然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月亮,众人轮番上前敬酒祝词,很是热闹。
饭庄还有专门说菜的伙计,每上一道菜,他就会高声报出菜名,顺便将这道菜的来历特点描述出来,因着福庆庄是邵州最大的饭庄,每一道菜自然也别有讲究,饭庄东家刻意让菜肴学习宫廷烹调的特点,往复杂里整,以此来凸显饭庄的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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