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几近耳语:“你既有意皇位,而子嗣传承恰恰是天子所看重的其中一项因素,你说自己有隐疾,陛下怎么可能还会考虑你?”
夏侯渝搂着她轻轻摇动,软语撒娇,嬉皮笑脸:“为时尚早,你就别担心了,此事我有法子。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六郎七郎也都成婚了,我却迟迟没等来陛下的赐婚。那些觉得我有隐疾的,便不会考虑将女儿嫁给我,还有些觉得我不受陛下重视的,也正中了我的下怀,让我免遭许多麻烦,正好在兄弟中低调些。”
这些打算,他全都藏于心中,原本对谁也没打算说,连他那几名幕僚门客,听说夏侯渝拒绝了皇帝想为他赐婚兴国公之女的消息,也都扼腕不已,觉得他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要知道先皇后母家现在在皇帝心目中有着特殊地位,兴国公本人也是个聪明人,平日里低调谨慎,做事不张扬,能力出众又肯勤勤恳恳办差,还从没站过队,十足十的纯臣,若非出了个风流成性的次子,这一家子就堪称完美了。
皇子之中不乏有千方百计想与兴国公攀亲的,难得皇帝想要把这桩好事给夏侯渝,却偏偏被他拒绝了。
当然,夏侯渝的借口也无可挑剔,太医也说了,他内中阳虚,肾气不足,要长年累月慢慢调理,皇帝当然也不能坑人家女儿,把兴国公的宝贝闺女嫁给自己暂时不能人道的儿子,这个念头就此作罢。
不久之后,兴国公之女就嫁给了桓王夏侯潜,成为桓王正妃。
这些事情都是顾香生来京之前发生的,先前也从苏木朱砂二人口中提过皇帝曾有意赐婚夏侯渝与兴国公之女,却不知其中内情竟是如此,一时有些无言。
诚然,夏侯渝拒婚的举动,就像他说的,不乏出于政治考量,可以让自己更加低调,但这桩婚事如果成了,足以盖过可能带来的弊端,夏侯渝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她心里不要有负担,这份心意,她明白,也必须领受。
默默付出的感情固然动人,可当对方也愿意同样倾注心力来回报的时候,那种感觉自然更加甜美。
马车速度渐渐缓下,直至停下。
外头传来朱砂的声音:“娘子,咱们到啦!”
夏侯渝堪堪碰到佳人的朱唇,便被对方轻轻推开。
“好啦,我要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罢!”
夏侯渝哀怨:“都已经到这儿了,你不留我夜宿一晚么?”
“我那儿地方不够大,你若要住,就只能住到观里给香客歇息的客房去了。”顾香生似乎明白他的心思,横波一瞥,潋滟动人。
夏侯渝摸摸鼻子,住到客房,连佳人的面儿都见不到,那还不如回去呢。
“那我先回去好了,明日有空再来看你。”
顾香生抿唇一笑:“你没骑马来,我让明月驮你回去。”
她招手让朱砂去将明月牵来。
明月却不大乐意让夏侯渝骑,鼻孔喷气,斜眼看他。
夏侯渝好气又好笑:“当日还是我将你送到她手里的呢,你有了新主人便不认得我了?”
明月扭开脑袋,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装没听见。
夏侯渝总不能去和一匹马计较,只好放弃沟通,打算上马,谁知明月却扭来扭去,就是不肯让他上去,他又不能用强,别提多憋屈了,还是顾香生扒着它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夏侯渝这才成功上马。
这头上了马,明月还是不安生,走几步停一步,对顾香生的心肝宝贝,夏侯渝不能也舍不得用鞭子抽打,只能由得它去,头一回把马骑出了驴子的效果。
顾香生在后头看着,笑不可抑。
能换来她一顿大笑,也算是值了。夏侯渝苦中作乐地想道。
灵空的批语不知怎的流传出去,很快许多人都听说了夏侯瀛“贵不可言”和夏侯淳“命中有妨碍”,内容越传越广,版本也越来越荒腔走板,连当年夏侯淳落水的事情也重新被拿出来说。
长公主最终也没有入宫告状,但皇帝却依旧被惊动了。
宴会结束的两天后,夏侯渝与其他当日在场的几个兄弟,就一并被召入宫。
与之一起的,还有隆庆长公主和惠和郡主。
以及那位名声大噪的灵空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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