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过后,虽有魏临安慰,顾香生也觉得人心叵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算计一把,越发小心谨慎起来,连宴会准备事项,也是看了又看,再三确认,生怕出一点纰漏。
五月初五,端午转瞬即至。
这一日,三品以上京官偕同家眷入宫,又有外命妇奉诏赴宴,人一多就热闹,身着浅蓝色宫裙的少女们穿梭其间,或为其引见贵人,或奉茶端菜,妍颜婀娜,清丽端庄,远远望去,湖边牡丹繁盛,花木争奇,人花相映,花愈雍容而人愈娇憨,仔细一看,那些牡丹竟是宫婢事先将盆栽移至湖边土坑,上面覆以干草,所以乍看起来才像生在湖边一般,令人啧啧称奇。
大魏皇宫虽然规格比前朝小,但无论如何还是皇宫,该有的巍峨气派半点没少,那些未曾进过宫的诰命夫人,看见眼前情景,禁不住睁大眼睛,连嘴巴都未必合得拢,又担心人前失态,忙以香扇遮掩,却不料那新奇窘态已尽入宫女眼中,她们究竟训练,见多了种种失态景况,见状也仅仅是抿唇一笑。
今日有外臣女眷,为免彼此冲撞,筵席分隔两处,一处为外臣,一处为女眷。
外臣行宴的地点在湖边,正倚傍着盛放的牡丹,届时少不了吟诗助兴,皇帝也会亲至,这是每年的惯例。
女眷则在清如园内,此处地势较高,正可遥遥将湖边宴会的景象收入眼底,双方离得虽远却可遥遥相对,尤其女眷这边居高临下,即使听不见声音看不清人,但大致情形还是可以瞧见的,这却是往年未有的安排,令人颇有意外之喜,有些不知情的诰命夫人私下打听,方知今年端午宴是由思王妃一手操办,不由称赞一声思王好福气。
也有人觉得思王妃小小年纪,上有皇帝贵妃,这桩差事未必能办得尽善尽美,心里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嘴上便道:“后宫诸事素来是贵妃在管,思王妃刚刚入宫,如何懂得那么多规矩,怕是贵妃心慈,让着小辈,方才让她担了这承办之名的。”
虽说有不少人都这么想,但会说出来的终归寥寥,听了这话也都是一笑,没人反驳。
忽然却有一人出声:“柳夫人如何知道思王妃不懂规矩,难道是在旁边亲眼见了不成?”
大家回过头,便见几名女眷相携而来,出声的正是其中一人。
有人认出说话之人的身份,扯扯柳夫人的袖子小声提醒:“那是思王妃娘家的人。”
那柳夫人本想讨好一下刘贵妃,却不曾想反而被正主娘家人听了去,当下就有些讪讪:“我也没说思王妃不懂规矩,只是觉得这端午宴办得比以往都热闹,思王妃一人怕是忙不过来罢了。”
小焦氏笑道:“这端午宴也不是思王妃一人的端午宴,宫中有那么多的长辈,自然会帮忙筹办,也没烙上思王妃一人的名字,您这话说得可就有点令人费解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挑拨贵妃与思王妃的关系呢。”
顾家女眷今日只来了三人,焦太夫人年纪大了不耐久坐,这等场合又是要频频行礼谢恩的,她便索性告了病,来的只有许氏和小焦氏,和顾乐生。
二房李氏原也是要来的,不巧前些日子崴了脚,只能在家休养,顾乐生本是个直爽性子,但在外还是颇知分寸的,跟着长房伯母与嫂嫂出来,自然又乖巧几分。
至于顾琴生顾画生等人,既然已经成亲嫁人,自然要以夫家的名义出席,不在此列。
没等面露尴尬的柳夫人说话,旁边便传来一声笑:“我倒不觉得柳夫人哪里说错了!”
众人循声看去,待看清来人面容,纷纷行礼。
嘉善公主顿了顿,将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思王妃年方十五,若说她一人就能操办这场端午宴,我是不信的,不过若说她在旁边为贵妃出了些主意,那倒还有可能。”
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把顾香生的功劳都抹去。
小焦氏抿了抿唇,顾香生操办宴会的辛劳她是知道的,因为期间自己曾与顾琴生一道入宫探望过顾香生,彼时对方正忙得不可开交,妯娌姐妹三人说不上几句话,她们就告辞离宫了。
但她又不好反驳嘉善公主,否则倒弄得好像顾家人急于帮顾香生表功似的。
宴会还未开始,宫中嫔妃也还未到,来的大都是各家贵妇,其中也有些诰命在身,却头一回参加这种场合的,心里正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礼仪出错,何曾料到这宴会还没开始,似乎就已经闻到硝烟的味道了,一时别说开口插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公主说得不错,我一个人本来就做不成这许多事情,若不是贵妃派到我身边的朱司闱帮忙,现在只怕宴会还开不了!”
说话的顾香生与刘贵妃相携走过来,完全打破了旁人关于二人不和的种种揣测。
“再说了,这人员安排,菜品单子,诸事种种,若无礼曹和六尚局,以及宫中上下齐心协力,光凭我一个人,难道还能多长出几只手,顺便连做菜端盘的活儿也一并干了么?”顾香生笑盈盈道。
她说得风趣,众人都捧场地笑了起来。
刘贵妃瞥了她一眼,敢情对方早就料到会有人说闲话,所以才主动到麟德殿与自己一道过来的?若是如此的话,心思未免也过于缜密了。
只不过再如何缜密也好,今天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日子,若顾香生能从头到尾保持这份镇定的话,她倒还会高看几分。
刘贵妃微微一笑,轻轻叠住顾香生的手,笑道:“不错,虽说这是众人齐心协力的结果,但我忙于二郎的婚事,无暇分身,说到底还是阿隐多出了许多力,陛下也多次在我面前夸奖,说思王这个正妃娶得实在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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