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兵们可以不把知府放眼里,但凌峰的威名却是不敢放肆的,乖乖地任由衙役抓进了大牢。
消息传至燕夫人耳里,燕夫人怒不可竭,官府抓那些大头兵,简直就是打她的脸,正要去质问刘向东,可惜才出了自家院门,便被赶回来的丈夫堵住了去路。
“你回来得正好,立即随我一道去衙门。刘向东欺人太甚,不问原由就锁拿那些为我办事的大头兵。他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提刑按察使司副使,还有没有我这个朝廷三品诰命夫人?”
回答燕夫人的,是燕无双的铁扇般的巴掌一记,把燕夫人打得晕头转向,浑然找不着北。
“蠢妇,无可救药,你以为泉州城是你的地盘,那些大头兵是你的私兵?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燕夫人捂着脸,尖叫着就要去抓燕无双的脸,“你居然敢打我,我与你拼了。”
燕无双推了她一把,怒道:“无知蠢妇,到现在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我都快被你坑死了。”
嫁进燕家也七八年了,这还是燕夫人第一次瞧到丈夫铁青到透出浓浓恨意的脸色,心下怵然难安,赶紧问道:“六爷这是什么意思?”
燕无双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刚才我被鲍大人叫去训了话,说我连个妇道人家都管不住,何德何能做好份内的差事?都是你这蠢妇,害我在上峰同僚面前丢了大脸。”
燕夫人说:“姓鲍的不过是寒族出身,爷怕他做甚?”
燕无双双眸尽赤,怒吼:“若是鲍大人一人斥责我也就罢了,你知不知道,督抚凌大人也对我非常不满了。”
燕家虽说是朝廷新贵,燕老爷又是堂堂三品京官,也算是圣上的亲信,可燕家毕竟根基太浅,与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宿族相比,显然不够瞧。主镇一方的凌峰是安国侯世子,与各世家交情甚厚,燕无双再是根深叶茂也是不敢有丝毫不敬的。但是,今日却让凌峰亲自叫去,严厉斥责了一通。
“……你那夫人官夫人的派头倒是大,才来泉州多久呀,就污陷良民,指使士兵与民争利,打砸破坏百姓财物,数目庞大,并公器私用,滥用职权。怎么,泉州城的守备士兵是你家夫人的私兵不成?要不再把十万水军也让你夫人一道拿去,替她作威作福?”
凌峰板着脸,尽管声音不大,却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燕无双被说得冷汗涔涔,半晌没能直起腰来。
凌峰又继续道:“段记布庄一向诚信经营,从未有售卖假货的勾当。你家夫人眼睛倒是利索,才买第二回料子就发现了有假。泉州城的商业市场,确实良莠不齐,刘向东正为这事儿头疼,敢情好,下回就请尊夫人去鉴别商品真伪,”
燕无双还能说什么,自家夫人为何会针对段记布庄,他再清楚不过了,原以为凭着他的身份地位,区区一个商贾,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谁会想到,自家夫人会这么背。究竟是凌峰治下的泉州秩序良好,还是那段记布庄台后强硬?
“本官还听说,尊夫人不但让人把人家的店子给砸了,还打伤了店里的掌柜伙计,是不是真的?”
燕无人冷汗再一次冒了下来,在面对比自己小的凌峰,也有种直不起腰的感觉,“大人请息怒,拙荆行事鲁莽,回头下官就好生收拾她去,让拙荆全额赔偿店家损失。”
凌峰忽然笑了起来,“这么说来,燕家倒是家财万贯了?”
燕无双还来不及说话,凌身又拍了大理石的桌案,吓了燕无双好大一跳,“你可知人家损失有多惨重?从西洋来的上万两银子的高档货,还有从江浙蜀地运来的料子,还有内务府的采买订单,全让尊夫人官太太的威风一摆,全都泡汤了,粗步估算,约有十万两银子的损失,燕大人赔得起吗?”
“……”燕无双张口结舌。
凌峰又冷笑道:“也是,燕老爷以前可是做了三任知府的,如今可是堂堂京兆伊了,想来这么点银子也还不在话下。”
燕无双面红耳赤,脖子青筋暴露,梗着脖子道:“凌大人,拙荆确有不是,但家父为官清白,不说两袖清风,至少也是仰不愧天,附不愧地。还请凌大人口下积德,休侮家父的清白。”
凌峰冷哼一声,“本官也情愿相信令尊大人清白为官。可段记布庄的损失,燕大人,并非本官不讲情面,而是本官一直以来竭力发展泉州商业发展……”燕无双头重脚轻地让凌峰上了一堂“想要督促商业的发展,必须要有公平公正的经商环节,以及有效的官府监督”等大道理,由“公平公正”又引申为官府更要“以身作则”,若滥用职权,欺行霸市,粗暴干涉,以权压人等恶劣行为,只会导致商人寒心,严重者,还会官逼民反。到时候,他就是千古罪人,会一辈子钉在历史的耻辱架子上,让人啐弃一生,连子孙后代都不得安宁……
燕无双几乎被训到要回去跪祖宗祠堂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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