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翡翠不安地唤了声,若就此放过凤卿卿,不亚于放虎归山啊。
这人绝非善类,但凡被她抓住生机,他日必将卷土重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凤绾衣不忍地轻叹口气。
这话一出,凤卿卿眼里迸射出两道希翼的光亮。
然,下一秒,她口风骤然一变:“你以为本宫会这样说吗?”
放过她?当初,怎不见她大发善心,给墨儿一条活路?
冰凉的食指捏住凤卿卿染血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
“本宫放了你,将来又何颜面去黄泉见本宫的孩儿?”她的眼神冰凉且狠厉,不见一分动摇。
凤卿卿似被一盆冰水迎头洒下,一颗心凉透了。
她恼羞成怒的怒吼道:“你戏弄我!”
“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凤绾衣咯咯直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南枫,送她上路!”
“是。”南枫面无表情的拾起托盘中的白绫,一步一步朝凤卿卿逼近。
“不要,你别过来。”她慌忙后退,可双手已被折断,根本就爬不起来,只能像一条肮脏的蚯蚓一般,扭动着身子向后爬行。
凤绾衣松开手,嫌恶地看着指头上沾到的血迹。
“娘娘,擦擦手吧。”翡翠看也没看凤卿卿,殷勤的奉上娟帕。
“这么个知心聪慧的丫头,怕也只有妹妹能狠下心来苛责了。”凤绾衣笑着接过帕子,一边擦拭,一边在凤卿卿的伤口上撒盐。
她已退至墙角,再无后路可走。
南枫捧着白绫朝她走来,那曳地的白布犹如死神手里的镰刀,吓得凤卿卿肝胆俱裂,身子不住抽搐。
“我外公是朝廷重臣,你们不能杀我!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
毫无底气的要挟,让人听了只觉可笑。
凤绾衣摇了摇脑袋,正欲说话,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凤卿卿似看见了希望的曙光,道:“是皇上,皇上来救我了!”
“去瞧瞧。”凤绾衣心头微沉,吩咐翡翠开门,同时,不忘向南枫使眼色。
若来人当真是来救人的,她便要先下手为强,处死凤卿卿!
收到她的暗示,南枫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皇后娘娘。”殿门外站着的是夜临风身边的内侍,他笑着欠了下身,“皇上差奴才过来看看,事儿办完了没有,若是办好了,请娘娘将这蛇蝎女子的尸首交与奴才,抛去深山,喂食野狗。”
“皇上是等不及了啊。”凤绾衣笑弯了眉眼,眼眸一瞥,看向面如死灰的凤卿卿,“妹妹现在可相信了?”
她一心挂念的意中人,迫不及待要取她的命呢。
凤卿卿的脑中一片眩晕,怎么会这样?
“他说过要立我为后,要宠我一生……”
那些话犹言在耳,为何一切全都变了?
凤绾衣嘲弄的轻笑声:“公公稍等片刻,本宫这便送妹妹走。”
“好嘞。”内侍规规矩矩站在殿外,而翡翠则合上了殿门。
“凤卿卿,”凤绾衣举步上前,神色冷峻的说,“你真的很傻,男子在情迷之时许下的承诺,你竟会当真?你可知道,你腹中的骨肉,是在他的默许下丢失的,他从未想过要娶你过门,你只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不是的……”凤卿卿瘫坐在地上,神志已濒临崩溃。
“你在他身边伺候多年,舍了身丢了心,到头来,他对你仍是不信的,”凤绾衣接着又说,字字如刀,“看在你即将受死的份儿上,本宫再告诉你一件事如何?”
一抹诡谲的笑意染上眼眸,她半弯着身子,贴在凤卿卿耳边,吐气若兰。
“你看,这是何物。”
她背对着翡翠,轻轻卷起袖口,将手腕上戴着的一张薄如人皮的面具撕开,露出了那朵象征女子清白之身的兰花。
凤卿卿瞳孔猛瞪,颓败的面庞上浮现了一丝凄凉、讥讽的笑容。
“哈哈哈!”
守宫砂!她竟是处子之身!
充斥着怨恨的笑声,沿门缝飘荡出去。
守在殿外的内侍身子一抖,胳膊上冒出好些鸡皮疙瘩。
南枫眼疾手快地点住了凤卿卿的哑穴,而后,白绫缠上脖颈。
“妹妹,你可千万别怪姐姐啊。”凤绾衣放下袖口,手掌轻拍着凤卿卿憋得紫红的脸庞,笑道,“姐姐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怪,只能怪你前生作恶太多,贪心不足,不过,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你走后,姐姐会向皇上求一道旨意,将你的尸骨好生安葬,就葬在京城外的后山之上如何?”
南枫双手一紧,白绫霎时回收,紧紧扼住凤卿卿的咽喉。
“在那儿,你日夜都能望着这座宫闱,时刻品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语气喑哑,似恶魔低吟。
凤卿卿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牙关紧咬,恨不能扑上去撕碎她。
凤绾衣漠然回视着她,冷眼看着她一点点绝了呼吸。
“贱人,你……不得好……”死!
余下的一个字,在白绫徒然收紧之下,卡在了嗓子眼。
她两眼一翻,长舌吐出齿关,一命呜呼了。
到死,那双满是仇恨的眼都未能闭上,死不瞑目。
南枫不屑的哼了一声,探了探她的脉象。
“小姐,人死透了。”
“是么?”凤绾衣冷漠的收回目光,“匕首。”
南枫愣了愣,弯腰取出靴中的兵器,递到她手里。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分尸吗?
回答他的,是匕首没入皮肉的扑哧声。
“这一刀,是苏儿的。”
刀刃无情抽出,一串血渍溅落在了凤绾衣冷然的面庞上。
她轻轻抬手,覆上脸部温热的液体。
“你的血也是热的啊。”
可为什么她的心却是冷的、黑的呢?
匕首应声掉落在地上,她仿若魔症一般,手掌缓缓握住凤卿卿扭曲的颈骨。
当年,墨儿脖间的指印,就是在这儿。
“小姐?”南枫蹲在她身边,忧心忡忡的呼喊道。
凤绾衣迷离的眼眸徒然恢复清醒,她冷笑一声,将手松开了。
“去,请公公进来。”
内侍得到通传,猫着步伐进入殿中。
“把她的尸体带走吧。”
“嗻。”内侍扭头唤侍卫进门,只用一张草席就将凤卿卿的尸骸裹好,带出宫去。
“过十日,命人去山里寻回骸骨,葬于后山。”凤绾衣冷声吩咐道,仅是曝尸荒野,以肉喂狗,尚不足以令她满足!
她要让凤卿卿在九泉之下,亲眼看着夜临风倒台,看着皇宫易主!
“小姐当真要为她建坟?”南枫不太赞同,凤卿卿在世时,可没少做出些对小姐不利的事儿啊。
“你当我是好心么?”凤绾衣扬唇微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残忍,“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咫尺天涯,她做梦都想飞上枝头,做楚国的皇后,可皇宫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却触不可及,你猜她在地狱里,可会安息?”
纵使是死,也要令她的灵魂永堕痛苦深渊里么?
“小姐为何如此痛恨她?”仅是大夫人和苏儿之死?他隐隐觉得仍有别的原因。
“这是她欠我的。”凤绾衣狠声说道。
瞧着她狠厉阴鸷的神情,南枫再不敢多问。
入夜,统长亲率京中士兵围困兵部侍郎府,破门而入,将林荣广、林素柔及兵部侍郎通通拿下,齐聚在前院里,塞住口鼻,绑住四肢,秘密处刑。
与林家相干的威海旧部,皆未得到风声,待他们知晓林荣广的死讯时,已是第二天的事了。
分家的尸首被士兵连夜运送出城,只留下院中遍地的血泊。
夜临风本想连宋义一并处理掉,可想到他是相府的人,且这事儿凤绾衣也是知道的,再三犹豫后,放了他一条活路,命人将他带进宫来,欲给他净身,调派他到仁康宫伺候。
仁康宫里有的是他的眼线,宋义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倘若他泄露了风声,绝瞒不过夜临风。
“谢皇上网开一面,留下了宋管家的性命。”凤绾衣得知此事,亲自来到御书房谢恩。
“他在相府多年,与你主仆情深,看在你的面上,朕岂会不饶他?”夜临风挤出抹笑来,柔声说道。
“大患已除,皇上为何愁眉不展?”他的脸色比昨日差了许多,眼袋泛青,眸中更是血丝遍布,好似病入膏肓一般。
夜临风幽幽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疲惫。
“前线今日还无消息传回,朕心里总觉得不安稳。”
花家军就在京师外数十里处,战报应能日日送回,可眼下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真真是叫人坐立难安。
凤绾衣弯了弯唇角,看来,花无涯已有行动了。
她脸上不显分毫,出言安慰道:“没有消息,不正说明那处并无动作吗?兴许两军仍在对持,是以,花将军未差人前来送信,更未向朝廷请求支援,皇上何不趁此良机,在城中征召兵马?以防两军开战,朝廷无兵可用。”
楚国的兵士唯有花家手中残存的两万余人,各地驻扎的兵马,要么战死沙场,要么投靠夜鸾煌,朝中早已没有多余的将士能供调度。
“对!朕得早做准备。”
夜临风眼前一亮,立即下令,传召吏部尚书进宫,想在京城内外招兵买马,重整旗鼓。
榜文刚一放出,城外大山里的村民,争相入城报名,一时间,京城多了好些生面孔。
一本本新兵的名单册子送到御前,初步估算,征兆的壮丁足足有近万人,夜临风喜不自胜,大手一挥,命朝臣发放兵备,将百姓收编操练。
“小姐,王爷帐下的精兵已混入城中,惊天差楼里的探子传来口信,望小姐尽早出宫,以免卷入战乱里。”南枫得到信儿,立即回到寝宫向凤绾衣报信。
这些新兵里,有八成是乔装打扮的梁国兵士。
花无涯明面上看似全无动作,实则,早已在山中与夜鸾煌汇合,瞒着朝廷,率人入城,只等时机一到,大军便可兵临城下,与城中的兵马里应外合,取下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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