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合?”秦苏怒不可遏,攥紧的拳头咚地砸在了木床上,“奸夫**!她怎么敢!”
“为何不敢?”凤绾衣没所谓地摊了摊手,“她现在贵为苗王,大可随心所欲,别说是和南梁大皇子苟合,就是你后宫的那些男妃啊,她想……”
“咳咳!”眼见她越说越露骨,夜鸾煌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几声。
凤绾衣佯装没听见,连一个正眼也没朝他看去,但话头仍是停下了。
秦苏平复了好一阵子,才勉强遏制住心中的怒意,她原以为秦晚只是觊觎皇权,只是包藏祸心,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背地里竟与别国皇室有这等不堪启齿的关系。
“我真傻。”她捂住脸,身子止不住地轻颤。
她以前到底是瞎了什么眼,竟会认为姐姐在外人跟前手段再狠,再毒,仍是小时候对她诸多爱护的阿姐,会一直疼她,宠她。
凤绾衣没说话,有些苦,有些伤,不是用几句苍白的言语就能抚平的。
秦苏沉默了许久后,才将心中的人选说了出来。
“人,我会帮你联络,只是,你现在容颜尽毁,即使人站在你面前,也不定能认得出你。”凤绾衣提醒道。
“你可有随身信物?”夜鸾煌终于开了尊口,说了进屋后的第二句话。
秦苏苦笑说:“那日我着的是便衣,身上佩戴的令牌、玉佩也在坠湖时遗失了。”
“那你写一封亲笔信,最好能在上边多写一些只有你和那位知道的密事,这样应该就能让她相信了。”凤绾衣拧了下眉,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对了,你脸上的伤……”
若她的脸无法愈合,即使能让几名亲信朝臣信服,也难令苗疆子民信服。
好在事情没有糟糕到最坏地步,据秦苏说,她脸上的疤痕是因噬心蛊尚未完全清楚所致,只要蛊王将噬心蛊彻底吞噬,拔除毒素,脸就会慢慢康复。
凤绾衣让南枫取来文房四宝,便压着袖口想替她研磨。
“我来。”夜鸾煌夺走了墨锭,她怎能做下人做的活儿?
凤绾衣没好气撇开头去,别以为这样做她就会原谅他之前说的话!
见她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夜鸾煌有些懊恼,却又笨拙地不知道该如何做方能令她消气,只能缄默。
矮几就搁在床头,为了方便秦苏书写,夜鸾煌索性蹲在地上,亲手替她压好信纸,轻轻摁着袖口磨动砚面。
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优雅贵气,让秦苏有短暂的愣神。
“可以开始写了。”凤绾衣往前走了两步,阻挡住了秦苏的视线。
“好。”秦苏迅速回神,只脸颊有些发热。
她刚才看向鸾煌的眼神……
凤绾衣直身站于矮几边,眉黛微皱,但愿是她多虑了。
哼,都已经佩戴上人皮面具,他竟还能招蜂引蝶?而且引的还是一国女王?
想及此,凤绾衣忍不住磨磨牙,眼刀咻地刮向专注研磨的男人。
一刻钟过去,秦苏落下了最后一笔,凤绾衣细细看过信函的内容,确定无误,才小心地收回到衣襟内。
“你安心休息,事情我会尽快办的。”叮嘱一番后,凤绾衣适才抬脚出门,而夜鸾煌却慢了许久才出来。
“在里边和她又说了什么?”她慵懒靠着门外的石墙上,见他出来,眯眼问道。
她是专程在此等他吗?夜鸾煌心跳漏了半拍,喜悦之情刚升起,就被从另一间房出来的南枫击碎。
“小姐,雁庄主没在房中,花小姐也不在,也许两人一道出去了。”
凤绾衣点了点头:“等他们回来,你让雁大哥来我屋子一趟,这事得告诉他才行。”
联络秦苏亲信的事,有鸾煌和她做,客栈的安危以及对秦苏的监视,少不了要交给南枫和雁大哥。
呵,果然又是他痴心妄想了,她会在门外不过是在等南枫传递消息罢了。
自嘲的笑在夜鸾煌的唇角出现。
“和你说话,怎的不回我?”凤绾衣再度将目光投向他,神色已有些许不悦。
“我问了问她是否知道你体内蛊毒的解法。”夜鸾煌若无其事地说道,“你的心思都放在了大事上,忘了自个儿的身子。”
可对他来说,这件事与战事、国事同样重要,是怎样都忘不了的。
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原来是这样……
“我都把这事忘记了。”凤绾衣喃喃低语道,心里涌入了一股暖流。
该有多上心,才会在大事未定前,仍对她的身子诸多挂记?
“那她怎么说?”南枫忙不迭接话,“小姐的蛊毒用什么办法能够解开?”
“这种蛊毒只有下蛊人方能解开,而整个皇宫会此蛊毒者,唯一人,那人乃是苗疆的国师,也是秦晚的左膀右臂,据她说,秦晚尚未暴露野心前,这位国师就是她的亲信。”夜鸾煌顿了顿,偏头看着凤绾衣,柔声道,“绾衣,你别担心,我会把人抓来让他治好你。”
他绝不会再让她深受蛊毒之苦。
“不能贸然行动。”凤绾衣很是不赞同,“若把国师抓走,就会让秦晚警觉,这蛊既然只有他会,那么,秦晚极有可能在国师身边布下天罗地网,与其冒险抓人,不如等到秦苏恢复身份,将乱臣缉拿后,再让此人解毒,这才是两全之法。”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且在情在理,但落在夜鸾煌耳中,却令他格外难受。
她心里装着大楚,装着夜临风,装着边境百姓,为何独独不能装下她自个儿?为何偏生对她自个儿的身子这般不上心,不在意?
夜鸾煌心里有气,可他又明白绾衣的法子是最安全最可行的,只得把气往肚子里咽,冷着一张脸拂袖离开。
“鸾煌?”凤绾衣先是一愣,疑惑地唤了声。
“我口渴了回房饮茶。”夜鸾煌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这哪儿是口渴的样子?分明是在对她撒气!可凤绾衣左思右想,始终没想明白他这气从何而来。
“我哪句话说错了么?”她扭头向南枫求问。
南枫无奈地说:“小姐,定北王为何生气,您当真不知道吗?”
凤绾衣摇了摇头,她是真不明白。
“打从小姐你身子好转至今,就把解蛊一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一心只想着如何大事,北王爷看在眼里,又怎能好受?”南枫没有兜圈子,把话直接挑明。
凤绾衣如醍醐灌顶:“是我疏忽了。”
她居然没想到这茬。
“待会儿我可得找个机会和他说一说。”不然他定要恼上许久,凤绾衣打定了主意,离开时,又想到了件事儿,再度问道:“你是怎么猜到他心中的想法的?”
“因为在王爷心里边,小姐与江山社稷,国家安宁一样重。”南枫斩钉截铁地说,小姐对定北王不是没有情意,只是顾及太多背负了太多,才会一直不愿承认,不愿坦然,他愿意助定北王一把。
凤绾衣鼻尖一酸:“我知道。”
他的情有多重,她前世已然看得分明。
“小姐,”南枫忽地弯下腰身,“南枫和苏儿一样,都希望你能幸福。”
苏儿……
凤绾衣有些站不住脚,眼前似又出现了苏儿离去时的画面。
“小姐既有勇气舍下京中安逸日子,不远千里随军,伴在定北王左右,就没勇气承认,在你心里对定北王是有情的吗?”这些话他本不该说,可他更不想看到小姐再自欺欺人,苏儿说得对,小姐应该学着对自己好一些,学着自私一些。
凤绾衣抿唇不语,她何不知道她对鸾煌早已有了割舍不下之情?可是,她终究迈不过心头那一关,她终究没办法释怀他迎娶凤卿卿为侧妃一事。
世上女子千千万,他娶谁不行?为何是她?是她凤卿卿!
默然良久,凤绾衣才强扯出抹笑来:“南枫,这些事待往后再说吧,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了断苗疆的内乱。”
“小姐!”您又要逃避,又要缩进龟壳了吗?
“好了,你在这儿继续把守,记得留心大堂的动静,若有搜查的人前来,即刻来报。”凤绾衣装着没看见南枫的欲言又止,罢罢手,转身回了房间。
经南枫这一番劝诫,她亦没了见夜鸾煌的心思。
下午,苗疆国都的搜查士兵再次造访客栈,手里还携有一张极其怪异的人像,此画像是昨夜宫门前的士兵通过描述由宫中画师绘制的,除却能辨识出是个男子,且还背着一个人外,五官轮廓、身材体形皆与夜鸾煌和凤绾衣相差甚远,他们又乔装打扮过,故而搜查的士兵没能看出丁点不妥,如例行公事般撤离。
快到日落时,消失了一整天的雁漠北和花蝶衣一前一后回到厢房,凤绾衣从南枫那儿得到消息,当即前往夜鸾煌的屋子与众人会首。
一进屋,她就察觉到了屋内略显诡异的氛围。
目光在眼圈泛红的花蝶衣以及坐在她对面垂目饮茶的雁漠北身上扫了一圈,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多是雁大哥又做了些事,说了些话,伤着了花蝶衣的心。
“蝶衣,你在外边玩了一天,身上风尘仆仆的,先回房去好生沐浴洗漱一番吧。”凤绾衣温声说道,寻了个理由想把花蝶衣支走。
花蝶衣眼巴巴瞅着雁漠北,可后者竟视而不见,俨然一副疏离冷漠的样子。
她一时满腹委屈,跺跺脚,扭头奔出了屋子,房门被摔得咚咚直响,可见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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