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翡翠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夜临风当即下旨,命人堵了她的嘴,拖下去当众重打四十大板,再收监大牢,七日后斩首示众。
院外的侍卫一拥而入,生拉硬拽着将翡翠拖走。
她拼死挣扎,口中不断发出呜呜的吼叫声,然,凤卿卿却毫无反映,甚至开口说:“不许留情,给我重重的打。”
无情的命令彻底粉碎了翡翠的希望,断了她的生路。
她不再叫嚷,只恶狠狠瞪着凤卿卿,眼神里充斥着无尽的恨意。
“啪啪”
棍棒落下的钝钝声响,随风飘入殿中。
凤绾衣怜悯地望着院中衣摆染血的女子,叹息道:“糟了一顿毒打,相信她再不敢以身试法,这次姑且留下她的命吧。”
“你啊,就是心善。”夜临风重展笑靥,她愿息事宁人自是再好不过。
“谁都会犯错,只要记住教训,改过自新,为何不给她一个机会?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凤绾衣眼眸微转,含笑看着凤卿卿,有心膈应她。
凤卿卿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姐姐是后宫之主,是杀是留,全凭姐姐一句话,妹妹哪敢置嚼?”
“这事虽不是妹妹授意,但翡翠到底是妹妹身边伺候的下人,”凤绾衣没理会她的示好,口风一转,便要治罪,“妹妹治下不严,理应小惩大诫,就罚妹妹抄写一百遍往生经,为本宫小产的孩儿超度,妹妹可服?”
“一百遍?”她会抄断手的!
见凤卿卿颇有微词,凤绾衣幽幽叹了口气,道:“本宫看在你是自家人的份儿上,才小罚你,你若不领情,那就别怪本宫秉公处置了。”
“还不快领旨谢恩?”夜临风剐了凤卿卿一眼,不过是让她抄经文,她推三阻四是什么意思?
凤卿卿恨得掰断了指甲,在夜临风不耐烦的目光下,艰难点了点头:“卿卿遵旨。”
事情就此了结,夜临风对凤绾衣的让步十分欣喜,遂陪着她一同离去。
看着两人并肩同行的背影,凤卿卿几欲抓狂,人刚走,殿中就传出了噼里啪啦的摔砸声。
“你一会儿去太医院寻些上药,给那宫女送去。”出了院子,凤绾衣召来南枫,当着夜临风的面轻声叮嘱道,“顺带告诉她,往后行事切莫如此糊涂,再有下次,本宫定不会姑息。”
“奴才记下了。”南枫福身领命,离开时,两人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事委屈你了。”夜临风轻轻揽住凤绾衣的肩头,满目怜惜的说道,“你为朕做的,朕日后会加倍补偿你。”
在他眼里,凤绾衣对这事轻拿轻放,只以管治不严惩戒凤卿卿,都是因着林家,不愿他陷入两难。
想到这儿,夜临风眸中的温柔浓得像是要溢出来。
“有你这句话,我受些委屈又有何关系?”凤绾衣放软了身子,轻靠在他的怀中。
“不愧是朕的贤妻。”情话信手拈来,带着三分真意,七分安抚,“对了,朕尚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凤绾衣顺势直起身子,微微挣了下,避开了他的触碰。
夜临风哪有心思注意她的小动作?
他迟疑了半秒,才道:“日前,朕以你为诱饵,给夜鸾煌送去了一封战帖,你也知道,朝廷屡战屡败,朕已命花无涯重披战甲,挥军赶赴前线迎敌,只是兵马调度需要些时日……”
余下的话他没明说,但个中寓意,明眼人一听就知。
凤绾衣眯了眯眼,一抹冷色掠过眼眸,嘴上却笑道:“皇上假借我的名义,想为兵马争取些日子?”
“……嗯。”夜临风尴尬地笑了笑,怕她会因此多心,忙解释,“朕担心夜鸾煌会在暗中差人给你报信,离间你我的夫妻情分,所以早先知会你。”
与其说他在同凤绾衣商量,不如说是在向她宣布。
“你在信上是怎么说的?他会信吗?”凤绾衣并未动怒,反倒关心起此计的能否成功,这让夜临风安心不少。
他宠溺地捏了捏凤绾衣的鼻尖,自信满满的说:“朕拿你做人质,提出与他议和,他最念旧,又对你死心塌地,即便不肯同朕和谈,也会顾及你,耽误军机。”
而他要做的,便是抓住两军停战的间隙,利用这段日子让花无涯率队赶到前线,从而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
“我和他早已割袍断义,他岂会上当?”凤绾衣满脸忧色,似对这个计划不太认同。
夜临风轻轻摇了摇头,断言道:“他会上钩的。”
只要有她在,夜鸾煌绝不可能赢过他。
“你有把握就好。”凤绾衣喃喃低语道,眼皮轻阖,长睫下隐现一层暗色。
这日夜里,翡翠拖着疼痛不已的身子,来到箐竹宫伺候凤卿卿。
“今日的事,你没怪我吧?”凤卿卿亲昵地握住了她的手指,用着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说,“事出紧急,我当时只有这一个办法,你放心,我已经知会过太医院,让他们用最好的伤药替你疗伤,用不了多久,你的伤势定能痊愈。”
“奴婢的爹是林家的部下,奴婢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只要小小姐平安无事,就是让奴婢抛出性命,奴婢也是愿意的。”翡翠情真意切地说道,仍是一派忠诚、谦卑的模样。
闻言,凤卿卿满意的笑了:“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这次你因我受罪,往后我会给外公说说,让他重用你爹。”
“多谢小小姐。”翡翠忍着疼,向她福身行礼,“奴婢回寝宫前,与侍郎府的人碰了面,听他说,夫人这几日身体欠佳,好像病了。”
“什么?”凤卿卿大吃一惊,“娘亲病得厉害吗?大夫怎么说?”
“侍郎请了京中好些大夫过府诊治,仍找不到病根,夫人身份特殊,又不能明着宣御医到府上去。”翡翠故意停了一下,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凤卿卿的神色。
“难道就让娘亲怪病缠身吗?不行,”她猛地拍了下桌子,“我这就去找临风,让他派御医为娘亲治病。”
她风风火火地往殿门走,一只脚还未踏出去,就被翡翠拦下了。
“小小姐不可,皇上刚下令,将你禁足在此,你若擅自离开,仁康宫那位定会抓住你的错处,又搬出宫规来惩处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本小姐要怎么做?”凤卿卿急如锅上蚂蚁,语气已然不复先前的温和。
“请小小姐息怒,”翡翠再度屈膝,“容奴婢把话说完。”
“你快说!”
“小小姐不能离开箐竹宫,但奴婢可以,奴婢愿代小小姐去面见皇上,求皇上开恩,派遣御医为夫人医治,小小姐若放心不下夫人,可在皇上首肯后,与奴婢调换身份,乔装打扮随太医出宫,这夜黑风高的,不留心观察,谁也认不出你。”
凤卿卿想了想,觉得这法子甚好,当即同意了。
夜临风眼下正在仁康宫陪凤绾衣用膳,翡翠直接过去了。
听说是兵部侍郎府上有人抱恙,又见是凤卿卿身边的人来报信,夜临风哪会猜不到生病的是林家人?即刻命太医出宫诊治。
亥时,夜临风欲在仁康宫歇下,凤绾衣也没着急撵人,亲手伺候他更衣洗漱。
忽地,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拧了拧眉,不满地嘟嚷道:“都这时辰了,还能有什么事?”
“主子。”南枫在门外屈膝行了个礼,隔着门禀报,“奴才办砸了主子交代的事儿,求主子降罪。”
“没头没脑的,降什么罪?你且把话说清楚。”凤绾衣披着件大氅,神色不愉地开门走了出来。
余光往旁侧一瞥,毫不意外的发现夜临风也跟着来了门前。
“主子交代奴才夜里去箐竹宫给那名挨了板子的宫女送药,”南枫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捧起一个装着药膏的玉瓶,“可奴才找遍了箐竹宫里里外外,并未发现那名宫女的影踪。”
“人不见了?”凤绾衣脸色微变,若有所思的低喃道,“宫人们这时辰都睡下了,她能上哪儿去?”
“奴才猜,兴许是白日受辱,觉得面上无光,她一时想不开就想寻个无人的地儿做傻事。”
“快!差人去找!”凤绾衣急忙下令,“另外,把这事告知妹妹。”
“是。”
南枫忙召集了仁康宫里的宫人,与侍卫一道,在后宫搜寻翡翠的下落。
“区区一个奴才,死了就死了,何必为她大费周章?”夜临风只觉凤绾衣有点儿小题大做。
她轻叹口气,道:“这人若有个三长两短,妹妹心中对我又该怨上了。”
她突然提起凤卿卿,倒是让夜临风想起了翡翠的身份。
那婢女似乎是水师副将府上庶出的千金?
“这么说,还真不能让她有事。”
“你说什么?”凤绾衣装作没听清他的话。
夜临风收拾好外露的情绪,若无其事的笑道:“朕夸你想得周道。”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凤绾衣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他赶忙赔笑,拥着人回到殿中,静候音讯。
不一会儿,就有侍卫押着身着华服的翡翠来到仁康宫。
瞧见她身上那件熟悉的衣物,夜临风的脸色立时黑了:“混账!你这贱婢,竟敢偷穿主子的衣裳?”
“奴婢冤枉!”翡翠狼狈地匍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把事儿说了出来。
“她出宫去了?”夜临风又急又怒,两颊不自觉抽搐起来,“她拿朕的旨意当什么?”
未经他的允许,私自出宫,她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吗?还是说,她自持有林家为后盾,便敢藐视皇威?
“想必是事出有因,”凤绾衣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劝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抗旨的。”
经她一说,夜临风便想到了早先时候太医出宫一事,心头的怒火散了三分,可仍觉心堵。
“哼,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朕暂且不同她计较,你,”手指直指翡翠,“待你家主子回宫后,你告诉她,五日内,将一百遍往生经抄写完毕,缺一份,朕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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