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
凤绾衣秀眉猛蹙,凤鸿泽手里几时有这么一件东西?她怎的没听说过?
“为父怕夜长梦多啊。”林荣广幽幽叹了口气,“时下夜临风已经掌控了朝纲,再多些日子,楚国必将落入他的手里,到那时,我们再想扳倒他,只会更难,得趁着他还没站稳脚跟时,找到诏书,逼他退位,如此一来,我们林家便可取而代之,享尽荣华。”
林素柔眼里闪烁着贪婪之色,她弯唇笑道:“这份诏书是一份铁证,他夜临风以为杀光了知情者,就能高枕无忧,哼,皇上早就防着会有今天,秘密写了诏书,言明他非皇家血脉的真相,只要拿到它,再凭爹手里的水师,天下可不就是我们的吗?”
幻想着飞黄腾达的光明未来,林素柔忍不住仰头大笑。
“你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林荣广走到门边,探头朝屋外看了看。
“爹,这地方荒废了许久,哪会有人来啊?”林素柔不以为然,只觉他太谨慎了。
“小心点总是好的。”不过,她说得不无道理。
林荣广很快就放下了戒心,精芒闪动的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里我刚找过,没有可疑的地方,去后院吧。”
“成,都听爹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书房,等门外的脚步声行远,凤绾衣才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溜了出来,抹黑来到门后,警觉地打量一眼四下,确定无人后,迅速奔出院子。
“什么人?”
一道高喝冷不防从前院传来。
糟了,院子里有林荣广的侍从!
凤绾衣当即止步,寻找着能躲避的地方。
她绝不能被这些人发现,不然,以林荣广谨慎的心性,得知消息泄漏,极有可能杀她灭口!
“你们在大呼小叫些什么?”林素柔听到这方的动静,忙拐道从后院过来。
两名穿着夜行衣的侍卫急匆匆在花圃旁与她汇合,躬身道:“卑职方才瞧见了一道人影。”
他们俩是林荣广麾下的水师,亦是他的亲信,对林素柔自是恭敬有佳。
“有人?”林素柔大吃了一惊,“那你们还愣着作甚?快找啊!”
“是。”侍卫抽出腰间的佩刀,在四周巡逻。
人是没到前院就被他们发现,而林素柔是从后院赶来的,若此人逃去后宅,路上应会和她碰上,但她并未察觉到异样,仅凭此,足以说明来人就在这方!
凤绾衣背靠着院中的山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
近了……
两名侍卫自左右两方走近,手掌紧握剑柄,隐隐能听见剑身发出的嗡嗡鸣叫。
一滴凉汗无声滑落,她咽了咽唾沫,紧了紧手里的毒药,暗自盘算着两人的步子。
等他们再走近些,她便可挥洒毒粉,蒙蔽他们的视野,制造出脱身的时机。
一名侍卫飞快窜过山石,身影刚出现,一道白色的粉末迎面扑来。
“啊!”他的眼睛!
男子痛苦的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哀嚎着,满地打滚。
“滚出来!”另一名侍卫见同伴中招,心中愈发警惕,朗声大喝道。
林素柔紧张的望着这边,嘴里不忘催促:“上,把这宵小鼠辈给我揪出来!”
她要看看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侍卫极其缓慢地向山石走去,握着剑柄的手掌渗出了一层薄汗。
就在他距离山石只一步之遥时,一道闪电般的黑影越过旁侧的高墙,纵身掠过院落,横臂一拽,将躲藏着的凤绾衣拉入怀里,凌空一跃,脚尖轻点山石,借力飞走了。
“废物!”林素柔气急败坏地扔掉油灯,直冲到愣怔的侍卫身前,扬手赏了他一巴掌,“林家养你们有何用?”
“卑职该死。”侍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小姐恕罪。”
他卑微的态度让林素柔颇为满意,傲慢地冷哼一下:“傻跪着干嘛?追啊!”
“那他……”侍从担忧地望了眼痛苦不已的同伴。
“一个奴才而已。”林素柔不屑的说,在她眼里,此人不过是个下人,死了就死了,有何大不了的?
侍从犹豫半响,终是摁下了内心的担忧,扭头奔出丞相府外出寻人去了。
黑影掠过长空,在一条无人的暗巷中旋身落地。
“你怎么会在这里?”凤绾衣退出他的怀抱,狐疑地问道。
他不是该在梁国吗?
“对待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态度?”轩辕敖长叹口气,面上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哀怨与委屈。
凤绾衣好笑地剐了他一眼:“我不吃你这套,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为何会这么巧,出现在丞相府?
“是夜鸾煌委托寡人来的。”轩辕敖心里明白,若不将实话告诉她,很难令她打消戒心,指不定这女人还会怀疑他来楚国的居心呢。
闻言,凤绾衣面上一怔,一股暖意涌入心房。
“原来如此。”
鸾煌他军务在身,没办法抽身,雁大哥和南枫又不在他身边,惊天重伤初愈,最合适的人选,非轩辕敖莫属。
为了她的安危,他竟愿意拜托轩辕敖。
“真是个呆子!”
她嗔笑道,笑容璀璨如朝阳,惊艳了轩辕敖的眼。
背在背后的手黯然捏紧。
呵,这世上怕也只有那人,能让她露出如此明媚的笑靥了,真真是叫人不爽!
“他嘱托我带你回去。”轩辕敖没好气的说道。
笑意渐淡,凤绾衣摇摇头,道:“我在京城尚有要事要办,不能回去。”
“你该知道这地对你有多危险。”夜临风要找她,丞相府里的那些人也在找她,她在此久留,只会惹上麻烦。
“这事我心里有谱。”凤绾衣感激地笑了笑,决定仍旧不变。
见此,轩辕敖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我是劝不动你了,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我得先去一趟春风苑。”
“成,我陪你去,定北王把你托付给我,若是你少了一根毛发,我可不好向他交代。”
凤绾衣没有拒绝,她在暗中的势力,轩辕敖是清楚的,没必要瞒着,再者,把他放在身边看着,也能监视他,谨防战争打响后,他从中作梗。
两人踏着一地月光,悠哉悠哉来到春风苑,往日热闹繁华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精美的阁楼静静矗立在夜幕里,门窗紧闭,平素热情招呼客官的姑娘们,这会儿正在楼中歇息。
凤绾衣敲了敲门。
“今儿不接客。”老鸨掐着嗓子在门后嚷嚷。
自京城变天以来,城中大事小事层出不穷,前些日子,朝廷还在坊间搜捕对诛杀令心怀怨言的百姓,使得城中人心惶惶,哪还有寻欢作乐的心思?
这没有客人上门,城内青楼无生意可做,只能关门歇业。
“是我。”凤绾衣含笑道。
辨认出她的声音,老鸨赶忙把门打开。
“主……”子。
余下的一个字在见着不请自来的轩辕敖时,默默咽回了肚子。
“无妨,他是我的朋友。”
是朋友,而非自己人,看似寻常的介绍,却暗藏深意。
老鸨眼睛一转,心里已有几分计较,热情地迎两人入楼。
凤绾衣把人安置在二楼的客房里,而后推说乏了,先行告辞。
出门后,老鸨踮着脚凑到她耳边,低声禀报:“主子,南枫侍卫昨儿个就到了,人就在三楼的厢房里。”
“走吧。”
凤绾衣赶了过去,刚进门,就见着坐在长凳上擦拭刀身的南枫。
“小姐。”南枫站起身,恭敬行礼。
“东西拿到了吗?”她急声问道。
南枫点点头,转身走到床边,将玉枕旁的包袱打开,拿出了里边的白玉药瓶。
“苗王听说是小姐您要的,并未多问,就将此药交给了属下,”说着,他顿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凤绾衣一边倒出药粒,一边说。
“苗王说,此药药性强,不宜过多服用,否则,会损伤小姐的身子。”南枫沉声劝道,眸中泛着几分忧色。
凤绾衣含笑不语,拾起一颗吞进腹中。
老鸨既有颜色地递来一杯温茶。
“丞相府里有一份密诏,”凤绾衣润了润喉,转头向老鸨吩咐道,“你差人去府里仔细搜查,务必要在其他人之前,把密诏找到,切忌,不可打草惊蛇。”
按照林素柔和林荣广所说,这份诏书是夜弘天早些年秘密赐下的,上边写有夜临风的真正身世。
既然诏书上有他的名字,那同非皇家血脉的鸾煌,怕也诏上有名。
她得在林荣广之前,将诏书找到,不然,楚国的局面将会变得更加混乱。
“老身省得了。”老鸨郑重应下。
“近日花府有何动静?”凤绾衣搁下茶盏,询问京城的情形。
老鸨面露几丝惭愧,道:“叛军攻陷京师后,我们安插在京城里的眼线都被拔掉了,各朝廷重臣府上近日未曾招募家仆,且他们又没来楼里寻欢,探子们能打听到的消息不多,请主子恕罪。”
说着,她膝盖一弯,欲跪地请罪。
凤绾衣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臂膀,温声道:“你们已经尽力了,何罪之有?”
“谢主子。”老鸨满心感动,在楼里待得越久,她越发觉得自己跟对了人。
京城里衣着光鲜,身份金贵的贵人不少,可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不拿下人当人看?唯有主子,是真心待她们好,将她们视作自己人。
“前不久,楼里损失了不少人手,她们的身后事都安排妥当了吗?”凤绾衣拧眉问道,心情有些沉重。
她从不曾忘记,那些为她牺牲的姑娘。
提及此事,老鸨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们的尸体被那些杀千刀的叛军烧没了,只留下些骨灰。”
她擦了擦眼泪,扭头出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盖着黑布的四方锦盒。
凤绾衣心尖微疼,深吸口气,将锦盒打开。
在盒子里放置着四个荷包,上边绣有探子的花名。
“荷包是她们往常绣的,里边装的是她们的骨灰,老身没敢擅自做主安葬她们,想着等主子回来,亲自送她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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