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彼此又靠近一步
沈昕娘眼眸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清明,“背离自己的师门,转而投入他人门下的又会是什么仁义礼信之人?这般五大护法,必然不会牢不可破。”
方琰缓缓点了点头,“断其左膀右臂,虞泰定然会有切肤之痛。”
“多谢。”沈昕娘却是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轻缓说道。
“什么意思?”方琰看她。
“就是谢谢你的意思。”
“谢我?然后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你究竟是沈昕,还是沐灵?”方琰上身前倾,靠近她,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有什么区别?”沈昕娘回看他。
“你是沈昕,那你便和灵山没有关系,报仇的事情,你没有资格将我摒除在外。你是沐灵,便是掌门人的亲传弟子,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承诺要娶之人,更没有资格将所有的事情独自扛起。”方琰咬字清晰,逼近她,说话间,颇有压迫之势。
沈昕娘垂了垂眼眸,缓缓开口,“你想多了,我只是谢谢你而已,并没有将你摒除在外的意思。”
方琰勾着嘴角看她,“当真?”
“原来王爷也会有杯弓蛇影的时候。”沈昕娘语气轻缓。
他抬手放在她的手上,似乎不管天气如何,她的手总是有些凉,“我不喜欢你同我客气,总让我有种疏离的感觉,像是外人一般。你应当记清楚,不管你是沐灵还是沈昕,我都是同你最亲近的人。”
沈昕娘抬眼看他,他俊逸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好看的眉眼上全是认真严肃的神色。
“一句谢谢而已……”
“那不是客套的话么?”方琰看她,“最亲密的人之间,何时需要客套了?”
沈昕娘轻叹一声,看着他的脸,好看的眉眼是记忆中最熟悉的样子,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他的眉梢,她指尖柔软,带着微微的凉意,让他忍不住心驰神往。
“我知道了,给我点时间。”她缓缓说道。
记忆回来了,记忆里的伤痕也在,有些东西不是说解释清楚了,明白清楚了,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从两小无猜到劳燕分飞,虽然如今知道他当初别无选择,却仍旧有些不能释怀。
方琰静默看她,缓缓点了点头,她愿意搬过去,愿意住进主院,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他不该有更多的苛求。
素衣在街头跌跌撞撞的跑着,脚步仿佛被狼追着一般,尽管胸口因为急速的奔跑几乎要被撑炸,嗓子里冒着火,喘不上起来,她的状态迫切的需要停下来休息,可她的脚步却丝毫不敢慢。
夜色越来越浓重,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唯有她握着薄刀,踉跄奔跑,恍如黑暗夜里的鬼魂一般。
“什么人?”身后巡夜之人大叫一声。
素衣闻言,吓了一跳,以为是齐王府的人追了出来,慌忙跑的更快了。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大腿又酸又痛,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不能停,不能停……被抓回去就是死,不是痛痛快快的死,而是被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不要被抓回去……
素衣拼了性命的跑,可脚下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她太累了,身体已经维持不了平衡,脚下一个踉跄跌趴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完了……必死无疑了……
“什么人?大半夜的为何在街上狂奔?”身后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威严的呵斥在头顶上响起。
趴在地上面色惨白的素衣被人拽了起来,她喘着气,嗓子里干哑的说不出话来。
“凶器!血!”巡夜的士卒指着她带血的手大声道。
“将她押回去!”领头的兵吏皱眉挥手。
素衣闻言,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了看面前之人身上的兵服,恍然发现追逐自己的并非齐王府之人。她浑身已经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可脑袋却飞快的转着。
“我,我是国舅爷府上的丫鬟。”素衣喘了口气,艰难说道。
兵吏闻言一愣,皱眉看她,“谁的丫鬟?”
“国舅爷府上,虞府上的丫鬟!”素衣说的太急,忍不住咳嗽连连。
“虞国舅爷……”兵吏的眼睛转了转,“要先让府尹大人知道,才好做决断。”
兵吏身边的人却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兵吏挥手让人放开素衣,垂眸细看她,“你真是虞国舅府上的丫鬟?”
素衣连连点头。
“那你为何半夜独自一人在街上乱晃?”兵吏问道。
素衣垂眸想了想,“我,我惹怒了姨娘,姨娘要我的命,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可逃出来以后却发现京城之大,却无我一个弱女子容身之处。官爷大人大量,求官爷还将我送回国舅爷府上吧?便是打罚,我也认了。”
兵吏弯身细看了看她,直起身子思量片刻,挥手让旁人离开,“你们去别处巡逻。”
不多时,便只剩下领头的兵吏和他身边的士卒两人在素衣跟前站着。
“你若是骗我,自己该想到下场。”兵吏冷声说道。
素衣连连摇头,“不敢欺瞒官爷!”
“带走!”兵吏朝那士卒抬了抬下巴。
士卒劈手夺过素衣手上的薄刀,又一把将她拽起。
素衣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几乎是被士卒拖着走的。转过几条坊巷,夜色深凉,月已偏西了,三人才在一处高门大户的角门处停了下来。
兵吏上前轻轻叩门。等了多时,门内才传来声响,“大半夜的,什么人呐?”
“衙门里的巡夜,遇见府上走失的丫鬟,特给府上送回来。”兵吏在外头说道。
素衣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高门大户,走丢丫鬟倒也算不得稀罕事儿,多少总会遇见。这角门的门房不会当即否认吧?她心里不断祈祷,背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连手上的疼,这会儿也全然顾不得了。
吱呀一声响,有光从角门里头透了出来,门房探出个脑袋朝外看看,瞧见兵吏身上的兵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麻烦官爷了,哪院儿的丫鬟这么蠢,又走丢了?”
士卒将素衣往前一推,角门里透出的光恰落在素衣的脸上身上。
门房微微一愣,眯眼细看来。
素衣仿佛听到自己心头擂鼓的声音,隆隆作响。
她不由将头埋得低低的,唯恐那门房说出什么让她毫无退路的话来。
“是国舅爷府上的丫鬟么?”兵吏在一旁问道。
门房啧了一声,“虽然有些眼生,但内院的丫鬟咱们外院的本就不熟。还没听说过谁敢冒充国舅爷府上的丫鬟呢!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定是错不了,多谢二位给送回来!”
一个小小的门房,在两个兵吏面前也颇有些高姿态,侧身将角门开的大一些,“进来吧,哪个主子跟前的笨丫头?”
素衣低着头没吱声,侧着身子蹭进了角门,那门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侧身进门的时候,恰抬起手肘,从她胸前蹭过。
素衣煞白的脸登时灼热,心头也又羞又臊。
“辛苦二位了!”门房拱了拱手,“必当转告我家管家。”
门房抠唆,没给赏银就想关门。
兵吏上前一步,“还是现下就禀了管家才好,万一不是国舅爷府上的人,咱们也好带回去!”
门房微微一愣,垂眸明白过来,伸手进怀中,摸出个荷包来,“没听说过有人敢冒充的,二位放心,倘若不是,也绝不牵连二位,辛苦二位,打点儿酒吃。”
说完,将荷包塞入兵吏手中。
兵吏捏了捏荷包,这才笑着拱了拱手,带着士卒转身离开。
角门在身后关上,素衣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为紧张,会不会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哪个院里的?”门房冷脸问道。
素衣噗通跪了下来,“求您让我见见管家吧,我有急事要禀!”
门房一愣,眯眼细瞧了瞧她,“你不会真不是国舅爷府上的丫鬟吧?”
“求您带我见见管家,管家自会明白!”素衣急道,“我有要事要禀!”
门房抬脚踹在素衣肩头,“你是个什么东西,管家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么?你是哪儿来的?为何要冒充国舅爷府上的丫鬟?”
“若是耽误了国舅爷的要事,你担得起责任么?我说了,我有要事要禀!”素衣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爬起,“你带我见管家,绝对牵连不到你,但倘若你知情不报,回头不但管家饶不了你,国舅爷也饶不了你!”
门房被她瞪眼厉声的气势唬住,张着嘴好半晌才合上,一个小丫鬟而已,敢在门上这般叫嚣,必然是有所依仗的吧?倘若没事还好,若她说的都是实话,真有要事,被自己给耽搁了,那岂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你在这儿等着!四儿,出来看着她!别让她乱跑!”门房朝里喊了一声。
一个半大的少年揉着眼睛从门上走出,瞪眼看着素衣。
门房快步向府内跑去。
前后一耽搁,素衣被带到管家面前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素衣煞白着一张脸,先是惊吓,后又逃命,再后来被巡夜之人追着跑,再到虞家,前后辗转几乎耗尽了她的精神,见到虞府威严的管家,她开口道:“苏妈妈死了……”
说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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