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眉目低垂,扶着苏絮的手小声道:“让人细细的去查问了,皇后与太后独自在寿康殿中。太后那边的人只听见争吵,却并不晓得是什么原因。皇上在皇后那处问不出究竟,太后对此事也是三缄其口。”
苏絮蹙眉很是疑惑道:“皇后虽不常去太后宫中走动,对太后也一向恭谨守礼。缘何会去寿康殿争吵?”
白檀也是将信将疑,“说来这样的话也实在太过捕风捉影,许是说话声大了一些。就算皇后与太后有什么不睦,如何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起冲突呢?”
苏絮亦是百思不得其解,行至东六宫一处,便转头与白檀道:“时候还早,去齐姐姐那坐坐。”白檀等人道了句是,便陪着苏絮往未央宫去。
齐相宜此刻正坐在院子里,一身宽腰碧色滚金边儿绣荷叶的贡缎衣裙,配了碧玺为花翡翠叶洒小珠子当蕊的新贡簪子。如花一般的明丽容颜,因为孕中的关系,亦发光彩照人,雍容华贵。她院子里的海棠开的正好,她坐在花丛之间。风过飘香,细碎的花瓣洋洋洒洒落下,好不惬意悠闲。她从桌上填漆戗金凤纹莲瓣式捧盒中捻了一块点心,听着香橼念书。一时念完,香橼略顿着去翻页。
“娘娘,敏婕妤过来了。”她闻言眉心一展,笑颜道:“快请。”话落,又摆手嘱咐香茹去添一盏茶。
苏絮巧笑着慢步进门,走前两步嫣然一福道:“贵嫔娘娘万安。”
齐相宜似嗔含笑的剜了一眼苏絮,责怪道:“叫你不用行礼,总要跟我闹这些虚文。若是下一回再这样,非要让人把你打出去才算完。”
苏絮莞尔笑语,“哪儿敢不行礼呢,娘娘如今越发有高位的架子,动不动就要把人打出去呢!”
齐相宜扑哧一声笑出来,抬手招呼着她快坐下,“来的真是时候,我正无趣着。”她说话间,便有些恹恹的道:“也不过五个月而已,连晚宴也不让人去了。也亏得你还想着我,我在这里顶无趣!”
苏絮莞尔道:“还不是皇上惦记挂心姐姐吗!心里不知道多乐,偏偏嘴上不认!”苏絮语顿,笑意盈盈道:“今日列席的也没有几人,原本就是宴赏有功之臣,咱们不过陪衬罢了。”
“也有许久没热闹了,成日闲极无聊,没趣的很!”说着齐相宜便又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她这般,惹得苏絮笑起打趣道:“四月末熹姐姐才请咱们看了戏,也不过半月的功夫,姐姐便又嚷着没趣了。”
齐相宜亦是反唇戏谑她道:“你这些日子好不忙碌,总不过来,我派人去了,也不在宫中。有些话除了你,我又不好与旁人说。”
苏絮挑眉笑道:“什么事儿?”
齐相宜压低了声音,“刘氏殁在冷宫里的那场火,我今日听说,并非是屋里起了火。”
苏絮眉心一动,深看着齐相宜道:“这意思,便指火是旁人放的?”
齐相宜缓缓点头,默声道:“我心里总觉着是怡妃为了灭口做下的。”
这时间院子里无人,只余下苏絮与齐相宜两人,以及近身伺候的几个宫人。苏絮眼波一扫,扬声道:“我在这里陪着齐姐姐,你们都下去吧。”众人道了句是,便都退开。齐相宜颇为疑惑的瞧着苏絮道:“什么事儿?还要屏退宫人?”
苏絮神色肃穆,轻声开口,“那日我去了冷宫。”苏絮的话音甫落,惊了齐相宜一跳。收敛笑容正色道:“你去冷宫做什么?”
“我原是想逼她说出与怡妃的勾当,再私下里解决了她。”苏絮低眉,面上便有些讪讪的。
齐相宜尤为惊诧道:“从前夏氏那事儿,我便与你说过,往后再有这样的打算,一定要与我商量。你怎么又私下里行动去了?”
苏絮低眉,面上便有些讪讪的:“经过前次鱼蓉的事儿,你胎像稍有稳固,可总不能好好的安下来。这种小事儿,何必还让你用心呢!”
齐相宜闻言颇为感怀,却亦发抑郁起来,“可这样的事儿实在太险了,先不说冷宫起火,便是让皇上知道你私自进出冷宫,也是有违宫规的。”
苏絮忙出言宽慰起齐相宜道:“我行事很小心,并未让人察觉!”她转眉,岔开话道:“那日烛台已经燃尽,若非旁人从外面纵火,冷宫便不会起火。事后我派人去询问过侍卫,没人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儿,如今眼看着是要不了了之。”她挑眉,瞧着齐相宜细细问道:“怎么?如今又有别的风声吗?”
齐相宜缓缓颔首,“是收敛尸体的宫人传出来的,说是屋子里烛台的那处烧的并不厉害。瞧着外面可比里面烧的厉害呢,那火不是从外面放的还能从哪儿放呢?”
苏絮心里大为狐疑,“我心里也惴惴不安,只怕再生枝节。刘氏写了血书与我,如今我都不敢拿出来。”
齐相宜闻言,不觉笑起道:“你手上已经有了刘氏勾连怡妃与惠淑媛的证据了?”
苏絮缓缓点头,“只是有了却也不能立时拿出来,刘海若没有宫人,若不是我亲自去冷宫询问,如何会得着这血书呢?”
齐相宜笑吟吟道:“你是当局者迷。”她话罢,凑近苏絮小声耳语了几句,听得苏絮连连颔首,“姐姐这主意倒是万无一失,只要不打草惊蛇,必定会一举搬倒怡妃!”
“虽然如今私下里传的厉害,不过到底被皇后的事儿压下去了。皇上又全不在意刘氏,事情会不了了之的!悄悄遮掩过一段时间,再揭出来,才能亦发振聋发聩!”苏絮闻听齐相宜蓦地提起皇后,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极为压抑,却仍旧含笑随着她点头。齐相宜并未察觉苏絮面上的异色,转首问道:“对了,皇后急召妹妹回宫是为着什么事儿?”
苏絮面上一僵便迅速的遮掩了过去,语中极为轻松道:“是想将三哥与顾二姑娘的婚期提前。”
齐相宜闻言抬眉,怔怔问道:“皇后的身子当真是不中用了?”齐相宜这样问自有她的道理,若非皇后病重,何必这样急着完婚。就是怕万一有什么不测,国丧之下必定会耽误二人的婚事。
当然,顾臻交代苏絮这样说出去,必定也早就深思熟虑过。只是苏絮心里疑惑,顾臻传这个消息出去,便是向众人明示自己的身子再不中用。可又叮嘱了她们知情之人万不能说出去,她心里疑惑不解。却也不得不照着皇后的意思,她微微笑起,摆首道:“我瞧着似乎并没有那般严重。”
齐相宜亦发好奇的猜测起来,“颐宁宫那边半点风声也透不出来,不晓得皇后病的这样急与太后有什么关系。”
苏絮含笑道:“这宫里,什么事都是千头万绪的,何况太后与皇后在寿康殿,也没有旁人在。就算当真漏出一言半语,恐怕也是捕风捉影,凭空猜测吧?”
齐相宜百无聊赖的靠进藤椅中,缓缓的摇着身子,“左右是从太后宫里出来便成了这样的,旁人说不说,猜不猜测的。太后都脱不得关系,”她眉目一转,忽然停了动作。抬眼望着苏絮道:“你只管想想,太后与皇后实在无甚利害关系。缘何皇后会动了怒,伤及自己的身子呢?有什么事儿能让皇后在太后面前仪态尽失呢?”
苏絮顺着齐相宜这话想下去,实在不觉又什么不对的地方,摇头道:“所以我瞧着总是咱们多心了的缘故。”她迟疑着道:“我瞧太后对咱们一向和颜悦色,很是关怀。”
齐相宜抚着突起的肚子,亦发压低了声音道:“记着之前熹嫔说的吗?有人药石相害,便是皇后查出来的,更一怒之下偷偷处置了许太医?”苏絮听得这样神秘的声音,只觉着一阵毛骨悚然,不由抱着手臂问道:“姐姐这意思,药石相害之人恐怕是太后?”
“也唯有这个缘由才能说得通了。”齐相宜深看苏絮一眼,幽幽开口。
苏絮心里惊慌不定,蹙眉犹疑道:“太后何必要戕害皇上的子嗣呢?前一阵子太后还赐了六宫坐胎药。”
齐相宜也是极为惊异的神色,“我不过是猜测,忍不住就将这两件事想到了一块儿去。不是说皇后也吃了亏?才一怒之下将许御医灭口。若是旁的后妃,皇后察觉了直接问罪便是。只怕这人是皇后惹不起,问不得罪的人。”齐相宜这话说的有模有样,振振有词。“皇后因为药石加害的关系,身子越来越差,这才一怒之下去太后宫中质问!”
苏絮听着齐相宜的猜测之言,亦发害怕起来,怔怔道:“姐姐可别吓人,哪儿就有这样多的阴谋诡计。何况太后与皇后实在无甚恩怨,非要除之后快。”
齐相宜呵呵一笑,“可不是,哪儿就有这样多的阴谋。有什么可怕的,我不过是胡乱猜测着罢了。要落定还不简单?明日你叫来昭云归问一问,身子有没有什么不妥,太后的坐胎药里有没有问题便是了。”齐相宜这句话正中苏絮下怀,苏絮细细的想着昭云归让她停用坐胎药一事,心里便更加有了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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