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心急的插言道:“靖夫人此番猜测未免荒谬,若是按照夫人此言,嫔妾与英承娴交好,英承娴给了嫔妾这布料。可英承娴又与熹嫔交好,那安知不是熹嫔的主意呢?熹嫔与靖妃娘娘同住一宫,来往起来最是方便,又安知不是靖夫人背后主使呢?”
“大胆苏絮,如今连本宫也敢冤枉!”靖夫人“砰”一声拍在桌上,怒道:“巧言令色,来人,给本宫掌嘴,拉下去狠狠的掌嘴!”
皇后闻言微微咳了一声,抬眉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氏道:“靖夫人如今有了协理六宫的大权,便忘了这后宫究竟是谁做主吗?”
靖夫人闻言,立时回过神,连忙跪地与顾臻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方才苏氏单凭着猜测就胡乱中伤臣妾。”
皇后不由哂笑道:“难道靖夫人方才就没有凭着猜测随意中伤苏氏吗?”皇后这样说靖夫人还如何不懂,分明就是要偏帮着苏絮。
两边正僵持着不下,子衿派去寻红萼的宫人便匆匆来回。顾臻听了回报后,面上便十分难看,半晌才开口道:“敏嫔,红萼人在何处?”
苏絮心里清楚,若是她现下告诉皇后自己不知道红萼的去向,那么靖夫人与刘才人又要诸多言语等着。她心里更是清楚,恐怕红萼如今落在了她们手里。她此刻又是急又是怕,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强自镇定着,“在长杨宫。”
皇后面上阴沉,“并未在长杨宫寻着红萼,整个六宫里都没有寻到。”
苏絮面上有些惊愕,频频摇首道:“不会,红萼今日去了内府局领炭火,领过了她便会早早的回来,如何会不见了。”
皇后瞅了一眼子衿,子衿便垂目对着苏絮恭敬回道:“内府局的人说,并没有见过红萼姑娘过去。”
若是红萼根本就没有去内府局,就是说她已经失踪了一日。苏絮面色难看,心里亦发担心起红萼的安危,不由惊慌道:“皇后娘娘,红萼一向最懂事,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若是当真寻不到人,恐怕是有什么……”苏絮与红萼自小一块儿长大,情分不差于苏菱,如今红萼骤然消失,又恐怕和靖夫人脱不得关系,她哪里还能镇静下来,全然慌了神。
齐相宜忙拉住她,小声道:“妹妹,快醒醒神。”
刘才人嗤笑道:“不见了?恐怕是有人为了掩藏罪行,偷偷处置了吧?”苏絮听着亦发脸色苍白,双唇不住的抖着。
正说话间,张保也被带了进来。皇后劳心了这大半刻,早就疲累不堪。不等张保请完安,直直询问道:“那日敏嫔见过夏氏都说了什么?不得隐瞒,捡要紧的给本宫说出来。”
张保垂首哈腰应下,开了口道:“那日夏氏从宫所里跑出来,正好撞见了敏嫔小主与英承娴的仪驾。夏氏见着敏嫔出言不逊,英承娴看不过去,有心教训夏氏。敏嫔念在夏氏有孕,替她求了请。又让奴才等人送夏氏回去,嘱咐奴才们好好看守。”他语气十分恭敬真诚,又道:“后来,敏嫔留了奴才问话,问及夏氏是因何要跑出来。才得知是夏氏月例被克扣,恼羞成怒才骗了奴才等人偷偷跑出来。敏嫔于心不忍,叫奴才往后好好守着,她会请旨让宣顺夫人做主。又说,若是奴才能受好本分,往后夏氏诞下皇嗣,奴才也必定会有赏赐。”
齐相宜与苏絮二人听见张保所说心口一松,眉目也多少缓和下来。
皇后斜睨了靖夫人一眼,幽幽笑道:“把方才说谎的内监杖责五十,送去暴室。”
那太监闻言,连滚带爬的就要往前上,“奴才没有说谎,敏嫔小主确实说过那样的话。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
“混淆视听,颠倒黑白,实在可恶。”皇后这几句话说的刘海若心中一动,立时垂了头。
靖夫人眼见着皇后如此偏帮苏絮等人,心里实在气不过,愤愤不平道:“皇后娘娘如何就能断定张保说的是实话?或许,或许是苏氏买通了他。”
皇后眯眼定定瞧着靖夫人,徐徐问道:“那靖夫人如何能说棠清与钱掌制说的就是真话?也或许是旁人买通呢?”不待靖夫人开口,皇后对着苏絮与齐相宜道:“既然这件事情没有明确的证据,你们两个起来吧。”二人谢过皇后恩典便起了身,靖夫人犹自不甘心道:“皇后娘娘,人证物证确凿。”
皇后身子发懒,垂目也不瞧她,“物证是那香囊,英承娴也说了,敏嫔原本没有做那香囊的布料,如何能做好了换下来?红萼如今迟迟寻不到,也没法来与棠清对质。至于太监,本宫已经处置了。怎能算作人证物证确凿?”
靖夫人强捺着性子正要开口,殿外便是嚎啕的哭声。皇后蹙眉道:“谁在外面?”守在殿外的宫人便进了门,“皇后娘娘,是夏氏带着宫人来了,在外面哭天抢地的要求见娘娘。”
皇后极为不耐的吐出一口气,闭目靠近鹅绒垫子里道:“宣进来吧。”
夏氏进了门,瞧见苏絮,连安都忘了请立时朝着她扑打上来。她刚没了孩子,身子发虚,这一刻力气并不大。她脚步虚浮,被苏絮一躲便倒在地上。夏氏哭声凄厉,怨毒的咒骂道:“贱人,做下这样卑鄙的勾当,不怕下地狱吗!你这番毒蝎心肠,早晚都会得报应!”她哀哀哭泣,快要发疯了一般,“那是个男胎啊!男胎!”她挣扎着起身,就要去掐住苏絮的脖子,“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宣顺夫人实在看不下去,立刻对站在大殿两边的宫人道:“做什么把她放出来,还不快点拦住,由着她在这发疯吗?”
红药强自挣扎着不让她们来碰,边哭边与皇后道:“娘娘,皇后娘娘明鉴。奴婢自打禁足后,就一直静心思过。是苏絮,那日苏絮跟奴婢说,看看谁死在前面!皇后娘娘,苏絮恨毒了奴婢,一心想着奴婢死。这宫里,除了她还有旁的人会这样吗?!”
苏絮不由怒声斥道:“你已经是待死之人,我再恨毒了你,也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主意。害了你的孩子,我也脱不得干系,我即便再蠢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靖妃讽刺一笑,冷声开口道:“若非被棠清无意间撞上,恐怕任谁都不会怪到你身上。既然做出这样的事,那么必定是早就计划好的!”
苏絮怒目盯着靖妃,森然笑道:“嫔妾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个人种了什么样的因,便得到什么样的果。”她之前还会为红药没了孩子而可惜,如今却觉着心硬如铁,该有的怜悯也都弥散殆尽,此刻竟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她一字一顿冷冷道:“自己不积福积德,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害人的孽障又怨得了谁?”
齐相宜忍不住拽了拽苏絮的袖子让她别再多言,宣顺夫人也蹙眉低低道:“得了,还要闹成什么样子?”
苏絮低眉不再说话,红药此刻挣扎着起身,看准了苏絮,猛然扑到她的面前,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她声音极轻极低,怨毒着道:“就算我要死,也得拉着你。不是你就是红萼,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苏絮闻听红萼二字,心里立刻惊慌不定起来。见殿上乱作一团,苏絮脸上被红药打的红肿起来。皇后怒声道:“够了,这是昭阳殿,并不是市井之地。”
红药被人狠狠的拉住挣脱不开,哭号着道:“皇后娘娘明鉴,就是苏絮,是苏絮恨毒了我,是苏絮亲口说要奴婢去死。皇后娘娘,那个孩子是个男胎,男胎啊!苏絮怕我生下孩子皇上再饶了我,便自己下了手。贱人!贱人!”
宣顺夫人赶忙对拉着红药的众人道:“快,快拉下去,夏氏疯魔了,送回宫所,再请御医去看看。”
红药抢地而哭,边哭边不断的咒骂着,言辞污秽,不堪入耳。宫人勉强着将她拉出去,便有人进门报给皇后道:“娘娘,寻着红萼了?”
苏絮心里一松,脱口问道:“在哪儿?快叫她过来。”皇后对着那太监颔首允道:“叫进来,让她与棠清对质。”
太监神色有些闪避,小心翼翼道:“这个……这个……恐怕……”
宣顺夫人虎着脸低声喝道:“皇后娘娘已经发话,因何躲躲闪闪。”
太监连忙跪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红萼的舌头断了,许是说不出话。”
苏絮闻听此言,仿佛是有人大力的撞了她一把,直叫她半晌也回不过神。心里狠命的抽搐着,极为不信缓缓道:“什么,你说什么?”
“奴才是在夏氏的宫所里寻见红萼姑娘的,不知是什么缘故。红萼姑娘咬断了舌根儿,仿佛是要自尽。”苏絮百思不得其解,红萼因何好好端端会在夏氏那里,红药哪里还有人帮着她强把红萼抓过去。何况红萼不见的时候,她也才刚刚小产而已。
皇后听了这话,嘴唇有些泛白。面上阴沉着道:“带红萼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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