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正与顾璎闲闲说话,紫苏忽然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苏絮的脚边,她这番倒是唬了苏絮一跳。瞧见紫苏神色惶急不安,毫无头绪的求助模样,苏絮忙安抚下她的急迫,问道:“往日里姐姐与靖夫人一向和睦,有什么不当的也因着姚家的关系包容熹姐姐三分。今日何至于要责罚她?你把话说清楚些,否则我去了,只怕反倒让她越发动怒,更不饶熹姐姐了!”
紫苏连忙擦了一把脸,急迫的解释道:“是熹容华在院子里与宁婕妤说话,不想偏让靖夫人听见了。”紫苏语顿,忙扯着苏絮的衣襟道:“贵嫔娘娘快去瞧一瞧吧,方才奴婢出来的时候,靖夫人正让人掌嘴呢。依着容华小主的脾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苏絮抬眼瞧了顾璎一眼,顾璎忙道:“妾身自己先进去,不耽误贵嫔娘娘。”
苏絮低“嗯”一声,也不多言语,忙与紫苏疾步往合璧宫去。紫苏在路上又急急的将事情的缘由说给苏絮听:原是熹容华在院子里与宁婕妤提及后宫谣传,说了些靖夫人的家世,话是极不好听的。不想靖夫人何时进了院子,竟都听见了。熹容华也不认错,又分辩了许多。靖夫人如何不动怒,立时下旨让人掌嘴。
苏絮与紫苏踏进霜花苑时,便听见了掌嘴的清脆声响。姚木槿跪在院子当中,被太监按着跪在靖夫人的脚边,狠狠的打着巴掌。宁婕妤跪在熹容华身边,不住的向靖夫人求情。靖夫人眼中火冒三丈,允自不能解恨一般,怒声道:“宁婕妤,你若是再多与本宫说半个字儿,仔细本宫连同你一块儿掌嘴。”
苏絮快步进前,在靖夫人面前盈盈一福,恭谨道:“臣妾参见靖夫人,靖夫人万福金安。”
靖夫人瞧见苏絮到来,心里更气,扬眉也不叫苏絮起身,只阴阳怪气的讽刺道:“敏贵嫔好灵的耳目,真是哪里有事儿,哪里就能瞧见你。”
苏絮纹丝不动的屈着膝,含笑静声道:“臣妾与熹容华一向亲近。”
靖夫人“嘭”的一声拍在院子里放着的桌案,怒目凝着她道:“别打量本宫不知道,若非哪个作死的短命狗奴才去知会你,你会赶在这个关窍上过来?”靖夫人说着便拿眼风扫向静静跪在另一边的紫苏身上。
苏絮不紧不慢的一笑,双手仍旧稳稳的持在腰间,“纵然娘娘有气,可这几日到底是景怀皇后的祭礼,熹容华还要去昭阳殿举哀,若是让别人瞧见,只怕不好看。”
靖夫人狠狠剜了熹容华一眼道:“敢豁出身份脸面说那样的话,还怕不好看吗?本宫瞧着,这张脸成什么样子,熹容华都敢往外去。”说着亦发愤愤不平道:“本宫往日给你几分脸面,竟让你亦发轻狂。也不打量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从七品进宫的宝林现在也高出你两个位份。正六品的贵人如今不过是容华的位份,也敢自己借了颜色开染坊,说这样烂舌根子的恶毒话!”靖夫人一时恼怒,口不择言,虽是讽刺姚木槿,却把苏絮也一并说了进去。
苏絮只怕姚木槿吃心难受,敛容正色道:“娘娘心里有气,如今也打过熹容华了,难道还不停手吗?”
靖夫人猛地甩袖,立目怒视着苏絮喝道:“本宫居于夫人之位,要责罚自己的宫里人,还轮不得你插嘴。纵然你得皇上圣宠,也不能任意妄为。”说罢,她扬了扬下颌,斜睨着苏絮,轻哼一声,“昔日陈妃不也是一样的恩宠加身,妹妹别因为住在合璧宫里自己迷了眼睛。所谓站得高摔得重,若是哪日从云端上掉下来,真是……啧啧,落得个粉身碎骨!”靖夫人这话中有话,似是指着六宫近日的谣传。
苏絮瞧着恭敬相待已不能让靖夫人住手,当即拢着袖子站起,旋身,扬声呵道:“若是不想要命的,尽管再多打熹容华几下。来日皇上问起,一个都跑不了。”内监听着这话,如何还敢再打下去。手下一滞,往靖夫人那一处看。
“苏絮,你……”
未及靖夫人说完话,苏絮软腻一笑,如弱柳迎风一般,极是轻柔道:“恩宠,自然是有比没有的好!往后的事儿臣妾是不晓得,可如今臣妾再不济,也能借着这一份恩宠,诉说些无故被责骂的委屈之苦,也能替熹容华向皇上说些娘娘不乐意听的话。”苏絮言罢,坦然回视着靖夫人,见她气的直咬牙,依依笑道:“皇上将大行皇后的梓宫停在凤寰宫是什么意思,靖夫人自然比臣妾清楚。今日娘娘因着熹容华出口不敬而责打她,来日传到皇上耳朵里。会如何看?”
靖夫人被苏絮这话吓住,却允自不甘,“是熹容华不敬本宫在先,敏贵嫔惯会颠倒是非,难道还预备把错处推在本宫的身上?”
苏絮清淡一笑,“自然是熹容华出言不当,可在皇上看来,熹容华不觉得后宫传言靖夫人为继后是确有其事,夫人因此责打了熹容华,那么言下之意,便是觉得,自己该继任后位吗?”
靖夫人面容立时僵硬下来,狠狠的盯视着苏絮,良久才拂袖,转身道:“咱们走。”那掌嘴的太监闻言,如逢大赦一般的跟着靖夫人退下。苏絮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去扶熹容华,“姐姐可还好!”
熹容华一时挂不住脸,当即用帕子遮面,声音中隐隐有些哭意,“没事儿了,多亏你赶过来!”
苏絮与江沁澜一左一右将熹容华扶起,送她进了屋。又立时遣宫人将消肿散瘀的药膏拿了来,江沁澜活在手里,按下熹容华的手,小心为她红肿的双颊上药,抿唇一言不发。苏絮看着熹容华脸上的伤,也大为不忍的叹道:“伤得这样重,只怕没个十天八天的好不了呢!”说着,又疑惑的问道:“熹姐姐在自己的院子里说话,怎么倒让她听见了。”
熹容华立时面带愠色,“我与宁姐姐在院子里说话,身边没留人伺候,也不晓得外面的人是怎么当差的,楚氏进来也不通传一声。本主必定要好好责罚她们!”
苏絮取了些药膏在手上,替熹容华揉着被内监抓的有些红肿的手腕道:“靖夫人到底是姐姐宫里的主位,就算再气,姐姐也不该与她冲突。今日的事儿她悻悻而回,却只怕往后少不得要找姐姐的不自在!”
宁婕妤帮着熹容华上完了药,此刻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净手道:“也是靖夫人说你的那些话太难听,阿歆一时忍不住,就与她分辩起来。她越说越气,就下了狠手。”
苏絮大是感动,揉着熹容华的手,轻声道:“何必呢,她说她的,我又听不见。就算听见了,让她揶揄几句,也死不了人。”
熹容华怒意不散,咬牙道:“你好脾气,我可眼里不揉沙子!原本我就没说错,她们楚家早已经不中用,上上下下的男丁死了大半,唯有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还是侧室所出。这些日子她听着那谣传,就跟真的似的,亦发洋洋自得。更是眼气你出身不好,却能住进长乐宫,照养二皇子,背地没少排揎你。跟这样的人同住,我倒是宁可住到别处去。”说着,她转首有些嗔怪道:“妹妹何必警告她那一句,让她张扬去,只等着哪日传到皇上的耳中,看她还得不得意!”
苏絮眉目紧锁,缓缓道:“若不那样说,她如何能轻易放过你。再多打几巴掌,可就要打出血了!何况,我警告她这句,也能教她安生一阵子。皇后新丧,琐碎烦心的事儿太多了。”
宁婕妤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好心提醒她一句,却到底让她恨上了咱们。苏妹妹与我都还好,只是阿歆与她同在合璧宫,成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熹容华愤愤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左不过回了皇上搬宫了事。”
宁婕妤沉着脸镇声问道:“你要搬去哪里,如今合璧宫还是西六宫的前三宫之列,行走起来方便。若是因着你与靖夫人不和,匆匆搬出去,恐怕只剩下最远的那些个。”
熹容华恍若无意道:“大不了搬去棠梨宫与你同住,咱们在一块儿也热闹!”
宁婕妤见她有了明朗笑意,柔柔笑道:“我可厌烦你聒噪!离我远远地才好!”
苏絮随着一笑,曼声道:“若是当真要搬,去长乐宫也是极好的,左右长乐宫如今就我一个人住着,往后再住进旁的人,到底不如熹姐姐更亲近方便一些。”
熹容华眼中隐隐有晶莹之色,闪了一闪最终恢复寂静,怏怏不乐道:“只怕现下提起来,让皇上烦心,一时不应呢!”
苏絮温和笑道:“过了祭礼,我寻个合适的机会与皇上说一句。姐姐也不必折腾,挑了贴身的物件儿先悄悄住进长乐宫,等皇后的丧礼过后,再把其余的东西搬进去。”
熹容华听着这话,立时眉开眼笑起来,“若能如此,当真是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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