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点头接口道:“小主之所以会请御医救治王均,也是为着小康子哀求小主的缘故。因为小康子与王均是同乡,一同入宫,感情甚笃。旁的事儿,小主既不知道,也没想过。至于有没有违背圣意,皇上打了王均后,可说过不许救治吗?”
红萼与小康子听了这话,才神色明朗起来。苏絮抿着唇,微微沉吟,“只是有些险。”
白檀劝道,“唯有这个办法,才能解小主的困境,如今也有五六日过去了。”白檀话到这便不再说什么了。苏絮自然之道她所指的便是三哥的事儿,微一点头,便道:“小康子,这件事儿咱们谁都不能出面,只得你自己去。”
小康子叩头道:“小主放心,奴才必定把这件事办明白!”
苏絮微微点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入夜后便去御医院寻昭御医。便说是我求他,帮你救治你的同乡。再想法子,务必要让暴室的人传话去吴德全那!”
小康子仔细记了,点头对苏絮道:“小主安心吧,吴公公是王均的师傅。如今跟奴才一样着急,却救不了王均。若是小主能把王均救出来,吴公公也要感激小主的。”
白檀神色肃穆道:“这件事必定要通过吴德全。但是小康子,你也要记住了。万不能让吴德全知道,小主是认得王均的。只能让吴德全以为,小主救王均是因为你的缘故。是你求着小主帮你救一救你的同乡,小主才应了你。可实际上,是你骗了小主,你只说同乡生病。却并没说是因着受了罚险些丢了性命!”
小康子一一记了下来,红萼也暗暗心惊白檀这样安排的一丝不错。苏絮虽早有谋算,却也不及白檀想的这样周全。若是皇上当真追究下来,她也可安然遮过去。白檀一番吩咐完,对苏絮道:“小主可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没有了,左不过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苏絮微微一叹,开始盘算起来,若霍景嵩询问,她该如何应对。
在昭云归的救治下,王均也总算保住了性命。小康子向王均说了苏絮冒着险请人救治一事,令王均十分感恩戴德。中间多番周旋,索性也顺利让吴德全知道了该知道。一番设计布置完,也已经是两日后的事了。
苏絮从昭阳殿回来不多时,吴德全便进了门儿。见着苏絮,打千儿一礼道:“苏宝林安康。”苏絮心知此番传召,必是为了王均的事儿。于是对吴德全故作糊涂道:“吴公公怎么来了?”
吴德全面上堆笑,“皇上请小主去南书房。”
苏絮颇为惊诧问道:“可说是什么事儿了?”
吴德全对苏絮道:“叫小主去问话。”
苏絮面上装着糊涂,笑道:“那咱们这便去吧。”
吴德全脚下迟疑,并没迈步,对苏絮低声道:“皇上此番叫小主过去,该是为着王均的事儿!”
苏絮做了一个十分疑惑的神色,“王均是谁?”
吴德全原本是知道小康子瞒着苏絮,这下见苏絮的神色,便越发信了。他入宫多年,也带过不少奴才,唯独王均是最伶俐懂事儿的,也处处尊敬孝顺着他。他直把王均当儿子看,更有意来日,让王均跟着伺候未来的太子。如今忽然遭了灾,他心里不好受。自然也感谢苏絮救了王均,于是沉声道:“王均是伺候皇上的小太监,是奴才的徒弟!”
侧立一旁的红萼故作不解的问道:“既是如此,王均生了病,怎么会无人看顾救治?”
吴德全垂首,回道:“王均此前挨了罚,被皇上杖责五十,送进了暴室。”
苏絮惊呼一声道:“是为着什么缘故?”
“皇上疑心,王均把皇上的行踪说了出去,是以小主才去的杏花坞。”
苏絮听了吴德全的话,颓然坐到了贵妃榻上,吴德全见状,忙要去扶,唤道:“小主。”苏絮面上一急,开口道:“可我从不知道什么王均,难道小康子的那个同乡就是王均?”
吴德全哀叹一声,道:“正是因为他们是同乡的缘故,才让小主被皇上疑心的。”苏絮面上发愣,心里却很满意吴德全此番神色。吴德全见苏絮不说话,又唤了两声道:“小主,小主!”
苏絮无助道:“那如今我该怎么办?”红萼也做出了一副着急样子道:“皇上既疑心小主,我们小主该怎么办?”说罢红萼噗通一声,跪在了吴德全面前道:“求公公救救我们小主,杏花坞的事儿,我们小主委实冤枉?”
吴德全连忙扶起红萼道:“姑娘快别跟着添乱了,如今皇上既然召见小主。小主心里也有了数,快去圣前说明原委才是正经。”
苏絮忙起身,对吴德全福了一福道:“谢谢吴公公提点。”
吴德全忙摆手道:“小主可折煞奴才了,咱们快去吧。只是一点,小主见了皇上的面儿,可千万别让皇上瞧出小主已经知道王均是谁了。”
苏絮点头应道:“谢谢公公提点。”说罢,便领着红萼跟着吴德全去了南书房。
霍景嵩此时正在南书房和君陌白说话。
南诏一战拖了两个月仍是僵持不下,前方送来战报,先锋官崔墨领着的五千人马全军覆没。那崔墨正是昭仪崔婉素的哥哥,也是清河崔氏最后的一个嫡子。崔婉素嫡亲的两个哥哥都因为大齐疆土,而身死沙场。
霍景嵩面上带着倦意,扔了那折子道:“恐怕崔昭仪又要来闹朕了,如今边境不太平,后宫也渐渐有些鸡飞狗跳起来。”君陌白薄唇紧抿,只听着霍景嵩的抱怨。对于皇上后宫的那些事儿,他半点儿也插不上嘴。
见君陌白只是恭谨的听着,霍景嵩便负手一笑道:“有件事,你必定能插上嘴。”君陌白垂首道:“请皇上示下。”
霍景嵩颇带玩味的将苏絮屋里的人与王均是同乡,他心里的猜疑连着苏絮请御医救人的事儿都说了出来。抚掌问君陌白道:“你觉着那日在杏花坞,她可是有心的?”
君陌白拱手,道,“皇上心中想必已有答案。”
霍景嵩起身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身往窗边去,“朕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君陌白局促一笑,对霍景嵩道:“下臣愚见,那日苏宝林并不是有心去候着皇上的。且苏宝林不过是刚刚出阁的女儿家,十四、五岁的年纪,想必没有这么深的心计!”
霍景嵩低低的哦了一声,询问道:“陌白,你可有家室?”
君陌白微微一愣,回道:“还没有。”
霍景嵩哈哈一笑,“难怪你会如此看轻女人!”
君陌白陪着笑道:“微臣只是觉着,那日苏宝林见着圣驾,便想抽身离去。她即不是勾栏出身,亦不是深宫妇人,恐怕不会那些个撩拨皇上的手段。且,那日听苏宝林与皇上说话,亦不像是读过书又十分渊博的人!”
霍景嵩听着君陌白的前几句,倒是颇为的认同。到这后一句,微一挑眉,对君陌白道:“怎么说?”
“既不是渊博的人,又是文臣家的女儿,恐怕兵法里欲擒故纵这四个字,她也不曾听过。”君陌白这几句话句句在理,倒是让霍景嵩减轻了几许疑虑。悠然一笑道:“朕也不觉得她是心机深沉的人,不过是空有小聪明的姑娘而已。”
君陌白随着一笑,道:“所以微臣才说,皇上心里早就有主意。”霍景嵩看着他,自得一笑。吴德全进门道:“皇上,苏宝林来了。”
君陌白一揖,对霍景嵩恭声道:“微臣告退。”霍景嵩坐回书案后的宝座之上,挥了挥手。君陌白便出了南书房的门。
苏絮得着通传,微提裙摆正欲推门。房门一开,险些与君陌白撞个满怀。苏絮面上微红,尴尬退了两步。君陌白亦十分讪讪的退了一步,打千儿道:“请苏宝林安。”苏絮微微颔首,带着得体笑意道:“大人请起。”
听着她叫了起,君陌白侧身让了一步,道:“皇上在等小主,小主请。”他声音温和恭谨,很好听。苏絮垂首低眉微一点头,举步迈了进去。她脚步略有迟疑,缓缓的往霍景嵩那边走。君陌白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微微摇头,低低叹了一口气,便阖上了门。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苏絮到了霍景嵩跟前儿,跪地请安。霍景嵩手里拿着奏章,静了半晌,才缓缓放下。手指拨着拇指上的扳指,问道:“你可知道朕叫你来是为什么事儿?”
苏絮低眉,跪的很是端正,不卑不亢道:“嫔妾不知道。”
霍景嵩嘴角微牵,盯着垂首恭谨的苏絮开了口,“抬起头来回话。”苏絮微微仰脸,素净清淡的面庞便落在了霍景嵩的眼眸里。苏絮眼神清亮,毫无闪躲。霍景嵩双目微眯,正音道:“你可知道,你救的王均,是朕下旨罚的他?你又清不清楚,没有朕的旨意,你请人医他,是违抗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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