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禅寺不大,却透着一股灵秀仙气。慧介禅师坐在蒲团上闭目修行,骆嫣一见慧介禅师,便明白了栖霞禅寺的仙气由何而来……
骆嫣想起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江夫人燃了一束檀香,恭敬地插在神像前的铜鼎香炉里,退身到蒲团上跪拜。骆嫣学着江夫人的样也燃香插到香炉,见荣玘望着神像怔住,忙拉着他去燃香,一同退到蒲团上磕头。
江夫人起身双手合十,望着神像又默念了一会。待她转身才看见荣玘和骆嫣还在磕头,“好了,起来吧!佛祖一定可以感应到你们的诚心的。”
荣玘呵呵笑着起来。慧介禅师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慧介定定地望着荣玘。江夫人以为打扰了慧介禅师修行,忙拉着骆嫣和荣玘一起退出神殿。
阳光在半山腰上显得更加明媚,映着禅寺院里的菩提树,洒下斑驳的光影。江夫人长舒一口气,怜爱地望了望荣玘,又叹了一声,正要举步出门。
“夫人请留步!”慧介禅师站在神殿门口,双手合十叫住江夫人。江夫人疑惑地望向禅师。
慧介走到荣玘身前仔细看了看,又走到江夫人身前,念了佛号道,“能否让这位小施主随贫僧进寺去?”
江夫人点点头。骆嫣挽着荣玘要陪他进去,慧介拦住骆嫣,只让荣玘一个人进去……
江夫人和骆嫣焦急地等在禅寺院里,不时朝神殿张望。院外的玖儿和栖凤也等得急了,进了院子候在一边,也不时朝神殿里看。
慧介送荣玘出来时已到午时,江夫人迎上去想问个究竟,不料慧介双手合十,道个佛号转身进了神殿。
骆嫣急忙拉住荣玘上下打量,“相公,禅师和你都说了什么?”
荣玘似才从梦里醒来一样,“娘子,你说什么?”骆嫣有点泄气,望了一眼江夫人,江夫人眼里也是一片迷茫。每次来上香,慧介禅师从不和她过话。今日倒是奇了,拉着荣玘进神殿做什么?
从栖霞禅寺下来,栖凤走上前问江夫人,这就回荣府吗?江夫人顿了顿,眼神飘过无边的丹皮田,似有所思。
骆嫣走到江夫人身边说何不去属地看看?江夫人望她一眼,点点头。
栖凤走在前面,轻车熟路地从田间小路,径直朝荣家三房的属地走去。田里有几个佃户在忙着除草施肥,见栖凤过来,不时有人站直了身子和栖凤打招呼……
“栖凤经常去咱们的田庄吗?”骆嫣看着栖凤的背影问江夫人。
“栖凤以前经常跟着我和祝嬷嬷去看看,对对帐簿,这两年去得少了……”江夫人面有难色。骆嫣明白江夫人的难处,一个没有收益的田庄,去了也是白跑一趟,那些农人自顾着生计,根本不会把江夫人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栖凤抄近路转过一片竹林,眼前便是属于三房荣永禧的田庄了。
骆嫣刚从绿莹莹的丹皮田园过来,心神还在草木花香,丰收在望的憧憬里陶醉,猛然见到自家的封地,她被眼前的颓败景象惊呆了。
竹林包围着的大片田地,满起凸起的石头,一眼望不到头,显得触目惊主。
栖凤站在一块高耸出来的石块上,远远喊着“夫人小心脚下,石利!”江夫人在竹林边停了下来,无奈地叹了一声,“就是这块地了,当初随着属地一起划来的佃农都走了,这两年已经没人打理了……”
骆嫣倒吸一口凉气,踮着脚在石头上跳跃行着。荣玘喊着“娘子”追上骆嫣,拉了骆嫣的手一起站到一块大石上。
玖儿也跟了上去,望着满是石头的地,不禁发愁,“小姐,这哪能叫田呀!根本没法种东西。”
骆嫣点了点头,玖儿说得没错,可是帐簿写的田庄只此一处,分给三房的还有一处废弃的染房,这两处资产哪一处也没钱进项。
骆嫣蹲下身子,仔细看着眼前的石头,眼里全是失望。荣玘也蹲下身子,见骆嫣望着眼前的石头,他过去从土里使劲撬起一块,用手抹了抹石上的泥土,递到骆嫣跟前,“娘子你喜欢这个?”骆嫣苦笑一下,“相公,看你手都脏了。”
荣玘见骆嫣不接石头,又用衣袖使劲擦了擦,“娘子,现在不脏了。”骆嫣无奈地接过石头,又放在脚边。
荣玘回到骆嫣身边拿起石头,眼里闪着好奇,“娘子你看这个好像一层层的糕饼……”骆嫣扭头看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脸上露了喜色。骆嫣从荣玘手里拿过石头仔细看着,眼里的喜色漫到脸颊,急忙朝江夫人走去。
荣玘和玖儿匆匆跟上,栖凤也从高石上下来,走到江夫人身边看着骆嫣手上的石头。
江夫人看了一眼骆嫣手上的石头,“赶紧扔了吧,大老远的你还准备带回家去?”
“当然要带回家,这是相公给我的。”骆嫣望着荣玘开心地笑。荣玘脸上也是春风拂面。
栖凤脸上露出不屑,抬头看了看太阳开始偏西,催江夫人赶紧回去。
骆嫣回身又望一眼那片荒毛之地,脸上挂起笑。转过竹林,玖儿好奇地问这竹林属于哪里的。栖凤瞅了瞅狭长的竹林,“这也是咱们院子的,只是竹林也卖不上什么钱,如今咱们院子连个搬笋子的人都没有,倒是便宜了那些农人,每到春笋和冬笋时节,都被他们挖了去。”
骆嫣回身望了望竹林,正好一阵风过,竹林响起簌簌声,原来这也是一块宝呀!
一路无话,回到荣府沐熙园,宝蝶见到骆嫣急忙回禀,交待的事都办好了。不过宝蝶没有说云溪告诉她的话。三房已经够让骆嫣操心了,何必把荣春娘骂人的话再说给骆嫣添堵。
宝蝶想着玉钏就快要随荣春娘去京城李府了,有了玉钏这么个心气高又不服软的丫头和荣春娘争宠,估计荣春娘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荣玘进了屋便坐在桌前发怔,骆嫣问他怎么啦?荣玘沉默不语,他恍惚中只觉得耳边一直响着一些话。
荣玘铺开宣纸,提笔举着,凝神在笔尖,思索着什么。
骆嫣赶紧研墨,荣玘抬头看了骆嫣一眼,低头落笔在宣纸上……
骆嫣看着荣玘笔下婉若游龙的笔迹,心里暗惊,“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骆嫣记起,荣玘写的不正是她在去荣府路上,山脚破庙墙上看到的禅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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