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抓耳挠腮的李小九，仲琴继续道：“然后一个慈眉善目的小和尚出现了，他将我从猎人的弹弓下救出来。然后带着我在寺庙里每天念经拜佛，带着我洗澡嬉戏。后来他死了，身体枯槁地躺在床上用那慈祥担忧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天也是我便成人的一天，可是他却没有机会看到。”

　　李小九拍了拍仲琴的肩膀，没有想到仲琴会喜欢那个小沙弥竟然是这个原因？也许和尚在他心里真的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吧。

　　“说完这些你的心里有没有好受一些。”可能是气氛太过沉重的原因，李小九就连说话都是轻轻的，生怕让仲琴受到惊吓一般。

　　仲琴笑着点点头，没错，说完这些压在心底的话整个狐狸都清爽起来。就像是房间里堆积在角落的垃圾被人一扫而空丢出去一般。

　　“对不起，让你听到这么多废话。”仲琴对着李小九伸出手来，笑意盈盈道。

　　李小九无奈地摇摇头，不说别的，身为仲琴的朋友听对方倒苦水不就是应该的吗。

　　两人并肩而站，李小九忽而发现仲琴好似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想要看到仲琴的脸都需要仰头。李小九不由得在心底自嘲地笑了，仲琴比自己高大这么多，就算骨骼也是比自己宽大，怎么看都是个男子。当初又怎么会误认为是女人呢。

　　视线在房屋顶上飘忽不定的李小九忽而瞥到不远处一个嫩绿色的身影，定睛看去竟然是陈语。也不知道她在那看了多久听了多少。

　　拉了拉仲琴的衣摆，李小九扬起下颚示意他看向陈语那边。仲琴一看到陈语脸色就黑了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自己和李小九现在气氛这么好，生生被陈语给破坏了。

　　而那头的陈语看到自己被发现了，大大方方地走出来，指着李小九的鼻子道：“小九姐姐，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半夜私会男子这可是第二次了。”

　　李小九对着仲琴眨了眨眼睛，然后仲琴跃下房顶站在陈语身前笑道：“这么晚了二小姐还不睡吗。”

　　“哼，何止是我没睡。仲公子，您和小九姐姐在做什么？”陈语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仲琴做出诧异的模样来，在四周看了一会后无辜道：“哪里来的小九姐姐？这里不是除了你就是我了吗。”

　　陈语对仲琴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很是恼怒，指着房顶道：“那不就是？”

　　可是话刚刚说完陈语就经不住擦了擦眼睛，原本待在屋顶的李小九已经不知所踪。屋顶上这会除了清风吹过就没有任何人影。

　　陈语不信邪，在房前屋后四处翻找还是没有找出李小九的身影来，转身咬牙切齿地看着仲琴笑嘻嘻的脸：“小九姐姐呢？”

　　仲琴更是无辜道：“不知道呀，这个时间小九应该还在睡觉吧？我都好几天没有看到小九人了，若是二小姐碰到记得帮我转告，让小九多来看看本公子。”

　　陈语跺了跺脚，却也知道现在怎么说都是没用的了。最后瞅了仲琴一眼，转身回房。

　　当听到那木门被陈语甩出巨大的响声来，仲琴不由得哑然失笑。方才李小九在眨眼睛的时候就说了一句她走了，可能因为房顶的风声比较大所以陈语并没有听到。

　　在房门前看了一会残月，仲琴这才慢慢悠悠地踱步进房间中去。

　　今夜夜色真好。

　　第二日李小九带着黄千依然奔波在去店铺的路上，从前李小九一直在宫里，就算回了相府也不怎么出去。这么一看突然觉得相府的财产真是庞大，也亏得李相放心让外人掌管。

　　不过转念一想，李相本来就不是贪恋这些身外物的人，就算这些店铺也只是为了能够在官场中顺利走下去。

　　黄千是李相一个家仆的孩子，年龄和李相相差无几，黄千的父母双亡后李相把他邀请到相府中做管家打理这些店铺。所以黄千就算出身不是真正的少爷，但是从小到大无论是用物还是吃食都差不多了。

　　等他掌管店铺后黄千更是过得比一般的商贾人家的公子还要逍遥，人到了中年身体竟然已经被掏空了。

　　一直劳累到了晚上，所有的店铺算是正式接管完毕。李小九要了账本在房间里细细研究。

　　相府的产业中最大的算是润土布行了，这是一个对其他店铺批发零售布匹的商行。但是没有特别针对的人群，低端的也做一些，高端的也做一些，管理的一头凌乱。

　　低端布匹比不上当地最大的凌云布行，高端的更是比不上那些个皇宫的专用布匹行。

　　在账本上勾勾画画，李小九将好几个地方的生产给停了，然后将这条生产线变更。

　　李小九想了一下，相府中来往的都是权贵人士，若是走高端定制路线会比较好走。

　　而若是走低端的话，首先就是凌云布行的总部在京城，若是硬要和他拼指不定要落个两败俱伤。并且一个这么大的布行若是说没有有权有势的人在背后撑腰是不可能的，丞相府也没有必要去触这个霉头。

　　高端的布行最大的就在江南，距离京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这样京城的高端市场呈现一片空白，正是润土布行的机遇。

　　这样粗略想了一会后，李小九在纸上画起了草稿。相府端端是有一个布行却是没有服装店的，李小九想要做两个服装店作为门面。

　　润土布行先走高端路线，等到霸占了京城的市场后再从那两个服装店为延伸建立一条服装街。借助了二十一世纪的商业模式，这也让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王孙贵族买衣服可以不必四处跑。

　　一直工作到后半夜李小九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困，只褪去外衣就躺在床上歇息起来。

　　事情还很多，不容许她贪睡。

　　一大早李小九就出发道润土布行，黄千远远地看着李小九离开，眼底满是嫉恨。李小九当然看到了黄千的神色，但是她怎么会在乎手下败将的想法，更何况黄千嫉恨的应该是自己剥夺了他拿着相府的财产出去花天酒地的权利罢了。

　　润土布行的掌事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看到李小九有些地方不明白还会特地去教。经过半天的相处李小九倒是觉得这个掌事是一个好人。

　　“闰掌柜，那么这些布匹的原料都是我们自己织的吗？”李小九忽而问道。

　　闰掌柜的小眼睛猛地长大，吃惊地看着李小九道：“你怎么会这样认为？比较好的都是从外头收的原料，然后我们再织。低端的一般都是农妇送来的。”

　　李小九了然地点点头，也对。一个布行每天的输出量一定很大，若都是自己织的话肯定不够。特别是低端的布料，虽然卖出的数量多，但是还没有高端的挣钱。

　　想了想，李小九开口道：“闰掌柜，我想把低端的市场暂时先放弃了，走高端的行不行？”

　　闰掌柜苦笑：“小姐你是东家你说了算。但是低端布料也是占了我们营业额的百分之三十的，若是说放弃就放弃......”

　　“闰掌柜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李小九润了润嗓子：“我们先把低端的布料给放弃了，派人去一个个的通知那些常给我们送布料的人，暂时先别送了。然后给他们推荐其他商行。放弃了低端布料后虽然利润短时间有可能有所减少，但是我们正好可以利用收粗布的钱去发展高端的生产线。”

　　闰掌柜点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转型的方法。而且因为布行高低端生意都有，所以商行中的人事管理非常复杂，很多人都是闲着，而有些人却忙得四脚朝天。

　　“但是我的设想不仅仅是走高端布行的路而已，而是要开一条服装街。我会整理出相府的钱财，在服装街没有走入正轨之前全力以赴。”李小九笑了笑：“这样服装街中的店铺不就自给自足了吗？”

　　闰掌柜听到此陷入沉思，而后那干瘪的身体猛地一震直拍手：“果然是大小姐！”

　　为什么闰掌柜会这么说呢，还是因为若是润土布行能够霸占一整条街作为自己的领地，那么其中不但是衣服店就是相府的其他店铺也可以参与其中。这条街肯定不可能只有相府的产业，合适引进其他产业的时候，相府可以相对的收取一定的费用。

　　并且这个计划最大的好处是，这样一来等同于说京城的高端市场都被相府给垄断了。到时候不止是润土布行，整个相府产业都会蒸蒸日上。

　　闰掌柜虽然不理解这些高深的名词，不过当掌柜当了半辈子，李小九的想法一说出来只需要推敲推敲就可以想到其中的利益之巨大。

　　不过是放弃了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却能够投资出利润是其三倍甚至是百倍的产业来。这下子闰掌柜对李小九这个大小姐刮目相看了，虽然昨日黄千已经带人来认过一遍，可是闰掌柜一直觉得这么小的年龄能干成什么事？更何况还是个女的。

　　没想到第二天李小九就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说做就做，闰掌柜这里都靠你了。闰掌柜你去通知农户，还有多招一些工人来织高端的布料。然后给我找一个买衣服多年的老掌柜和几个裁缝来，衣服店的事情我今日就去做。”李小九看到闰掌柜想通了之后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匆促吩咐。

　　闰掌柜一口应下，在服装布料这个行业做了这么久，闰掌柜若说没有人脉是不可能的。不过是找几个老练的服装店掌柜和裁缝，闰掌柜很轻松就能找到。

　　到了傍晚时分，李小九已经将京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给记了下来。并且从其他人口中打听着某些店铺背后的势力，再去盘算哪条街最适合做服装店。

　　而闰掌柜已经将李小九吩咐的人带来了，这效率之高让李小九大大地吃了一惊。

　　“这是经常和我们布行合作的掌柜，这里是他手下的裁缝。听说我们润土布行要做服装店，就辞了原本的那个东家来帮忙。”闰掌柜笑眯眯道，干巴巴的脸上全是皱褶。

　　李小九听了这话眼底有几丝深思闪过，一听到就辞了原本的东家就来，若不是润土布行或者闰掌柜曾经对他有大恩，就是别有目的。

　　但是看着他们熟识多年的模样，特别是那个老掌柜看着闰掌柜的眼神，李小九的心底顿时又挣扎着想出了第三个版本。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老掌柜便知道李小九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顿时老脸微红，不好意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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