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离开行宫后,孙云也告辞回了锦兰殿。
永王令毕巧亲自将孙云送回锦兰殿,才放心,毕巧走后,福伯匆匆回来,关了殿门,禀道:“王爷,奴才无能,江月不见了。”
“不见了?”永王皱眉,他多年不曾怒过,此时心中极为焦急愤怒,也不过是皱眉而已。
福伯低着头,视线落在鞋尖上,鞋上还沾着雪沫,长袍前摆微微晃动,昭示着他的不安,“王爷恕罪,方才奴才发现含璋殿有人来过,便追了出去,结果跟丢了,回来便发现江月不见了,也不在嘉瀚殿。”他如今觉得今日处处透着诡异。
永王听了他的禀报,沉凝片刻,想到赵淑的举动,本能的便觉得江月的失踪与自己宝贝女儿有极大关系,轻声嘀咕道:“阿君身边何时有如此高手?母后身边最得力的不过是执海,执海入京未归,会是谁?”谁和这件事还有关系?不在嘉瀚殿,藏起来了?他微微摇头,郝贵妃没必要神秘兮兮的将江月带走,那么会是谁?
他声音虽轻,福伯还是听了进去,忙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奴才发现了这个,王爷请过目。”
永王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一眼,皱眉,只见上面写着:“借人一用,翌日便还。”除此之外,连落款也无。
“难道除了我们,还有人想知晓宋天和的下落?”永王猜测道,只是宋天和不过出生等闲人家,父母双亡,也无可依仗的兄弟,虽极懂玉石,后也打拼出偌大家业,但这些早在十年前便已作古,宋天和其实并无可利用的价值,“难道是霍家?”他思来想去,便唯剩霍家。
霍家这数月以来,在他面前展现了其家族力量,也无条件助他,至今他都云里雾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对霍家的相助,他是需要又忐忑。
霍成趌虽与他说,助他,也是助霍家,这样的话,他是参不透其中玄奥的,但巡视天下期间,霍家确实不遗余力的相助,让他在很多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霍家。
以往他不管事,并不知哪些事做出来,是为平衡,也不知何为权衡,亦或是制衡,如今算是明白了许多,若为平衡、制衡,霍家出手也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忙道:“去看着郝贵妃的人,莫要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王爷英明,奴才这便亲自去看着,定要为王妃将宋天和寻回,也好报了宋家的救命之恩。”永王想起当年发生的那件事,不由得叹口气,谁能想到做出那多恶事的人,竟是平日里看着比谁都有善心的江大姑娘?
永王仰头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去吧,没了宋天和,江月也便没活路了,本王也算为影儿报了仇。”他不会亲手杀了江月,亲手杀了她,她就赢了。
福伯安静的退了出去,带上门,看着夜色下的皑皑白雪,轻叹一口气,这些年王爷仿佛没了魂般,如今才好些,希望莫要再颓下去了,王妃在九泉之下看着也不放心,吐了口唾沫,喃喃道:“呸,害人精。”
说完,奔入夜色中,消失不见,肥胖的身体,看着极为笨拙,然动作却很是敏捷,不多会便远离了行宫。
他走后,莫钦出现了,仿佛是约好的般,来到屋子外,也不进屋,而是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如今观州不太平,他身手虽没福伯厉害,却也是极为敏锐的。
永王打开门,对门外站着的莫钦道:“本王眼皮跳得厉害,怕是阿君出了什么事,莫统领速去霍家看看,护在她身边,莫要离了。”
莫钦这些日子以来,都极为忙碌,赵淑也不闲着,他都未好生禀报过数月来的境况,且这些日子跟在永王身边,早已摆正位置,王爷是大主子,郡主是小主子,赵淑不宣,他便不会主动去扰,一来为赵淑名声着想,二来王爷曾受过重伤,他不看着总是不放心。
“是。”莫钦抱拳告退下去。
他离开后,无影恰好从行宫外回来,她直接去了凤昕殿,太后屏退所有人,独留下她,单膝跪在地上,“太后,郡主遇袭,是郝家的人做的。”
太后面对着窗,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盯着窗边的宫灯,烛火跳跃着,将高几上的吊兰影子映得不断晃动。
“郝家这把抢,便是这命了,给哀家保住宋天和的命,莫要他死了,顺便将宋家的消息透漏给霍家,这些年霍家寻宋家也寻得辛苦,是时候知晓真相了。”她淡淡的说着,手一下一下的把玩着拇指上的玛瑙扳指。
无影一凛,这些年太后一直在等王爷变好,如今王爷终于有了当年一丝丝影子,太后这是高兴。
“是,奴婢这便去办。”她道,想了想,眼睛一动,又道:“太后,观州城出现了一群灰衣人,来历不明,身手了得,方才救了郡主。”
她话音落下,太后转过头看向她,“不是霍家人?”
“不是。”无影硬着头皮回道,她竟查不出这群人的来历,实在是失职。
太后靠在椅子上,“哀家老了,竟不知如今大庸竟出了这样多的人物,也罢,你且保护好哀家的乖孙便好,其他事,咱们无需多管。”她疲惫的说,“执海何时回来?可有信儿?”
“说是要十五才能到观州,如今已寻了几个根骨极佳的苗子。”无影如实回答,她其实也不知执海在何处,也联系不到执海,不过执海会主动联系他们,这才知晓零星半点的消息。
太后点头,站起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打开,寒风袭来,她咳了一声,无影忙道:“太后您保重凤体啊。”
“哀家老了,护不住他们多久,能做的在死前都做咯,不然这心呐,总是欠的,为难他了,当年皇帝让他出手,他都拒绝了,此生啊,左不过最对不起的便是他。”他自言自语的道,迎着风,又咳了起来。
钟嬷嬷推开门,拿了织锦鸾凤暗纹白羽缎斗篷披在她身上,轻轻抚她的后背,“太后,您要保重凤体。”
“无事,天寒地冻的,咳两声反而有了精神。”
此时,嘉瀚殿,郝贵妃虚弱的躺在榻上,手里握着的是那琳琅令,了缘双掌合十站在床边,“娘娘,太子殿下的腿能不能好如今不好说,但永王不能再失,江月一定要保住。”
郝贵妃是真小产,此时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力不从心,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将琳琅令递给了缘,“大师以为要如何?”
了缘接过琳琅令,揣进宽袖里,“抢回江月已是不可能,只能先保住宋天和,还请娘娘修书回京,务必守住宋天和。”他强忍着不发怒,不大声呵斥,江月简直太能坏事了,这样的女人,难怪永王看不上,不说永王,他也看不上!脑子里只想着情情爱爱,就不能想点有用的!若不是她坏事,事情怎会到如此地步?
郝书眉冷笑,轻蔑的看着了缘,竟让一个如此无脑之人与她到观州来!
“大师不信本宫?江月不会透露任何宋天和的信息,本宫若贸然修书,才是中计,大师难道还看不出他们在敲山震虎?”郝书眉说罢闭上眼睛,不想再说,如今情势,唯有以静制动,才是上策,任何轻举妄动,都是败局。
然,了缘却不以为意,不过他无人可用,还得仰仗郝贵妃的人,虚了佛礼,道:“阿弥陀佛,不知娘娘要等到何时?”
“江月若今夜乃不归来,本宫便让永王认了江月。”她寒声道,心下虽觉江月是个愚蠢至极之人,但却忍不住同情她,都是为情所困的女子,是可怜人。
说完,对边上话梅道:“拿着书信,去请孙六,在闺中之时,本宫与孙六也是识得的,如今物是人非,怕是孙六也已不是当年那个清高的闺秀了,人生之喜,莫过于他乡遇故知,想来孙六也是极想与本宫闲话家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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