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还是离开了,她走的那日,霍成义和赵氏都来送,赵淑让人准备了好多银子,还有一些看着不是特别好的衣裳,出门在外,钱财不露,才安全。
“日后有事修书回京,你要记着,我们都在。”赵氏温柔的说,千言万语,不及一句我们都是你的靠山。
九娘眼泪哗哗的落,只是京城实乃伤心地,她不得不走。
“常来看看。”赵淑也说,她素来不善言辞,尤其是这样的离别,只能苍白无力的说着最为寻常的话。
九娘点点头,“你的婚礼,我怕是不能来了,这个给你,祝福你。”她递过来一包东西,赵淑亲自提,有点重,想来是一些头饰朱钗,数量不会少。
“你心意到了就行,去了若不开心就回来,莫要为难自己,在京城你永远有家。”
“真不想走。”九娘呢喃,可最后她还是挥挥衣袖上了马车。
马车的轴子一下一下的响,最后再也看不到她挥动的手。
天色渐寒,周围均是荒芜枯败,就像到最后物是人非般凄凉。
赵淑目的达到了,可有些人却永远不会回来。
春去秋来不相待,水中月色长不改,罗敷养蚕空耳闻,使君五马今何在。
朝中之事,她渐渐放下,此时唯一担忧的是卫廷司,他如今尚在打仗,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与赵氏同乘,两人倒是合得来,并未觉的尴尬,反而很随意融洽,“您尚未见过太后,不如随我进宫给她请安如何?她定喜欢您这样温柔的女子。”
“是该去参拜,只是数日来庶务烦身不得空闲,又不能失礼了去,跟你去一趟,也无人会说什么。”
哪里是庶务缠身,怕是因为她的身份,所以不便去罢,赵淑却不在意这些,更不想管霍家那摊子事。
不过,虽霍丹兰母亲是原配,但对人不对事,他更喜欢霍白川母亲,这般矛盾,却有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性质。
“您不必如此,任谁敢说半句,我让她好看。”赵淑笃定的说,如今京中敢惹她的人不多。
赵淑噗呲一笑,掩着嘴的模样仿佛天上下来的仙子般,五官没有懿德和孙云精致,但那淡雅温婉的气质却是两人都比不了的。
空谷幽兰,说的便是她这样的女子。
得她同意,赵淑撩帘问打马在前头的霍成义,出声问道:“霍伯伯,我与伯母要入宫觐见太后,您去吗?”
霍成义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他巴不得赵氏多出门结交些知己好友,她因为自己的身份已经幽居多年,变得越发的安静,若能出去结交新友,也不至于终日郁郁。
点点头,“多年未见太后,老朽理应参拜。”
两人都同意,便立刻调转马头走了入宫的大道,守门的御林军见了赵淑身边的小郭子等人,都不检查便放行了。
一路来到慈宁宫,太后见到霍成义乐呵呵的,“老霍,如今真成老霍了,当年你还这般大,一转眼都老咯。”
太后比了个手势,将霍成义形容成小孩子。
霍成义也不拘礼,正常请安后,便反嘴了,“太后,您可比草民还小呢,如今看着您更小了,多年未见,您可是半点未变,真是老天不公。”
“瞧瞧,瞧瞧,真是什么样的父亲教养出什么样的儿子,你啊,还是老样子,说话是没人能说得过你,哀家也不多说,你且说说这些年都不曾入京,你是怕哀家吃了你不成?”太后可是在怨当初霍成义不肯入朝为官。
每一任皇帝都曾请过霍家人入朝辅政,但几乎都失败了,皇室的人有点怨气,不奇怪。
霍成义打着哈哈,说什么才疏学浅不敢当重任,怕误国误民。
太后见他油盐不进,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赵氏身上,凭心而论她不是很喜欢赵氏,但赵氏是霍白川母亲,她能忍一忍。
见赵氏淡了淡,赵氏忙又请安行礼,知书达理知进退,倒也入得太后的眼,想到霍白川还躺在床上,她叹了口气,都是做母亲的,哪里不知赵氏的苦。
“既是姓赵,便给个封号吧,旁支远亲,霍爱卿又功在社稷,便封一县主吧,赐路阳县,为期十年。”
赵氏想拒绝,但赵淑立刻拉着她跪下谢恩,霍成义也不希望她拒绝,霍家的永远是霍家的,哪怕他是家主,霍家的东西也不可能是他的,更不可能分给赵氏。
如果朝廷赐的,那就是赵氏一个人的,她日后便能挺直腰板做人了,朝廷封的县主,还是十年实封,分量可不轻。
如今朝廷实封的宗室女也就赵淑一人而已,就连藩王都是没有封地只有名号,霍成义很满意,也不枉他儿子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力。
当然,他从未想过用儿子的命来换富贵,霍家的破天富贵,在皇室还是泥腿子的时候就如日中天了。
霍成义进宫,皇帝自然也要过来,一来是念霍白川,二来霍家家主入宫,分量不轻。
太后给赵氏一个县主,霍成义自然也要回礼,与赵仪言语几句,两人便去了御书房。
慈宁宫便只剩下几个女人了,围着桌子打叶子戏,“日后常进宫陪陪哀家。”太后自言自语,原本该是对赵淑说的,但此时却更像是对赵氏说。
说罢撩眼看了一眼赵氏,赵淑便确定她是对赵氏说,赵氏忙应下,她有些慌乱,想来是这些年幽居,不常会与人来往,有些紧张。
“太医怎么说?”太后回头问赵淑。
赵淑忙回答,“养着,彭老太医日日亲自照料,皇祖母放心。”
“那就好,哀家日日盼着他康复,如今西凉正打得热闹,虽不至于没粮草,但哀家这心里还是毛毛的,不知是为何,如今火枪大批量锻造,皇帝已经说好几次国库空虚了。”
赵淑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明白,太后当着赵氏的面说这些,怕是想让她吹耳旁风。
赵氏不傻,是个极为聪慧通透的女子,一定不会让霍白川辛苦打下来的政绩被人抹平。
只是,她也不便插话,而是一言不发,只专心的玩,像是都没听到。
朝中严重缺乏人才,霍家好几位有才之士都还在山旮旯里种地呢,也不知他们为何有富贵不享,非要去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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