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慧茹,你于先人棺前行淫荡之事,死后当入第八层冰山地狱,赤身裸体登冰山!”
“另,你生前乃是自戕而生,还当入枉死地狱,受牢狱之灾,直至你亲人渡过苦海方休。”
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摇头晃脑的说道。
“我不服!我冤枉!”衣衫褴褛的孟慧茹眼中流着血泪,桀桀的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刺耳难听。
那小鬼见多了这等事情,自然是不以为然。
“哪个人来了这里不说冤枉?若是人人都不服,这地狱还用不用开门待客了?”
孟慧茹一抬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小鬼,她的脖颈上依旧插着那根金钗,仍有鲜血汩汩流出,似乎因为这个原因方才导致她的声音如此难听。
那小鬼被她目光中的阴鸷很怨恨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半步。
孟慧茹慢慢起身,直愣愣的冲着那小鬼走过去,身上散发出的死气。
那冤死鬼他见得多了,可是这般怨气冲天的,小鬼还是头一次见到。
“你,你想干什么?”
小鬼虽然难缠,却也怕这蛮横不讲理的鬼。
“我要见阎王!我不服!我不服!”
明明是冯希然和孟慧芯男盗女娼,明明是他们设计逼死了自己,为什么她却要入地狱,承受无边痛苦,而那些恶人却可以逍遥自在?
小鬼一步步后退,却见那双惨白又干枯的手直直伸了过来。
这小鬼守在这里数百年,作威作福惯了,哪个鬼不是低声下气的奉承着,又何曾见过这样凶狠的女鬼?
他呆愣之下,居然被一把掐住了脖子。那手越来越紧,他青色的脸孔都几乎发黑了。
“你,你放手,我,我带你去,带你去!”小鬼被掐着喉咙,尖声大叫。
“你放开他,我带你去见阎王!”一个淡淡而略带沙哑的女声凭空出现。
孟慧茹回头,就瞧见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红色宫装的丽人,姿态慵懒的倚着小丫头,仿佛她正闲庭信步于花丛之中,而非身处炼狱深处。
“你是谁?”孟慧茹并没有放松自己的手。
“我姓郭,他们都叫我郭夫人。”那红衣女子一身贵气,容色逼人,竟然令自负容貌不俗的孟慧茹也自惭形秽。
郭夫人纤纤玉手指向那小鬼:“他不过是个看门的小鬼,和你也没什么分别,何曾见过阎王?你只怕是找错人了。他连阎王殿在哪里都不知道!”
孟慧茹转头看那小鬼,他果然面容讪讪。
想来也是,若是他是个有神通的,又何至于被自己一下子就制服?
孟慧茹松开手,撇下那个咳嗽不已的小鬼不理睬,转身走到郭夫人身边。
她行了个礼,道:“还请夫人成全。”
郭夫人见她既手段凌厉,又肯伏低做小,堪称能屈能伸,倒是个不凡的。
她也不答话,扶着丫鬟又如风摆杨柳般慢慢向前走去。
孟慧茹便就乖乖跟在后面。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孟慧茹只觉得天色越发的漆黑,如同踩在云朵般飘飘忽忽,却始终看不见目的地。
蓦然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团金光,紧接着一座宏伟的宫殿便出现了在眼前。
孟慧茹忍不住面露惊异之色。
这宫殿分明就是凭空冒出来的,却又是如此的恢弘雄伟,令人心生敬意。
“这就是阎罗殿。阎王那老东西就在里面。”郭夫人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什么东西都没法激发起她的兴趣。
孟慧茹踯躅不前,犹豫道:“夫人,我……”
“你倒是可笑。你求着我来,怎么到了又这副模样?我可走了,否则一会儿又麻烦了。”郭夫人刚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谄媚的呼唤。
“圣通,留步,留步啊!”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只见他头戴十二玉旒冠冕,以及玄色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的冕服,相貌明明威严庄重,可是表情却是极为谄媚讨好。
他窜到那郭夫人的面前,拦住去路,只差直接跪倒:“圣通,你来了怎地不进去?枉朕对你朝思暮想……”
“朕?”郭夫人冷笑着说道,“你明知道我最恨皇帝,还来我这里炫耀?这里整天都是乌漆墨黑的,哪里来得朝暮?”说完,冷着脸孔就绕过那人要离开。
“圣通,圣通……你莫走,莫走!朕……”他拍了自己的脸一下,“不,是我,我,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你别走!别走!”
“夫人……”孟慧茹弄不清眼前这两个人在闹哪一出。
郭夫人脚步微顿,扭头道:“这个女鬼说要来见你,我便带她来了。你且见见她吧。”
那人仿佛刚刚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孟慧茹,顿时有些窘然。他挺直了身体,摆出一副正经脸孔,咳嗽了一声,方才道:“呔!兀那女鬼,你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孟慧茹这才惊觉眼前这个,居然就是这地府的君主——阎王!
她急忙行了行礼,恭然说道:“小女……”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称,只得按照在人间的说法,继续说下去,“被亲妹与夫君算计,险些被人奸污,又因为其以母亲名节为要挟,小女方才不得不自刎于祖母灵前!然小女身亡之后,居然还要因此堕入地狱,受酷刑煎熬,实在不公!小女不服!不服!”
孟慧茹虽然言辞简单,然其中之哀伤苦绝却也令人动容。
尤其是郭夫人听了之后,居然面露怜惜,且若有所思。
可是阎王毕竟经历众多人间生死,世间枉死冤死之人何止千万,这女子又何尝与众不同?
“孟氏,你所言的确句句属实,然我这十八层地狱算计的乃是人之终结,而并非其因由和过程。你虽然身负冤屈,然而的确是自戕而死,又于先人钱赤身裸体,行淫邪之事。此罪,不可恕!”
“我看你是胡说!”郭夫人突然插言。
阎王见她张口,立马变了脸孔,笑着搓手道:“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
“你也不用废话了,你只说吧,怎么才能让她报仇雪恨!”郭夫人斜睨了阎王一眼,似乎只要对方说出个不字,她就马上要拂袖而去。
偏那一眼风情万种,直勾得阎王神魂颠倒,不能自持,早就忘记了什么帝王尊严。
“其实,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阎王讨好的说道,“只不过恐怕是要受点苦的。”
郭夫人看也不看在一旁涎着脸媚笑的阎王,只问孟慧茹:“你说,你能不能吃苦!”
孟慧茹心道,哀莫大于心死,即便是身上受了千刀万剐,又何尝敌得过被夫君背叛,看亲儿身死的痛苦?
她斩钉截铁道:“小女自然是什么苦都吃得!”
“她说她什么苦都能受得。既然如此,你就说说该怎么办吧!”郭夫人瞥了阎王一眼。
阎王此刻却是重新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肃,他冷着脸孔道:“这九道轮回,本是世间之法,若是要逆世而行,便要尝尽这十八层地狱之苦!”
孟慧茹咬了咬牙,道:“小女宁可身受地狱之苦,也要报仇雪恨!”
阎王见她弱质芊芊,却是形容可怖,显然生前也是受了苦的,却也不信她能受得了十八层地狱之苦。
然而既然有郭夫人为她求情,他自然是要给这个颜面的。
“来人!”阎王打手一挥,便有牛头马面从阴影中慢慢浮现。
“将此女带入十八层地狱一一受刑!”
牛头马面脸色微变,看着眼前那女子,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阎王瞪了他俩一眼:“还不快去!”
牛头马面这才一左一右架起了孟慧茹,陡然飞起,便向那无尽的黑暗而去。
“你也知道的,这十八层地狱之苦岂是凡人能受得住的,你又何苦让她空欢喜一场。”阎王轻轻一挥,那小丫头便突然消失。他见只剩下他和郭夫人,说话温柔了许多。
郭夫人也没了方才的意兴阑珊,反而一脸的期待:“不,我觉得她或许能受得了。”
“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都觉得功业未完或者想要重来,却都不能承受那分身裂骨的刑罚,何况这一介小小女子!”阎王却是不信。
“你不懂。”郭夫人面容幽幽,让人看不清她的内心,“极致的背叛,所衍生出的,必然也是极致的仇恨。她必是极其爱她的夫君,所以此刻的怨气才会如此的重!”
阎王见她郁郁寡欢,想要劝说,又怕她生气,只能叹了一口气。
“都这么多年了。我也都忘了。你又何必替我叹气?无聊!”郭夫人袖子一挥,那小丫头又出现了,她便又懒懒的倚着她,迤逦而去。
阎王的手伸出去想要抓住她,却发现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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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撕心裂肺的喊叫,令人头皮发麻。
孟慧茹赤身裸体被挂在铁树之上,那些利刃从她的后背皮下刺入,而她整个人则是被吊在那铁树之上。
这铁树名曰树,其实树上并非枝叶,而是利刃。
孟慧茹只觉得自己的皮肉撕扯得疼痛无比,钻心刺骨,几乎没法承受。
她本以为那拔舌地狱的拔舌之刑和剪刀地狱的斩手指已经是极其痛苦,却没想到比之这铁树,还不及十分之一。
牛头见她痛苦无比,便问道:“这不过是过了三层地狱,另外还有十五层等着你!我劝你还是早早放弃算了。到底什么冤仇,偏要再世重生去报?难不成那仇恨比现在还要痛苦?”
孟慧茹不答话,只是默默承受,虽然心如绞痛,可是却只字不提放弃。
牛头马面面面相觑,都有些震惊于这小小女子的怨气。他俩只得等到时间到了,方才带她去下一层地狱。
然而,即便是两个人刻意迁就,都按照第一层地狱的刑期用刑,那一层也需要整整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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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岁月荏苒,地狱之期无常。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这一日郭夫人正自无聊的打了一个呵欠,忽然想起那宁可承受十八层地狱也要再世重生的小女子。
她心道,也不知她到底过没过了那十八层地狱?
想到这里,她便也起了兴致,重新换了华服,慢慢往那阎罗殿而去。
她摇摇晃晃走出不远,却见前面牛头马面正各自拖着什么同向而往。
“你们去哪儿?”她淡淡出声。
牛头马面回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们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郭夫人细细一看,方才发觉,那居然是一个人被撕成了两半!
她顿时皱了眉头,却忽而又觉得有些面熟。
忍不住再次望去,却是蓦然发现,这不是正是那日求她入十八蹭地狱的小女子?
她隐约记得那第十八层地狱便是刀锯地狱,正是将人用锯劈开!
难道她真的承受了十八曾地狱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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