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干什么?”
周氏本是在好好的睡觉,可是却莫名的就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她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猛地睁开眼睛,喘了几口粗气,又慢慢平静下来,便要闭眼继续睡觉。
可是,蓦然,她就发现那墙上居然有一道影子!
她惊得不行,慢慢回身,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停止了!
一个人,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就那样坐在她的床头!
周氏吓得赶忙往后缩,缩在墙角远远的看着那个人,一动都不敢动。
“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那人静静的开口。
周氏瞬间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这是……这是……
韩氏的声音!
她不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这是韩氏的鬼魂?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对孟长庭根本无情爱之心,我只是想守着我的女儿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那声音带着渗人的幽怨,淡淡的诉说着。
“你想要儿子,你弄掉了我已经成形的男胎,我没有追究;你想要孟府,我带着女儿远走他乡。为什么到了最后,你还是不肯放过我的女儿?”
周氏看着那张被长发遮掩的脸孔,还有那充满委屈和无奈的声音,突然之间积压许久的幽怨和仇恨就爆发了。
“你说你冤枉?你说你无辜?”周氏的面容十分狰狞,“我和他明明定了亲事,他却为了娶你而逼着我委身做妾!我难道不委屈?你没了孩子?哈哈!那是你活该!你可知道我入府之前就怀了孩子,也是个男胎,可是为了他的面子,为了你的尊严,我就不得不打掉!六个月的孩子啊!我差点就死在鬼门关!”
“你既然要做妾,自然知道是要受委屈的!你可以不做妾,去找个好人家!再者说,我嫁他的时候,他并没有说有未婚妻!”韩氏的声音还是那样没有起伏。
周氏的怒气更盛:“凭什么!凭什么!你鸠占鹊巢,你享受我该享受的荣华富贵?我不甘心!”
周氏长久以来对韩氏的仇恨一旦倾泄似乎就没法停止。
“我就是害你!我就是要害你的女儿!因为抢了我的东西,我就让我的女儿去抢了你女儿的东西!你说你不要他的爱,我凭什么相信你!只有你死了,才能不妨碍我!只要你的女儿死了,才能不妨碍我的女儿!”
周氏仿佛发泄一般的说了个痛快,却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跟前。
她感觉自己的鼻端弥漫着一股腐烂和味道,几乎令她无法呼吸,可是她的身体却突然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她想要呼救,开不了口,想要移动,挪不开身。
一双冰冷而枯瘦的手抚上了她的脖颈,透骨的寒意袭来。那手越勒越紧,她不停的咳嗽,眼泪鼻涕直流,可是也不能让自己好受半分!
她难道要死了?
难道要被韩氏的鬼魂掐死了?
不!不!
她不能死!
她还要做名正言顺的孟夫人!
老爷已经答应她了,只要那件事情成了,她就是孟夫人!
她尽力挣扎,可是意识还是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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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姨娘!你醒醒啊!姨娘!”
耳边传来惊恐的呼叫,周氏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绿翘惊慌万分的脸孔。
周氏感觉呼吸瞬间就畅通了。
可是脖子上那种被勒的感觉似乎还在。
“姨娘,你快松手啊!你再勒下去,小心吧自己勒死了!”绿翘顾不得规矩,奋力的用手去拽。
周氏这才惊觉,那双几乎要掐得自己窒息的手,居然就是她自己的手!
周氏浑身冰凉,任由着绿翘将她的手掰开。
她呆愣愣的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撒花大绿的帐子。
原来那不过是一个噩梦吗?
可是为什么那梦那么真实,竟然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绿翘胆战心惊的伺候着周氏洗漱换衣裳,可是那脖子上的勒痕却是清晰可见,即便是敷了粉也遮盖不住。
周氏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勒自己?绿翘觉得心里突突的,说不出的害怕。
“给我把那件交领的衫子找出来吧,好歹遮掩一下。这样太显眼了。”周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恹恹的吩咐。
绿翘却是愣着,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周氏本来心里烦闷,又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就火冒三丈:“你这差事是干够了?我说话难道你没有听见?”
绿翘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姨娘赎罪,不是奴婢不上心,只是,只是,绿萝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绿萝?”周氏这么一琢磨才发觉,她好像也很久没有看见这个丫头了。
“她去了哪里?难道没有告诉你?”绿萝和绿翘住一间屋子,断然没有不说一声就离开的道理。
“那日她说身子不舒服,奴婢就让她先去歇着,免得差事不经心,反倒惹了姨娘生气。谁知道,一转眼人就没了。奴婢还当她去哪里散散心,谁成想,这就再也没有回来。”绿翘本以为绿萝是开小差私自回家看妹妹去了,还有心帮着遮掩。可是两天了,人都不见影子,她也不敢隐瞒了。
周氏却是知道绿萝这丫头虽然瞧着性子绵软,却是个有主意、知道感恩图报的,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就跑了。
“这事情你先别张扬。你找个婆子悄悄出去,看看她是不是又回家了。”周氏想了想,吩咐道。
绿翘松了一口气,姨娘没有怪罪她知情不报就好。她赶忙爬起来,下去吩咐了。
周氏自己取了几条珍珠项链想要带上,挡住这惹人厌烦的勒痕,却一眼在铜镜里瞧见背后有人。
她急忙回头,却是惊喜的说道:“老爷,你怎么来了?”
孟长庭神色复杂的看着满面喜色的周氏,轻轻的抚摸着她已经不那么紧致的脸颊,又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这个曾经陪着自己走过许多岁月的女人。
她的头发早已经不复从前的光泽,双眸似乎也失去了清澈,反而变得布满了血丝,而那嫣红的嘴唇好些也有些苍白,甚至于连鼻梁好像都没有从前挺直了。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她的容貌远远比不上韩氏,甚至连她的五成就及不上,可是她的那份柔情蜜意,她的那股子风情,却是比韩氏那个木头美人要生动美好得多了。
可是现在,这么细细看来,果然她现在看起来,真的老了,老了很多。
反而不如韩氏那张美丽而冷淡的脸孔鲜活了。
也或许是因为,他最后一次见韩氏的时候,就是韩氏最美好得年华,所以现在的记忆格外的深刻?
周氏不知道孟长庭这是怎么了,眼睛放空,魂飞天外。
可是他那只带着寒意的手却让她格外的不舒服,仿佛又回到了作业的梦境。
这只手和昨夜冰冷干枯的手特别的像,似乎能随时结束她的生命。
周氏强笑着躲开了那只手的继续抚摸:“老爷,这个时辰不是还没有下朝吗?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孟长庭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讪讪的收回手,低着头说道:“没事儿,我只是觉得似乎好久都没有带你出去了。今天就特意告了假,想要带你出去转转。”
“当真?”周氏十分的高兴,她也顾不上挑选了,随意捡了一串粉色的东珠就带上,然后起身笑道,“果然呢。似乎是自从大小姐回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老爷单独出去。”
提到孟慧茹,孟长庭的脸色暗了暗。他觉得这个女儿就像是那张划破他手指的纸,又薄又软,却偏偏暗暗藏着锋利,轻轻一碰,就能让人鲜血直流。
他的手指忍不住就隐隐痛了起来。
周氏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如同一个小女孩一样雀跃着和他商量到底要去哪里才好。
孟长庭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不住的点头,似乎是愿意陪着对方到天涯海角。
周氏心里充满了欣喜,她知道孟长庭还是念旧的,还是看重她的,否则又怎么会独独带她出去?
府里头可是还扔着一个青春年少的白姨娘呢。
周氏也禁不住多了几分自信,就连脸孔都容光焕发起来,平白就年轻了许多。
两个人很快就坐上了孟府的马车,驶出了了大门。
马蹄声笃笃,单调而枯燥,可是这并不能影响周氏美丽的心情。
“老爷,不如去玄武大街瞧一瞧。还记得咱们没成亲的时候,常常去的那家小店吗?那里的菱粉糕特别的香甜,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周氏似乎在回忆往昔的岁月。
孟长庭笑着回答:“去看看不是就知道了吗?”说完,他亲自从那马车上带着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周氏。
周氏小口小口抿着,心里都是甜的。她放下茶杯,心满意足的依靠在孟长庭的肩膀上,仿佛只要这么过完一生也足够了……
“周氏!你且醒醒!周氏!”
周氏迷迷糊糊之间,仿佛来到了一个极其寒冷的地方,她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哗!”
一桶凉水就这么兜头倒了下来!
彻骨的寒意让周氏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面白无须,带着诡异微笑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我家老爷呢!”周氏一个已婚妇人,什么时候见过陌生男子,顿时又惊又惧。
那男人摸了摸下巴,仿佛很是失望:“周氏!难道你竟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周氏听了这话,觉得不对劲,这才赶忙左右环视!
“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那漆黑的铁栏杆,隐隐带着血迹的刑具,还有地面上窜来窜去的老鼠……
虽然她没有来过,可是也清晰的知道……这是一间牢房!
她怎么会来了这个地方!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起身,可是却又蓦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被死死的捆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你只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家老爷呢!我家老爷呢!”
周氏歇斯底里的喊叫,那股子带着腐臭和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她的四周,她几乎就要呕吐。
那人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原来你真的不知道!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又要多费唇舌解释一番……孟大人实在是太不省事了。把人送来,又不把话说清楚了。”
他的自说自话却是让周氏心胆俱裂。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孟长庭送她来的?
“你胡说!你,胡说!我们老爷怎么会送我来这里!”
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那人背着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周氏,你可认罪吗?”
“什,什么罪?”周氏嗫嚅道。
“你们老爷,孟长庭,指认,是你,冒了他的名义行凶,撞死了你们府上的一个婆子!”那人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周氏整个人呆住了。
是孟长庭指认她?
还把她送来了这个地方?
这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你骗我!你骗我!我没罪!我没罪!”周氏疯了一般的摇头,想要挣脱身上的捆绑,却是最后狼狈的连人带椅子跌倒在地。
“啊!救命救命!”一只老鼠就这么迅速的窜了过来,冲着周氏的鼻子狠狠的咬去!
“啊!”周氏觉得脸上一疼,又是心中恐惧,就这么又晕了过去!
“唉!真是无趣!”谢文正显然对周氏一点兴趣都没有。
“来人,好好伺候一下这位孟府的如夫人!让她招供!真是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没想到那个老奸巨猾的孟长庭居然想出了这么个李代桃僵的主意。听说,他府里的夫人前阵子也是气死的?难不成那个宠妾灭妻的妾就是这个周氏?这孟大人原来是个卖老婆上瘾的?
谢文正冷哼了一声,摔了袖子,直接出去,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那倒在地上的周氏。
而那只老鼠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周氏,仿佛是在思考,下一口到底应该咬哪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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