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侵犯到了你们的利益,你们也不会说出这样的‘秘密’是吧?”燕皎然咬着牙,冷眼看着燕天雷。
早在当初燕大伯以收养自己的名义将爹娘的遗产都私自侵吞的时候燕皎然就明白,对方骨子里流着的血根本就不是热的!什么兄弟情义,什么一家人,只要触犯到自己的利益,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断和舍弃!
有这样一个虚伪做作的爹,生出来的孩子在他的教育下成长起来,又怎么可能是什么热情善良的好人?!
只是,没想到他们为了遮掩他们当初拿自己给燕皎月代嫁,而现在又看到他们放过了金龟婿想要“回归原位”,却发现自己不再是原来那个任由他们安排的软弱丫头,所以就想用这种事情斩断自己和燕家的联系,然后就可以用燕皎月“回归原位”吗?
他们也太天真了!
一般人在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就算不崩溃也得歇斯底里,可是没想到燕皎然居然还能这样牙尖嘴利地反驳,燕天雷楞了一下,才道:“这……”
“呵,果然是这样。你们这一家自私自利,只要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燕皎然内心涌起了一股恨意——她第一世的时候可没有听过什么‘你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之类的论调,想来是那个时候的燕皎然根本就不是燕皎月的对手,也根本就阻挡不了燕皎月成为晋王妃的路罢——真是荒唐又可笑呵,“所以,我是绝不会相信你们的这一面之词的!”
燕皎然的这句话说得神情十分的严肃,声音也非常的铿锵有力,似乎通过这样,她就能完全否定之前燕天雷说的话。
完全没想到燕皎然居然在自己听过自己说的话之后完全不为所动——其实是因为不善于观察的燕天雷完全没注意到燕皎然那微微发抖的嘴唇以及被晋王抱住,所以才没有因为站立不稳而倒下的身体——所以他继续道:“一面之词?事实就是如此。要不然为什么你会那么丑?脸上有那么一大块黑色胎记?那就是因为你长得丑,所以才会刚出生就被人抛弃,而叔叔婶婶正好那个时候没有孩子,所以哪怕你长得丑也没有嫌弃,将你抱回了当做……啊!”
燕天雷还没有说完,就被晋王一掌打飞了出去,一直飞起来撞到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才停下来。晋王看着对方狼狈不堪的样子,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杀意:“口出狂言,言行卑劣,该杀!”张口闭口说本王的王府长得丑长得丑,本王看你们这些人的嘴脸才是丑劣不堪的!
晋王的动作让沉浸在打怀疑和相信之中挣扎的燕皎然定了定神,她抬眼看着不停呕血,话也说不出来的燕天雷,只觉得刚才堵在内心的郁结之气也消散了不少——所以说,其实她的内心是期盼燕天雷被狂殴一顿吗?不过,这个时候不能凭自己一时爽快。燕皎然虽然内心动荡不安,可却依然伸手拉住了晋王:“王爷,不要打死他……”顿了顿,燕皎然抿直了唇线,眼中的光芒变得冰寒,“这个人……不值得,杀了他,只会脏了王爷的手。”
闻言,燕天雷又呕出一大口血来。
看着燕天雷的样子,燕皎然眼不见为净地转过身去,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小腹轻按——刚才是她魔怔了,一时之间听到自己不是爹娘的女儿,就难以接受。才会和他争论那种可笑的事情——事实上,爹娘已经死了,他们自然是如何说都可以,偏偏自己还可笑地和他争辩,差点动了胎气。
还好有晋王在身边可以给自己依靠,而且刚才系统精灵也不遗余力地开解自己,她才没有任由因为怀孕时期容易起伏的心情继续,只是,毕竟刚才自己还是没能太控制情绪,所以现在那激烈的情绪一过去之后,感觉腹部有些隐痛。
“怎么了?要叫周大夫来吗?”晋王看到燕皎然用手捂住腹部,内心对于燕天雷的厌恶更深了——这个时候,只要让燕皎然不舒服,让燕皎然肚子里的宝宝不舒服的人都是晋王不喜的对象。
“没……没事……”燕皎然着急地问了问系统精灵,在得知自己的小宝宝并没有这么脆弱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的爹娘如果真的对你好,那么是否亲生也并不重要。”晋王并不擅长安慰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出这句话。
不过,这句话似乎对燕皎然很有用。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燕皎然一方面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不是爹娘亲生的,一方面又耿耿于怀这个。现在连晋王都这么说了,一向觉得晋王的话都很有道理的燕皎然一下子就听了进去毕竟无论如何,爹娘对自己的关爱不是假的,而且自己对爹娘的孺慕之情也不是假的,而且他们一家过得比大伯他们一家要和睦温馨得多。既然如此,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若她真的不是爹娘亲生的话……那么她的亲生父母又是谁呢?而且……为什么会不要她呢?真的如同燕天雷他说的那样,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丑所以不愿意要吗?
“不要多想,他们这只是想让你不舒服而已。”晋王见燕皎然的脸色依然苍白,连嘴唇都没有往常那么红润了,摸了摸她的脸蛋,安慰道。好不容易的大年三十,这燕天雷和燕皎月兄妹俩却让他们都不舒服,怪不得不让人喜欢。
只是,抚摸着燕皎然的脸颊,晋王的心里满满升起一股缓慢却完全不容忽视的热烫感觉。本来燕皎然的皮肤就非常的软嫩细滑,此时晋王越发觉得手下的肌肤让他有种会融化到他手上的错觉,让他有点想要冲动地要将自己的王府就这么扒光了然后酿酿又酱酱……咳咳,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一定是因为自己有好几个(……)月没有和自家王妃行夫妻之礼了……咳咳咳咳咳!自己绝对不是色魔!
晋王连忙收回手,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大年三十晚上自己喝多了(……)酒了,为了防止自己兽性大发(……)不顾自己王妃还没有到三个月就做出来什么后悔不迭,同时也为了让现在心绪不稳的燕皎然——晋王本来就不善言辞,之前说出那两句话已经是他难得的安慰人了,像是系统精灵那样一口气就巴拉巴拉巴拉一大通是绝不可能的——去老夫人那里休息休息。老夫人比他们的人生阅历都要多,即使老夫人不知道燕皎然的事,也一定能够让燕皎然在她那里心情放松点儿。
而且……他的确是很在意燕天雷说的这件事,还需要询问更多的事情。就比如……他的王妃脸上的毒。
他可不相信他的王妃是因为长得丑所以才会一生下来就被抛弃,那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胎记,而是有人故意在燕皎然的身上下的毒!
那么……问题就在这里——晋王原本以为燕皎然是中途被人下毒才变成他们初见的那个样子,可是燕皎然她的记忆中她的脸上就一直是这样的模样。而听燕天雷的话来说,似乎是一开始燕皎然还是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已经在脸上出现了毒素引发的黑色胎记。可是……到底是何种何种心肠歹毒之人,又是怀着何种让人难以揣摩的险恶用心,才会对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做出下毒这种事?
晋王不由得往深了想——那下毒之人,是不是其实想的是将燕皎然害死,只是或许燕皎然体制问题或者是那毒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最后燕皎然没有死掉,只是被那毒给“毁了容”。可是,一个普普通通人家的女儿绝对是不会让人用那么厉害而且特殊的毒去害的,那么,燕皎然其实本身的身份就很值得深究了。
晋王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这看似身世完全清白没有任何问题的王妃身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按照晋王这么多年的直觉来说,很可能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恩怨情仇之事。
可是,晋王却不想让燕皎然知道自己在怀疑这些事,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王府以为自己在怀疑她,也不想让还是双身子的燕皎然想太多而伤到身子。
这些事,还是交给他就好了。
······
京都,在大年三十晚上,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在这一天,哪怕是远在他乡的游子,也会努力往家里赶,就为了和父母亲人一起吃顿年夜饭。
但是,在代表阖家团圆的大年三十,也有很多人不能在一起吃个饭的。比如说御史大夫赵大人。
身为御史大夫,赵大人即使是在过年的时候也是几乎不能和家人一起好好过一个年的。
毕竟他这个地位是可以面见圣上的,而且在大年三十的时候,在京都的官员也是在大年三十这一天要和皇帝一起吃——当然,正是的说法是皇帝以要赐御宴与百官同庆年夜。当然,这对赵大人来说,这是荣誉,是他为了自己的位置和前途心甘情愿去做的,想必家里的妻儿也是十分理解的——毕竟只有他还是御史大夫或者是在更高的官位,他们才能更加过得自由与随意。
也因为如此,赵大人家的团圆宴都开得十分的晚——其他人可不敢在赵大人没有回来的时候就自己给吃了,毕竟赵大人才是一家之主呢。
也因为这样,基本上在赵大人回来之前,其他人都基本上是各做各事,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氛——对于他们这些富贵人家来说,可不像穷人那样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开业吃一顿带油带肉所以满心期待各种热闹。他们这些天天顿顿都能吃好的反而对过年的大鱼大肉没什么觉得稀奇的。
赵夫人看着身后跟着小厮的儿子,一双画得又细又弯的眉毛高高挑起:“雍儿,你这是还要往哪儿去?你就不能像你妹妹一样在家里好好呆着一会儿吗?”
赵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即使是在大冬天也要拿着装风度的扇子扇了扇:“娘亲,妹妹只是个女孩儿,我可是一个男子汉,怎么能总是困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赵夫人只觉得自己儿子这幅油头滑脑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让她头痛不已:“可是今天晚上你父亲会回来,大家一起过年守岁。”什么叫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是你能不一出门就往女子乐坊那些地方跑的话,她又怎么会宁愿自己的儿子跟个女孩儿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现在人人都知道赵府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和一个出色的女儿,可如果真的要选的话,她宁愿自己的女儿平庸无奇换得儿子懂事上进,也不愿意现在这儿子简直跟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似的——毕竟女儿再聪明,那也是要嫁出去的。
“放心吧娘亲,爹要很晚才会回来的,他肯定要等到几乎所有的官员离开才会醉醺醺地离开的。”不和所有的官员都联系联系,他那个好老爹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赵婉清听到赵雍这样说,便道:“既然如此,哥哥,我们更应该等着爹爹,难道你想要爹爹醉酒回来之后还要他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吗?”
“如果爹爹回来还能吃得下饭的话,我当然是会回来的。不过你都知道大年三十要一家人团圆,你也该让鸿雁休息休息吧?”
赵婉清皱眉——怎么又扯到了自己身上了?
但没等赵婉清说话,赵夫人就先开口了:“就是就是,虽然鸿雁总是和你在一起,但逢年过节的,你也别让鸿雁总跟在你身后……我看那个紫菱就不错,总是让鸿雁做事,也得让她歇一会儿,给别人一些机会嘛。”赵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儿子说到女儿身边的这个贴身侍女了。鉴于自己儿子的花花性子,她可真担心自己儿子会对一个普通侍女动心——她可不想要一个伺候人的侍女做儿媳妇——晋王府的那些人那些事儿,她可是瞧都瞧不上的!
听到赵夫人这么说,赵婉清也只能让鸿雁下去。
对于这样的安排,鸿雁也没有异议,安安静静地就退下去了。
这个时候因为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赵府的许多下人都趁着这个当儿和自己的亲人团聚,因此赵府此时显得特别的安静。
而这个,从大厅通往鸿雁休息的小屋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在寂静幽暗的夜里,猛然间还非常的吓人。
但鸿雁却并不没有吓得尖叫,反而开口道:“你怎么又来了?这里是赵府,是朝廷官员的地方,不是你们所认为的江湖!”
那白影缓缓开口:“别开玩笑了,如果这里不是江湖的话,为什么你和赵府那个赵婉清都是江湖人士?”
······
放在以往,晋王也是必须参加的。但是现在晋王已经回了自己的封地,那么皇帝是不可能为了这个只是象征意义的年夜宴将他从建州千里迢迢召回来的。
不过,或许是因为今年少了晋王这尊冷面神,这个年夜宴的气氛比往常更加的热闹和……糜烂。
大概是皇帝一年比一年老了的原因,以前都可以和文武百官一起普天同庆一直到深更半夜的,但是现在,几乎是天擦黑后不久,皇帝只吃了两口菜,便带着熹贵妃离开,只留着费皇后在宴会上主持大局。
这让一众因为前些日子皇后千秋而认为皇后会复宠的人们内心都打起了鼓——皇帝此举,还是宠着熹贵妃,连皇后也越不过去的意思吗?
费皇后却像是丝毫没有听到底下的人议论她的样子,时不时地吃些东西,然后大概等到时间到了,这才带着后宫可以出席宴会的宫妃们离开——她才懒得理会这些人呢,她还有她的康儿要照顾呢。
终于等到皇后这尊“大佛”也离开,众位官员终于送了一口气——走了一个皇帝还有六皇子,至于五皇子……作为一个腿部有疾的皇子,闷不吭声低调活着才是他的生存之道。至于其他皇子,不是比不过六皇子便是年纪太小,因此皇帝的离开,压力骤减的六皇子很快便将这个年夜宴变成了自己的主场,进一步奠定了自己在文武百官心中的地位。
但六皇子不愧是受到大臣们的赞誉最多的,即使在这种对他最有利的情况下,也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如同往常一般,只是很正常很平等地和每个来敬酒的大臣们言谈几句,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和某个大臣意见相左,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和哪个大臣过从甚密。
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以前他在面对御史大夫赵大人的时候,只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说一些过年时最最常用的吉祥话,但这次,他却和御史大夫赵大人多谈了半刻钟的时间——即使在外人听来,这半刻钟也不过是一些不痛不痒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空洞谈话。
但可别小看这半刻钟,无论是在朝堂或者是在后宫,哪怕是眨眼的时间也足够让一个人人头落地。更不用说,无论是宫里和朝堂里人与人之间的对话都是弯弯绕绕的隐含着各式各样的信息。因此,这半刻钟的时间在众位大臣中都带上了深意——为什么六皇子会青睐赵大人?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猜测,但是他们大多是都不会认为是六皇子是看重了赵大人的才能。
因为……赵大人这个人,虽然没看到过他犯过错,但也没见他有过什么功绩。
他就像是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或许这也是所有官员的为官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是,这样的性子似乎并不是六皇子所看重的。
这一点,从六皇子不断在晋王那里碰壁但下一次又会在他那里示好就可见一斑。
因此,众人的脑海中都渐渐倾向于另一个带着些许桃色和暧昧的想法——这赵大人虽然本身没什么出色的,但是他却有个很出色的女儿啊!
京都第一才女什么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的。
于是,他们又联想起这段日子他们偶尔会看到、听到六皇子和赵家千金偶遇然后相谈甚欢的小道消息。
至于另一个同样在现场的云柔嘉……呵呵,众位官员们表示,就那个长相、气质、才华都比不过赵家千金的小丫头,就算她是晋王的妹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怎么样?有了样样出色的赵婉清在,谁还会去注意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丫头啊?
越想越觉得他们的方向是对的,众位官员在六皇子走后都端着酒或者是找着话题去找赵大人攀谈,不过让这些人牙痒的是,平日里看着赵大人都是很老实,基本上有啥说啥,可现在却像是锯了嘴巴的葫芦,怕是三棍子都拍不出一个屁来!
憋着干什么呀?以为他们真想知道啊!
赵大人自然是知道他们内心的埋怨的,但他却乐在其中——不管六皇子找他攀谈的目的是什么,是别有深意还只是无意之举,只要六皇子没有明说,那么他就不会把其他随意揣摩的意思乱说。
而且,赵大人绝对不会承认,看着这些个老狐狸中狐狸小狐狸往自己这里兴冲冲而来又无语憋屈地离开的样子,实在是非常非常爽滴。
哼,以为自己真是老实得任由他们搓圆揉扁咯?
哼,他只是找不到机会反击回去而已!
而就在赵大人为了自己的位置和前程奔波的时候,京都里的郡主府此刻却冷冷清清。
······
云柔嘉面色寡淡地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周氏却热情得很,不停地给云柔嘉夹菜:“柔嘉啊,快吃吃这个,这可是娘亲特意嘱咐厨子做的,吃了它保证让你的皮肤又白又嫩。啊还有这个……这个味道也是,据说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菜式改良的……还有这个,是……”
“娘亲够了!”听着周氏巴拉巴拉巴拉的声音,云柔嘉只觉得越来越烦躁,不由得出声打断了周氏的话,“咱们做这么多吃的干什么啊?又吃不完!”
周氏被云柔嘉骤然打断,有些不悦地看了云柔嘉一眼,但看到云柔嘉的确心情不好,便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只是道:“咱们是什么人家啊?又和那些穷鬼不同!咱们吃菜是吃的心情吃的格调,怎么能为了吃饱而吃东西呢?那样也太没有格调了!”
说着,周氏咬了一口雀舌,那鲜美的滋味让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没有老东西和晋王那两个人,自己最大的滋味真是太好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根本就不用顾忌!
“来,尝尝这个,这是你婉清姐姐送来的说……”
“啪——!”周氏若是不说话老老实实吃东西还好,她一开口说话谈到赵婉清,云柔嘉就一股火从心里冒出来,压也压不下去,可是又不能对着自己的娘亲吼“闭嘴”,因此她只能把愤怒发泄在身边的器物上——例如将筷子一把摔在桌子上什么的。
周氏正在细嚼慢咽一口蜜汁软排,那鲜甜香浓的味道和需要用牙齿细细研磨的脆骨是她的最爱——以前每次见了云在渊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死不了的亲娘和那明明老的半截脖子都埋在土里的老东西叨叨叨之后,她都要来上一盘,把她们当做是那软排,嚼烂咽下去气就消得差不多了。不过没有人知道周氏的这个小秘密,只当做她喜欢吃这个味道,因此每次给周氏专门做饭的时候都要做上这么一道。周氏也懒得纠正,因为虽然那女人死翘翘了,可是老东西还在,而且这世界上还有不少让她想要当做软排嚼烂的人存在——只是这次云柔嘉毫无征兆地一拍筷子,让周氏嘴里的软排还没有来得及嚼烂,就整个儿地从喉咙里滑了下去,把周氏差点卡死!
好不容易又是灌汤又是吞饭什么的让软骨头咽下去,周氏忍着喉咙的灼烧感,直接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你这丫头是想谋杀亲娘啊!吃饭就吃饭,不喜欢吃就换其他的吃,摔什么筷子啊!”
“再换几道也吃不下!”云柔嘉本来还有点儿愧疚,被周氏这么一发火,干脆自己的脾气也上来了,虽然没有大吼小叫,但也语气也不怎么好。
“哟!这还没当上六皇子妃就开始摆上谱儿啦!”周氏半是恼怒半是玩笑道。这句话她和云柔嘉说过不下几十次,每次一说这个云柔嘉不管前一刻的情绪是什么,后一刻立马会变得娇羞。
但这次周氏失算了。
云柔嘉听完周氏调侃的话语,脸一下子变得纸白,又立即变得通红——却不是羞的,而是气的:“什么六皇子妃!我才不要当什么六皇子妃!”
云柔嘉的声音太大,又或许是她话语的内容太吓人,让周氏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正想发脾气——自从老夫人和晋王离开之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周氏就渐渐地“放开”自己,不再去刻意装得温婉贤淑。大概是一个人约束自己的行为很难,但要放纵自己的行为却十分的容易。大概周氏就是如此,当尝到这种滋味之后,她的脾气就越发的外露了——却发现刚刚闹脾气的云柔嘉的眼圈儿都红了,眼睛里也带着隐隐的水光。
“……柔嘉?娘亲的乖女儿,谁给你气受啦?说出来娘亲给你做主。”周氏现在可是把宝都压在了云柔嘉的身上,可容不得云柔嘉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听惯了周氏温柔的话语,此刻一听到熟悉的温柔语调,云柔嘉只觉得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就都涌了上来:“娘亲……我是不是很差劲……”
“怎么会?我的乖女儿这么棒,不仅长得娇美可人,而且还是七公主的侍读……还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皇上还给你专门赐了一座郡主府呢!瞧瞧这大庆,有那个有你这样的荣耀?娘亲这都是沾了你的光呢!”这席话是周氏在外出和那些贵夫人面前谈话时最喜欢说的一类话——当然,按照周氏那么“含蓄”的性子,她是不会明晃晃地将这话给明明白白说出来的,也只有在云柔嘉面前,她才会这么“直白豪放”。
要是以往,云柔嘉听了这话一定也和周氏一样把鼻子翘到天上去,但是现在:“可是……我无论的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还是女红管家还是为人处世……都完全比不上她啊!”
“……她?她是谁?”周氏一下子警惕起来。
“……就是赵府的千金,我的‘好姐姐’赵婉清啊!”云柔嘉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带着喜欢和厌恶交织的情绪,让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情绪复杂化的周氏愣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为什么要和她比?”
“为什么?”云柔嘉苦笑,“为什么和她比?你问我为什么要要和她比,你先去问问为什么每次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六皇子相处的机会她就要偶然出现?”
云柔嘉原来以为自己是七公主的侍读,和七公主的关系好,那么她和六皇子相处的的机会会更多更大——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可是没想到,见到六皇子的机会是多了,可是每次要不然是七公主在一旁陪着,要不然就是七公主就半路突然想起某件事要六皇子陪着她去做之类的。
云柔嘉脑子是不太灵光,但却并不代表是个傻子。七公主这样的举动又没有遮掩,这样的次数多了之后,云柔嘉也明白了七公主可能并不乐意自己和六皇子在一起什么的。
想通了这一点,云柔嘉自然是非常气愤的。可是她绝对不敢去七公主这里叫板的,毕竟如果她知道六皇子是多么宠七公主的,自己要是和七公主闹掰了,绝对是有害无益的。
所以,云柔嘉就想尽各种办法去将六皇子往宫外约去——皇子到了一定年纪之后是可以较为自由地出宫的,可是公主除了嫁出去之时,之前都是不允许去民间的。
可是,让云柔嘉没想到的是,六皇子出来是出来了,可是婉清姐姐总是会在附近出现是怎么回事啊!?
有了七公主的“前车之鉴”,云柔嘉也觉得赵婉清的偶然不简单,可是想到赵婉清喜欢的是自己的哥哥,而且赵婉清和六皇子也没有交谈多久,更没有什么暧昧之举,这让云柔嘉内心焦躁不安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
只能让这种奇怪的感觉越堆积越多,最后终于在今天晚上爆发了。
周氏听着云柔嘉呜呜咽咽的倾述,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她可不想云柔嘉还带着些许单纯和天然,她可是不介意用最大的忌惮和恶意去揣测别人的。更不用周氏早就不觉得赵婉清真的是一个清雅如莲花的女子。
脸色一沉,周氏抬起云柔嘉的脸,语气轻柔却坚定:“柔嘉,看来娘亲还是没有完全将你调·教出来啊,放心吧……接下来就交给娘亲了。”
赵婉清什么的,挡着她荣华富贵的路,哪怕是亲生女儿,也要……更何况,她只是一个远亲的外甥女!
······
在云柔嘉在京都被赵婉清的存在折磨的时候,燕皎然正在老夫人这里给老夫人念书。
老夫人年纪大了,眼睛看书是看不了的。所以只能听别人念书——平日里都有专门给老夫人念书的小丫头,但是今天老夫人专门只要听燕皎然念的。
说实在的,燕皎然的声音很好听,念书自然也是让听书人很享受的。
但是燕皎然这次反而是自己受益——因为老夫人要燕皎然念的这本书是许多佛家箴言的合集。虽然燕皎然并不是信佛的,但是这些话语的确让她依然还有些焦躁和浮动的内心慢慢地宁静下来。
老夫人并不知道燕皎然遭遇了什么事,她也不需要完全需要明白,不过她知道这个时候燕皎然最需要的是什么。
从老夫人的祥泰院回来的时候,燕皎然的内心平静了许多,如果说当时还带着些许赌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话,现在自己的内心是真的看开了。
只是,还没走几步,燕皎然的内心又开始焦躁起来。
这种感觉来得十分突然,给燕皎然的感觉并不像是自己产生的……反而像是……以前的那次晋王去鸿门宴……
等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燕皎然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便听到从沧澜院那边传来尖叫和吵闹的声音。
这让燕皎然的内心的焦躁和忧虑越来越强。她顾不得自己现在还处于需要慢慢保养身体好让腹中的胎儿稳定下来的前三个月时期,根本就不愿意用手捂住腹部酒王沧澜院跑。
差点和从沧澜院跑出来的沐雨撞到。
“啊呀!王妃!”
沐雨一看自己差点被燕皎然撞到,本来就带着惊慌的惨白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王妃您没事吧!”
“……还好,”燕皎然险险地站住,“你急什么?还有,往外面跑什么?”挥了挥手,燕皎然让沐雨用不着扶住自己,“是王爷出了什么事吗?”
沐雨一听这个,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伸手去拉燕皎然:“不、不是……王妃,我们先出去吧,王爷没什么事的。”
怀疑地看着沐雨的不对劲,燕皎然越发不肯答应她了,甩开沐雨的手,燕皎然迈步往屋内走去:“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出……”
那个“去”字被燕皎然死死地压在喉咙里,她整个人维持着迈步的动作僵立在当场。
嗅着屋子里充满着很明显的情·事后浓郁的味道,燕皎然死死地瞪着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床上衣衫不整的男女,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喉中涌起一阵腥甜,耳旁有谁在说话也听不清了。
······
谁也没想到晋王妃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就像谁也没想到居然会看到晋王和晋王妃的堂姐躺在一张床上。
尤其是那晋王妃的堂姐上半身只穿着一个鸳鸯戏水的红肚兜,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青青紫紫的痕迹。而那晋王虽然衣服裤子都有穿,却都松松垮垮的,上半身也露出了蜜色的健硕胸肌。
反正,整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要说他们两个人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那是怎么也不可能而且谁也不会相信的。
燕皎然就是如此。
看到这样的场景,仿佛第一世那燕皎月挺着大肚子得意洋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自己的场景又再次浮现。那种时间错乱的感觉让燕皎然都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不知不觉之中,燕皎然的指甲深深地刺破了手掌心的皮肤,殷红的血液顺着手心留在地上:“你……你们……”一时之间,所有的话都涌上了喉咙,堵在了一起,燕皎然却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像是被浆糊给糊住了,发抖的嘴唇开口了好几次,却完全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很想问你们在干什么!她很想大叫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背叛她!
可是所有的情感都堆积在一起,反而混乱地搅和在了一起,让燕皎然摇摇欲坠几乎倒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恍惚之前,以前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一下子给错乱交织,燕皎然徒劳地睁着一双眼,只知道眼前这一幕刺眼得很,她必须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要不然那些人就会给她一纸休书,就会将她撵出王府,她就会被砍断四肢被野狼分吃而死!
那种痛苦她不想再受了!她要逃——要逃!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想死——!”燕皎然想要离开,却在脚动起来的时候被一个人给紧紧抱住。被锁住的错觉让燕皎然内心的恐慌放大,她拼命地挣扎,完全不管身边的人是谁。
晋王死死地抱住燕皎然,没想到他那看着娇娇软软的小王妃一旦发起狠来这么凶残。他本来身体还有些没恢复过来,被她这么一闹,差点没能将人抱住:“什么死?谁会让你死?”
那还半躺半坐着的燕皎月此刻也神色妩媚地看着燕皎然道:“是啊,皎然妹妹,谁会让你死啊?既然我们都是王爷的女人了,当然是齐心合力服侍王爷了。”这个时候燕皎月当然要这么说,至于以后么……呵呵,她能从燕皎然的手里把晋王抢过来一次,就能从燕皎然的手里把晋王永远地抢走。
听到这样恶心的话,燕皎然气得眼圈发红,她急促地呼吸着,看着那个躺在自己床上的女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晋王先冷声喝道:“闭嘴!”
话音落下,燕皎月立马委屈了:“王爷,我这可是为您好,皎然妹妹的性子烈,必须得好好给她说一说。”不等其他人说话,她用手把玩着垂落胸前的一缕发丝娇滴滴道:“而且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更何况是王爷这样英明神武的人。皎然妹妹,你平日里只想着自己就够了,如今你肚子里都还有一个揣着,怎么还想让王爷为你守身如玉?也太过分了些……”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脸就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猛然歪向一边!
燕皎然的皮肤也是花了大力气保养的,所以这一巴掌很快让她的脸上红肿起来,刚才还娇媚的脸立马两边变得一大一小不对称,看着怪异起来。
燕皎月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了,燕皎然还敢打自己:“燕皎然!你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燕皎月一提到孩子,立即让燕皎然的理智回笼。被晋王抱在怀里,原先让她觉得舒服和安心的气息现在却让她作呕不已,尤其是她真真切切地在对方的身上闻到了燕皎月身上的那种带着点儿轻浮的脂粉味道:“放开我!云在渊。”
第一次被燕皎然直呼名字,还是用着如此森冷的语调,饶是晋王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愣是被燕皎然用巧劲儿一下子从怀里挣脱出去,然后给了得意洋洋的燕皎月一巴掌!
见燕皎月因为这一巴掌身子露出了一大半,那雪白肌肤上暧昧的淤痕让燕皎然简直快要呕出血来:“身为姐姐居然爬床到妹夫床上,还敢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大言不惭,你这不是贱人是什么!不过,你也别得意,能够被你勾搭到床上的,其他人随便勾勾手指也能……”
“皎然!”晋王打断了燕皎然关于自己越说越不堪的话——什么叫做“随便勾勾手指”?当他晋王是和勾栏院里卖肉的女人是一样的吗?
“别叫我的名字!”我觉得恶心!这句话……燕皎然终究还是没有对晋王说出来,但疼痛到麻木的内心却让她无法再面对这个身上沾着其他女人香气的男人。她以为……她以为这个晋王和第一世的晋王是不一样的……
可是……却是她再一次瞎了眼!
大概是情绪的太过激动,让燕皎然对晋王吼完那句话之后就腹中一阵剧痛,似乎是那还未成型的小宝宝也感染了燕皎然的愤怒和伤痛,一时之间也挣扎起来:“啊……”燕皎然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死死地咬住下唇抑制了即将出口的痛呼——她不能叫出来,她不能在这对狗男女的面前示弱!
晋王被燕皎然吼了一句,但此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见燕皎然脸色不对,还捂住了肚子,他连忙就要过来:“小心孩子……”
“不用你关心!”燕皎然“啪”的一声打在晋王的手上,让屋内其他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当背景的下人们眼皮子一跳,“流掉了更好!反正你有那么多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有你的血脉的孩子我也不想生,我嫌脏!”
“你闭嘴!”晋王猛然朝着燕皎然喝道,“不许你嫌脏!也不许这么说我们的孩子!”看着燕皎然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眼泪却大滴大滴地涌出来,那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可怜。晋王因为燕皎然的话而一时被怒火冲昏的头脑也清醒过来,没有说出更多不经大脑又伤人的话。
都说美人垂泪最是惹人怜惜,可是晋王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只有心中满满的痛:“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这么不要他……你不是说过,我们在外面说什么他都能感觉到吗?”
听到晋王这么说,燕皎然闭上了眼睛,说的话却已经不成了调子:“可是……他已经知道他的父亲不要他了……既然不被人期待,那他还为什么出生呢……”
燕皎然一直觉得,宝宝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有了宝宝之后,哪怕没有其他人她也可以。但是没想到当看到这样的场景的时候,燕皎然她自己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如果没有了晋王,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似乎也减小了许多。
她明明曾经的打算是哪怕没有晋王这个父亲,她也可以独自孕育这个孩子的。
可是现在……
话说这么说,她却在内心向小宝宝道歉——对不起,宝宝,娘亲不是想这么说的,娘亲不该不要你,就算没有父亲,娘亲也一定会好好爱护你。
即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会出现如同和第一世相差无几的走向,而且还是亲眼看到晋王和燕皎月躺在一张床上……
这种痛,比起第一世直接看到燕皎月挺着大肚子还要让燕皎然撕心裂肺。
或许,她这才是真正地对这个男人东西了。
可是……似乎这又是一次彻头彻尾的错误。
即使系统精灵一直在提醒燕皎然说晋王和自己的亲密度并没有变化,可是在燕皎然看来,晋王的身体已经背叛了……或许这么说很矫情,毕竟在大庆,男人有过两三个女人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晋王以前,燕皎然估摸着可能也有过相关的体验。
只是……
大概是这些日子和晋王的相处让她得意忘形了,所以就以为晋王真的会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然而,现实却给自己一个无情而响亮的巴掌,让她整个人都为自己之前的可笑和无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燕皎然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无法接受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但其实,燕皎然是想多了,在场的人,其实都没觉得燕皎月爬到晋王的床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燕皎月可是现在晋王妃燕皎然的姐姐——哪怕是堂姐,也没有说姐妹共伺一夫的,更不用说是姐姐爬到妹妹的夫君床上的。这种事,哪怕是平民家里发生都是说不出口的羞耻之事,更不用说换成了晋王府这样的权贵人家了。
只不过,在这些人家干活,这些下人们早就深谙“多听少看少说,不该自己关心的绝对不乱来”的生存之道,因此虽然内心对燕皎月爬上了自己妹夫的床还一副得意洋洋的耀武扬威的样子,内心都对她这种不知廉耻的做法鄙夷不已了。只是因为碍着她刚刚已经是晋王的女人,很有可能以后会成为他们的主次,因此这下人们都是面上一副木木的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的样子。
当然,他们也有对晋王妃的同情什么的……毕竟这才怀上孩子没多久,晋王就急吼吼地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不过其他主母都是在自己有孕的情况下立即给自己的夫君安排自己的贴身丫头或是其他人……
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往沐雨、凝霜和追月、逐日的身上看去。
并不知道这些下人们其实内心活动很是活跃,晋王听着燕皎然的话将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没有!本王没有不要孩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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