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皎然在为晋王从死亡边沿上拉回来而感到庆幸的时候,边塞的战线,敌军那边,却在蠢蠢欲动。
原本,这东夷、西戎、南蛮和北狄在攻打襄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将这朔关放在眼里——虽然在大庆人的眼中这是他们抵御外敌的强力防线,但是这么几十年下来,随着变迁,这朔关的情况差不多已经被这外族之人个摸了个清楚。
可以说,这些外族人从一开始被先帝打败的时候,虽然暂时做出了臣服的姿态,但骨子里的桀骜和野心根本就没有被消磨。
这次他们草原食物稀缺而正好大庆因为皇帝驾崩而乱的不可开交,国内又掀起了那反庆复旻的浪潮,因此东夷、西戎、南蛮和北狄都觉得这是天时地利人和,因此毫不犹豫在年后没几天就发动了进攻。
而事实也正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样,现在大庆那驻守边关的将领,根本就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骁勇善战。
更不用说,那守城的武大将军和王贵王大人,其实早就在这么些年里对他们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了。
要知道,来到这边塞之地,基本上就没有回到中原的可能了。
而现在的将领已经少了当初打天下的那批将领的血性,更因为这些年外族草原人的蛰伏让他们以为他们已经从狼变成了羊。
因此在面对他们“只是”想要“行个方便”而奉上的“礼物”,他们拿着也不觉得烫手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让他们在东夷他们撕破平和的假面,对他们露出狰狞的爪牙的时候,才会那么地不知所措,反应不及,轻而易举地就让他们攻破了一座城池。
虽然接下来大庆的守关将领即使采取了措施,但实际上,早就暗中将他们摸透甚至还“渗透”过去的敌人根本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
因此,在接二连三攻下城池之后,在让大庆将领们闻风丧胆,变成了龟缩之辈外,也助长了敌军的气焰。
只是,这些外族人万万没有先道的是,眼看着胜利在望,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晋王硬生生地抢走了!
晋王其人,他们也有所耳闻——毕竟作为以“白狼”作为图腾的部落来说,他们都是非常崇拜这些凶残掠夺野性的性子的。
而晋王有个“血煞阎王”的名号,也让他们略略放了点儿关注。
还有,晋王从来没有领兵打仗过,那个称号的得来也更多的是因为抄家斩杀贪官之类得来的,因此在外族人的眼中,晋王这个“血煞阎王”是名不副实,根本就不足为据。
更何况,他们听说这晋王早几年就向那皇帝请辞回了封地,原因就算因为为皇帝当刺客而受了重伤,让身体底子都垮掉了。
呵呵,让一个身体底子都垮了的人来和他们对抗,在东夷等部落的人眼中,这就是大庆已经没落,而他们外族即将崛起的象征。
······
只是人,让他们完全不敢置信的是——那晋王那里是底子垮了,那简直是身体好得不得了!哪怕是他们部落里的勇士,在对上晋王的时候都不一定稳操胜券!
尤其是,当时因为轻视了晋王,西戎的可汗王直接带着兵马前去叫阵,结果被晋王一弓两箭,直接灭了所有的嚣张气焰。
煮熟的鸭子飞了,而且还是他们一向看不起的中原人——在他们眼中,中原人都是软弱可欺的,他们吃的米饭和菜都是植物,这那些植物,是他们喂养的牛马羊才会吃的!他们吃的是肉,因此比这些中原人更加的有力气、有勇猛之势!
所以,他们忿忿不平——明明从羊吃草,狼吃羊的规矩之中,他们是狼,那些中原人是羊!为什么那些中原人反而占据了更多更好的地盘?!
眼看着他们这些“狼”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接连攻破了好几座城池,眼看着只需要再两三个月,他们就可以杀进中原,就可以随意侵占那些肥沃的土地和耀眼的财富,却被一个中原人给硬生生截住了!
这简直是耻辱!
愤怒的他们自然想要马上洗刷这份羞耻,最好将那些负隅顽抗的中原人一个个都杀死,然后将他们的脑袋看下来,挂在那旗杆上当做战利品!
但这次,似乎连长生天也不帮他们了,接二连三的攻击,给他们带来的不是胜利,而是彻彻底底的失败,当黑夜再次降临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被赶出了那襄城和草原的边界线外。
他们不仅没有取得本应该唾手可得的城池,反而被被赶出来了!?
可事实摆在这里,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狡猾的中原人!”南蛮的可汗王是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壮年汉子,无论寒暑,身上总是裹着一层熊皮外套——据说,这是他曾经单枪匹马与人熊搏斗,然后用半条命换来的。
这时也是他的英雄功绩,因此他从来不会将这个外套远离自己一尺远——即使是睡觉的时候,这熊皮也是放在他随时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我们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好汉子,但是却一而再地败在中原人手下!”北狄的可汗王是一个红脸膛的汉子,有着高高的颧骨,那颧骨上透着特有的北方游牧民族的颜色,一双眼睛并不大,但是那双眼睛中总是闪着金光,就像是那草原上飞扬的老鹰的眼睛般锐利,号称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他北狄可汉王的眼睛。
东夷的可汗王则和这两个类型完全不同,如果光是从外貌来说的话,他更偏向于中原人。
······
据说,现在这位东夷可汗王是混血,他的父亲是上一任东夷可汗王,但是他的母亲却并不是草原上哪个部落的明珠,更甚至不是他们游牧民族的人,而只是边境小镇上某个酒馆老板的女儿——据说是当初东夷可汗王去喝酒,看上了他家女儿,见用银子买来不成,直接掳了去当做了自己的女人。
或许这在其他人的眼中是十恶不赦,但在草原上,这已经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事儿——只有强壮的男人,才有资格拥有最美丽的女人,也只有最强壮的男人,才最有资格诞下子嗣。
草原上的女人不会在乎被抢不抢——哪怕是在新婚的当天。或许她们会为情郎哭泣,会为自己失去的爱情哀悼,但是等她们哭完了,还是会留在那个更强壮的男人身边,并不会想着为真爱私奔之类的事情。
那酒馆家的女儿,因为生活在边关的原因,既有中原人的小女儿情怀,也有草原女子的洒脱不羁,因此,虽然被抢走了,但却也并没有要死要活的。
只是那个时候东夷可汗王已经有了正妃蠕蠕阏氏——蠕蠕在游牧民族的意思是“柔然”之意,偏巧蠕蠕阏氏是一个嫉妒成性的极端主义者——她非常推崇草原人民的血脉,觉得草原人的地位是最为高尚的。与之相对的,中原人则是低贱不堪,全都是以色侍人的狐媚妖精。
而那东夷可汗王之所以看上那小酒馆的女儿,也是因为她那不同于草原女子的柔美,自然,让蠕蠕阏氏不喜。
游牧民族的划分很奇怪,女人有时可以低贱得像是货物一样抢来抢去,甚至在需要的是可以用作交换,但是贵族的女人又十分的有地位,尤其是,如果她嫁了一个可汗王的话,简直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甚至可以直接插手政治。
因此,那个时候的蠕蠕阏氏的地位非常高。
蠕蠕阏氏的态度很明显——她不喜欢那个小酒馆家的女儿,即使在那个时候东夷可汗王还很新鲜这个少女的时候就是这种态度。自然,其他想要在蠕蠕阏氏面前露脸或者是不想得罪蠕蠕阏氏的人都不会去给那个中原少女好果子吃。
比起无依无靠还是个中原人的弱女子,自然是艳丽强势而且娘家还是草原某部落首领的蠕蠕阏氏更值得投靠。
因此,那少女的日子就过得越发不好起来。
以为自己就算被强占了但至少会过上物质上富裕的生活的少女深深地失望了,而这个时候东夷可汗王对她的新鲜劲儿也过去了——毕竟也只是个小酒馆家的女儿,才华?那根本就没有。至于容貌……又在边关风吹日晒的,再好看,能倾国倾城吗?更何况,比起毫无背景的一个中原少女,蠕蠕阏氏有容貌更有权势,自然更是深得东夷可汗王的看重。
因此,那被东夷可汗王以往的少女最后就被蠕蠕阏氏给处理了。
······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就如同每一个被蹂·躏的黄花大闺女的话本故事一样。但谁也没想到,那个少女偷梁换柱,偷偷地活了下来,不仅如此,她被蠕蠕阏氏驱逐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东夷可汗王的骨肉。
而生下来的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的的东夷可汗王——哈喇巴尔思。
东夷可汗王在等上王位之前,并不叫做这个名字,而是一个纯粹的听着像是中原的名字——白仓,但其实,在游牧民族的语言中,也有富足的意思。
但是,不同于中原人也不同于游牧民族的长相,再加上酒馆女儿负伤奔逃,生产时又伤了身体底子,在白仓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她便撒手人寰了。
没有人知道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情况下是如何生存的,反正当东夷可汗王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表现让他非常的满意。
或许是蠕蠕阏氏太狠了,长生天没有让她拥有一个她的孩子,不仅如此,连东夷可汗王其他的女人也没有一个。
在阴差阳错偶然得知白仓的存在的时候,东夷可汗王是欣喜若狂的,就连蠕蠕阏氏的极力反对都没有放在眼中——混合了中原人的血是低贱的?可是别忘了,对方身体里也有他高贵的东夷可汗王的血!
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这位相貌比一般游牧民族更加精致柔和的混血王子,以连用狼当作偶像的其他草原人民都为之胆寒——他在继位的第一天,便杀死了蠕蠕阏氏,理由便是她独断专权妄图让女人踩在男人头上,并且前一天东夷可汗王去世了,身为其正妃,自然要陪着可汗王一起去升上长生天去。
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可实际上,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蠕蠕阏氏的死一定和这位新任的东夷可汗王有脱不了的关系!
但是,谁也不干去说出来,以往在蠕蠕阏氏死后,她的娘家本应该来报仇或者是讨个说法,但过去了好几个月,对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甚至在一年以后,那个部落就自己提出成为了东夷部落的附属,完全听从东夷可汗王的调遣!
在那之后,已经改名为哈喇巴尔思的新东夷可汗王更是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大刀阔斧,仅仅只是几年的时间,便将曾经隐隐走向下坡路的东夷部落带着向前,隐隐有成为四大部落中之首的趋势。
至此,没有人敢再小瞧这位年轻的混血可汗王。
······
和草原人更喜欢直来直去,哪怕是用的计谋也粗略简单至极不同,这位混血的东夷可汗王是是因为继承了来自母亲的那一半大庆的血脉,他的脑子的计谋要多得多。
因此,在听到南蛮可汗王和北狄可汗王的抱怨,东夷可汗王只是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也可以用计。想必,不只是我们看不顺眼,那位突然到来并且成为了主将大将军的晋王,也一定有很多人也看不顺眼吧。呵,中原人就是这样,哪怕是大敌当头,也能够为了一点子权力撕破脸皮。”
明明只是一段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的话,但却愣是让南蛮可汗王和北狄可汗王觉得脑门子有些凉飕飕的,将这个东夷可汗王的危险度又提高了几分。
要知道,游牧民族虽然凶悍,但大多都是一些“直肠子”,虽然会一些计谋,但也都是十分粗糙的。直到这位年轻的东夷可汗王上位,他们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阴谋诡计”可以存在,也因此,让他们深深忌惮这位年轻的汗王。
至于西戎可汗王……哈,早在晋王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这位想要威震一下那从京都来的官儿,直接带兵亲自上阵,因此就被晋王直接一箭给射穿了喉咙,另一箭射断了代表着西戎的战旗,反而让晋王直接扬名立威了。
可以说,也正是因为晋王开场的这两箭,让东夷、南蛮和北狄对其忌惮不已,甚至觉得,之所以现在大庆的军队能够有反击战力,就是有这么一个强劲的敌人存在!
既然那大庆的军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才如虎添翼,那么他们就直接讲这个人给斩落马下,不就相当于将大庆的胳膊给扯下来了吗?!
而且,为了确保成功率,东夷的可汗王还亲自上阵——他能够稳坐东夷可汗王的位置至今,靠的可不仅仅是他比其他人更加“想得多”,他的武力值也是不可小觑的。或许比体格摔跤什么的他不是最强的,但是若说起射箭的话,他可是数一数二的神射手,弯弓射大雕什么的不在话下!
只可惜的是,好不容易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也明明看到晋王被射落马下,但是这么段日子过去了,居然完全没有传出那个晋王的死讯!
要不是他们又内线,知道那晋王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话,还真以为他是被长生天眷顾的神子了呢!
只是,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得,愣是把晋王重伤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这下子,他们大庆的士兵都还以为那晋王还好好儿的,只是轻伤,军心稳定得很,让他们完全没办法再找到动手的时机。
“这是利用了我们就想跑吗?”东夷可汗王那张混血的俊美面孔上带着狠厉,“给那个家伙说,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他通敌叛国的话,就把那晋王重伤的消息大肆渲染下去!”想要借他们的手除掉那晋王,又想利用晋王的威望稳定军心击退他们?呵,做梦!
······
赵雍那里听说了晋王似乎是在好转了之后,韩王虽然表面上一派欣喜,但内心却焦虑不已。
诚然,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对晋王有诸多不满——他的年轻他的才能甚至是他的王妃!
本来,按照韩王的打算,最后晋王就是这么睡下去不清醒,或者是干脆死掉,但是,现在却突然说他在好转……
这根本就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景象好吗!
偏偏这个时候,从“那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必须要晋王死掉……
想了想现在大庆国内的发展,又想了想自己以后的计划,虽然很是愤怒那些野蛮人居然敢对他威逼,但事实上,他的确是不得不照着对方的话去做。
反正,这段时间晋王一直重伤昏迷,那些战役都是他和六皇子打的,因此哪怕晋王身死,也不会有什么动荡。
唯一让韩王扼腕叹息的,就是这么些天了,虎符却一直没有下落。
或许,他应该再加一把火了。
······
几乎是在来人跨入一只脚的一瞬间,晋王和燕皎然就发挥了强大的默契,他们一个人立即躺下装作重伤昏迷生死不知的样子,一个立即往将那些带血的纱布藏好,然后给晋王拉上被子一旁的柜子旁边躲去。
晋王本来想要拉住燕皎然——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将自己的王妃保护好,但是燕皎然却很清楚她现在的情况。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一直保持着可以碰到晋王的状态,但是燕皎然还是有个直觉——别人应该都是看不见自己的。
因此,燕皎然只是朝着晋王摇了摇头,就躲了开来。
只短短的两秒钟时间,营帐内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那个人也已经走了进来,却原来是一个药童打扮的少年。
随之进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将军。如果赵雍在这儿的话,他就会认出,这就是之前的那个说“大将军可能会不好”的那个年轻少将军。
“多谢少将军了,待会儿小的将东西拿走就是。”
那个年轻的少将军却并不领情,脸上带着一种不耐的神色:“要拿什么赶紧拿,丢三落四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听到这话,药童一个哆嗦,连忙讨饶:“那……那个,少将军,小的一定马上找到……咦,那个东西去哪儿了呢?”
药童急急忙忙地往平时自家师父放东西的地方,但不知怎么回事,愣是没找着。
想到要是弄丢了有可能会落到的下场,药童更加着急了,如果不是估计着这儿还有那位年轻的少将军在后面看着的话,他估计还要把晋王身上盖着的被子也给掀起来!
“你找到了吗?”那个年轻的少将军见药童翻来覆去的缺一直没有进展,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这……”药童被年轻的少将军一问,立即慌了,但是他的确找不到自家师父丢的那个的东西了啊!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求了这位少将军带着自己偷偷进来,要是少将军以为自己是糊弄他的可该怎么办啊?
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药童而已,命就这么一条啊!
见药童一脸惊慌失措的茫然恐慌,年轻的少将军也不再为难他:“那你去这其他的地方也找找看啊,真是死脑筋!”
“这……这能行吗?”药童一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想起这可是大将军所在的营帐,自己可不敢随意动……
“既然不敢那就走吧,免得扰了大将军的清静!”那年轻的少将军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别……!别别,小的立马找,立马找!”也不知道那小药童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听了年轻的少将军的话就立即找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原本站在门口的那年轻少将军此时却慢慢踱步,走到了那小药童的身后。
那小药童正在一个柜子旁边翻找,突然后颈一痛,几乎是在瞬间便陷入了昏迷。
燕皎然看着这戏剧性的转折一幕,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没等燕皎然想明白,那年轻的少将军就将那药童往柜子旁边一放,然后脸上带着狐疑又慎重的表情往燕皎然这个方向直直走来了!
······
眼见着那个年轻的少将军往自己这儿走去,燕皎然的心都要提起来了,这让她想起来那天在暗室中亲眼目睹了皇帝的死亡后的的情形,下意识地,燕皎然就要屏住呼吸。
而自始至终都在装作重伤昏迷的晋王更是握紧了手——如果那个人敢伤害燕皎然的话,他定要对方生不如死!
就在晋王如同紧绷的弦一样的时候,燕皎然却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不是那个时候的情况了。
现在的自己……只是个灵魂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当她和那个年轻的少将军四目相对的时候,燕皎然还是有种心跳如雷的感觉——不是因为羞涩,只是纯粹的担忧和紧张。
但,就像是燕皎然推测的那样,那个年轻的少将军已经完全走了过来,燕皎然都确定自己整个人都避无可避了,但那个年轻的少将军脸上却没有一点异色。
“……”没有人吗?难道是自己刚才太多疑了?看着空无一人的柜子后面,年轻的少将军皱起了眉头,然后放弃了再去寻找的打算——这个地方,要是不可能再去藏两个人了,而自己根本就没有看到,那刚才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应该也是自己的错觉吧?
将这点儿怪异的感觉扔到脑后,年轻的少将军不再浪费时间,便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来。
而当他取出这个盒子之后,他的面色终于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担忧和紧张忐忑的复杂神色。
打开盒子,那个年轻的少将军甚至没敢看,就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往前方倾倒而去。
倒完了,他也不敢再停留,就向往营帐门口奔去。
却没有想到,一阵风起,他整个都被定在了原地。
更让他惊骇的是,刚才那明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大将军,此刻正面色冰冷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一刻,年轻的少将军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必·死·无·疑!
······
燕皎然从藏身的地方飘出来,看着这个被晋王已经收拾得只剩下半条命的青年,内心没有一点儿可怜对方的念头——刚刚她可都看见了,这家伙居然想往自家王爷身上倒虫子!
那可不是普通的小虫子,看那黑色发亮的颜色,燕皎然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好燕皎然那个时候及时接住了那个虫子——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人类的身体,所以那个黑亮亮的虫子根本就无法对燕皎然造成伤害。
这些都发生在那年轻的少将军将盒子往晋王身上一倒就往转身往外跑,自然也就没有发现那虫子飘浮在空中的诡异一幕。
现在,将那年轻的少将军定住,晋王自然是询问对方意欲何为,不过,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有恃无恐,那年轻的少将军虽然对晋王居然可以下床站起来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但是面对晋王的询问,他愣是一言不发。
“不说……?不说就让你尝尝这东西的滋味儿!”燕皎然见对方冥顽不灵,恶狠狠地说道,顺便还亮了亮手里的虫子。
晋王见这样,总是觉得自己娇美的妻子和那丑恶的虫子有点儿不搭配,因此道:“将那东西给本王。”
“不行,这东西太危险了。”燕皎然摇头——她已经看出了这东西就是蛊虫,自己只是仗着没有血肉之躯所以才能够有恃无恐,晋王不仅是血肉之躯而且还刚刚重伤恢复……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原本就是要放在晋王身上的,她才不要冒险呢。
见燕皎然固执己见,又见她没有什么不适,晋王便也不逼她,转过头来正准备再次审问那个青年,却见对方一脸见鬼了似的表情看着自己。
能不见鬼吗?
先不说晋王到底是在面对着谁说话,就是拿飘忽在半空中的虫子,也足够让人觉得诡异了吧?他本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暗杀晋王的,本来心里就各种心虚不安,就怕什么轮回报应的,结果现在就来了这么一出……
实在是……
如果不是他好歹在战场上好歹还是杀过人练过胆气的话,说不定早就吓昏了!
晋王见这青年脸上的神色,也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所思所想,当下不由得更加大为失望——自从先皇登基以后,一直重文轻武,重文抑武,使得现在的大庆男儿嘴皮子倒是利索起来了,但是几乎过半的都是外强中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假壳子。
也不怪当初那东夷、西戎、南蛮和北狄气势汹汹地杀过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就像是和虎狼对峙的家犬一般,“汪呜”了几声边夹着尾巴犹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跑了。
晋王突然意识到,当初先帝重文轻武,不仅仅是因为觉得自己登基的时候杀戮过重,希望百姓们过更好的生活,更要为学文比学武的人攻击力要弱得多——这年头,可不是许多年以后的那种和平年代,口诛笔伐什么的,也比不过一把铮亮的菜刀啊——管理起来,也更加的简单和方便。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短短的几十年,已经让大庆的百姓们在面对依然凶残如狼的外族蛮夷的时候,无法举起自己手中的刀剑了。
或许这么说有些夸张,可是看一看现在在这个被所谓的“鬼怪”给吓得双目圆睁,一脸呆滞的年轻少将军——还是少将军——的样子,晋王就不由得在内心摇头。
或许真的是被燕皎然这个看不见的“鬼怪”给吓坏了,还是怕晋王将那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虫子放在自己身上,那年轻的少将军不仅连晋王的提问都完全回答了,甚至差点连自己姓甚名谁祖宗十八代都竹筒倒豆子似的抖干净了。
等晋王问完的时候,才发现燕皎然手里拿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
“这是知无不言,准确地说,就是用来审问的,就像是那个《少年魔法传奇》那个电影里的吐真药水的作用。只要有这个东西,将它开启之后,对方的脑电波就会自动反应,吐露真话,不会有时间和精力去编造谎言。”燕皎然献宝似的给晋王说着,然后将东西放在了晋王的手里:“之前忘记给您啦。”
“不用这个东西……”晋王正要推辞,却见燕皎然像是要哭了似的看着自己:“您别推辞了,要是上次您把那个用来救命的‘重来一次’带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可不打算再听您的安排了!”
听见燕皎然这么说,刚刚才从鬼门关逛了挺长时间终于回来的晋王也觉得有些吃穷,想要解释,却发现这儿还有两个不相干的人。
“把他们都绑起来好了。”燕皎然出这主意——毕竟这个时候,晋王动手杀人也不是很现实的事情。
晋王点头,先直接点了这个少将军和那个药童的睡穴,然后找到绳子三下五除二地将两个人绑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却不急着叫外面的士兵进来将人带下去,反而又眼神灼灼地看着燕皎然:“好吧,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问题。”
燕皎然刚才还沉浸在“我男人身手真帅气”的氛围中,冷不丁地见晋王这么一问,一下子觉得有些紧张:“额,那个……”
“别对本王说谎,你知道,本王现在了解你比你所能想象的多得多。”晋王说着,便去拉燕皎然的手。
此时燕皎然已经用茶壶底子将那个虫子给砸了个稀巴烂,为了以防万一,还扔到一旁的火中烧了个一干二净,因此也不用维持身形,又变成了那种飘飘忽忽的状态。
见晋王伸手过来,燕皎然以为晋王会像自己碰触别人那样直接从自己的身体穿过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晋王直接就抓住了燕皎然的手。
燕皎然瞪大了眼睛——她……她现在可没有……
本来晋王就觉得自家王妃身上一定发生了大事,见她现在连牵个手都这么惊讶,更是内心确定了几分:“你如果不说的话,那本王就来猜……不过本王可不保证猜对了或猜错了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闻言,燕皎然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什么意思?!猜对了猜错了都是有惩罚?
······
“那个,季大夫……你看出王妃的情况了吗?”不怪苏嬷嬷说话吞吞吐吐,实在是这季白季大夫实在是太年轻了点儿!看起来,也就和她们家王爷差不多大吧?这么大的小青年,医术能好吗?
要知道,之所以大家印象中的大夫都是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儿,那正是因为年纪越大,看的病越多,越有经验啊!
所谓的医术,其实都是经过时间积累起来的啊!
“老夫人,您别担心,这个季大夫可是神医的关门弟子!他可厉害了!”在得知燕皎然中毒昏迷的事情之后,原本已经离开了建州的秦晓彤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只可惜她虽然各种小技能都会一点儿,可是除了易容和轻功敢说精通甚至可以收拾独一无二外,这解毒可真的没什么熟悉的……要是小蛊虫什么的倒还可以,只是……这次晋王妃完全是中毒,没有任何蛊虫的参与呢。
唉,所以她除了在这里干着急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她在扮演晋王妃的那段时间,和老夫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倒能够在这个时候给老夫人宽宽心,至于她更加感兴趣的两个小宝宝……唉,大概自己真的是个陌生人的缘故,一点儿都不让自己碰呢。
不过,那云柔嘉小妮子倒是比上一次看着顺眼儿多了。
老夫人听了秦晓彤信誓旦旦的话,虽然内心依然十分焦急,但是面上却露出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她知道,大家都怕她这老婆子绷得太紧到时候反而伤到了身子。唉,就这一份心,老夫人也不好先乱了阵脚。
不过,看这季白不像是周大夫或者是李太医那样用锦帕盖在手腕上诊断,而是直接让人用一根细线悬空诊脉。
悬丝诊脉啊……光看这季白露的这一手,老夫人内心就觉得有点儿谱了。
果然,很快季白就收回了丝线,也并不说话,直接就拿起一旁的箱子,净手后拿出一排排细如牛毛银针,最短的只有半寸,但最长的有五六寸,一排排地摆在那里,软得不像是针。
然后,在老夫人还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季白就势如闪电地拿起这些银针“歘欻歘”地往燕皎然的身体上扎去,几乎就在眨眼的时间里,燕皎然的喉咙、太阳穴、手腕、胸口、小腹以及脚底就插满了银针。
······
“啊……”饶是老夫人见过了大风大浪,也被如此密集的数量和其迅捷的速度给吓了一跳。
而此时,季白已经满脸是汗了——因为这些银针可不是随便扎的,那柔软的程度想要扎进人体又要扎准确,非极好的眼里和极深的内力不可。
“这……这就完了?”云柔嘉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大夫给人看病的不爽都讲究个亲近,让闲杂人等都退下吗?怎么这个季白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开始治病了?而且,连周大夫和李太医都觉得难办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就彻底解决了吧?
就在云柔嘉各种表示难以置信的时候,季白又飞快地写好了一张单子:“按上面的药方在一个时辰以内准备好药浴……”说着,季白顿了顿,看向沐雨和凝霜她们:“你们是王妃的侍女吧,到时候记得将王妃整个儿都浸进去。”
“整个儿?!”不等其他人反应,云柔嘉先惊讶出声了,“这样不会被淹到吗?”
听到自己的孙女儿这么说,老夫人也反应过来:“对啊,这鼻子要用来吸气的啊……”这个大夫到底靠不靠谱啊……一时间老夫人又开始有点儿动摇起来了,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当然要整个人放进去,王妃现在怀有身孕,为了防止肚子里的孩子受到影响,只能用这种方法。”
听了季白斩钉截铁的说话,屋内的人都面面相觑——这,这真的不会淹死人吗?
“放心吧,死了我赔命。”季白冷冷淡淡地说。
关键是你的命比得上王妃吗?而且王妃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秦晓彤听着季白的话,内心暗暗说道。
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过一过,要是真的说出来让这大夫知道了,指不定他要专门小心眼儿呢。
······
其实,不仅仅是秦晓彤这么想,孟秋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因此等季白得空了,他立即就将人待到较为偏僻的一角询问:“我说,你到底懂我们的意思了没有啊?我们是要你给王妃解毒,把王妃救活,不是让你直接放进水里淹死啊!”
听到孟秋的质问,季白皱了皱眉头,然后伸手往孟秋的手腕上一点,然后拍了拍自己被抓皱的衣服:“毛毛躁躁,一点儿也不懂事。”
“你……”
“既然你们给我传信让我过来,我自然是知道你们是要我救人的,而且这也是主子的心上人,我怎么可能会做蠢事?这医学一道博大精深,不懂就不要乱说——谁说泡进水里就一定会死人了?”
“那……那你是说?”
孟秋迫不及待地要追问,季白却完全不理会他,转身施施然又要往屋内走去。殷正连忙拉住了他:“不能进去。”
这个时候是在给晋王妃准备药浴了,他一个大男人进去干什么?!
被拉住了,季白也不生气:“你们不是担心王妃到时候会被淹死吗?我当然是要进去用银针锁定一些穴道啊。”不仅如此,他还想去观察一下药效发挥的作用——这个解相思美人醉的毒的方子还是自己的师傅传给自己,正儿八经的他还没有试过——毕竟作为天下奇毒之一,也不是谁都有那个“荣幸”能够中的。
听到季白这么说,殷正也不好阻拦——季白总是说在医者面前无男女无老幼无穷富无美丑,想来对王妃也不算冒犯吧?
但是,这次没等季白迈步走进去,那扇紧闭的门就一下子打开了,随即逐日喜气洋洋地跑出来:“太好了太好了!王妃醒过来了!”
“什么?!”这个时候,刚才一直表现很淡定的季白一下子变了脸色,就要冲进去,这个时候,燕皎然已经在沐雨和凝霜的搀扶下身上穿着袍子出来了。
燕皎然的脸上还有些痛苦——任谁突然醒过来之后发现整个人都被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的感觉都不会很好。更何况燕皎然还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结果鼻腔和嘴巴一下子就涌进了那带着怪味儿的水……
要不是凝霜及时说那是药汁的话,她怕是早就吐得天昏地暗了。饶是如此,被呛了的燕皎然整个人的状态也觉得不太好,尤其是鼻腔和眼角和耳腔,总觉有种刺刺的抽痛感。
此时突然见到一个陌生人朝着自己冲过来,燕皎然下意识地就抬起有些虚软的脚踹了过去:“大胆登徒子!”
季白一个不妨,衣服上一下子就多了一个有些湿漉漉的脚印,但他此刻完全没有心思计较自己的衣服被弄脏了,一双亮得过分的眼睛看着燕皎然,就像是要把燕皎然给看出一个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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