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皇宫,凤鸣宫。
质地柔软的软榻上,皇后正在盘膝而坐,闭目冥想,软榻两侧的负手,雕花装饰的很是精致,淡淡的檀木香,伴随着清幽的银碳香混合在一起,使得满屋子都是清新自然的幽静味道。
阮姳匆匆走进了屋子,见皇后正在冥想,虽然面色上挂着急,却犹豫着不敢上前。
“什么事,说吧。”早已听闻见她脚步声的太后,轻轻开口,双眸仍旧轻闭。
“回皇后娘娘的话……”阮姳说着,上前了几步,俯下身子,轻轻靠在了皇后的耳边。
一番小声的话音落下,皇后慢慢张开双眸,凝视着前方许久,淡淡的道:“竟然有此事?”
“没错,这是奴婢亲口问回来的话,断不会有错。”阮姳想了想又道:“而且太子妃那个被责罚的婢女现在还躺在厢房里养着,虽然并没有大碍,但看样子暂时是不能出屋了才是。”
“吓了便吓了。”皇后眉眼一抬,“满相可有派人传话过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满相才刚派人来过,说是三珈关那边来了消息,萧王已得知了先帝驾崩,正带着队伍赶回云清,如果消息没错,应该是才出发不足一日。”
“不足一日的话,就算他是快马加鞭,也定是来不及阻止了太子的登基。”皇后笑了,“你去派人传话告诉满相,一切计划照常进行,祭奠大礼第二日,安排太子登基。”
“是。”阮姳点了点头,不敢再扰了皇后的清宁,转身速速离开了内厅。
阮姳走后,太后呆楞了许久,才再次慢慢的合上了双眸,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带着冷冰的弧度,悠悠呢喃出声:“只有太子登基,本宫便是太后,到时任由你萧王手握兵权,又能耐何?”
至于墨王的威胁,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因为就在不久前,她已经单独找过了墨王,她想,如果太子要是为了顾全大局,便一定会顺着她的话,隐瞒住墨王事实的真相。
元清皇宫,太子寝宫。
雪白长袍,通体剔透,此时的绍凡正坐在自己寝宫的台案后,专心凝神的看着手中书卷。
要不是他那雪白的手指,莹润的指尖,时不时的轻轻翻动书页,这一副的仙韵之态,难免会让人误以成是一幅仙姿画卷。
“墨王到——”随着门外孙聚的一声通传,一身淡青色长袍的墨王迈步走了进来。
绍凡见他进来,如玉的唇,微微弯动,淡淡的笑容,挂上了面颊:“坐吧。”说罢,再次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手中的书卷上。
墨王似乎对绍凡的淡然的样子,并不在乎,随处坐下,视线扫在了绍凡的面颊上:“恭喜太子即日登基。”
绍凡轻轻点头示意,并没有开口,似乎在他看来,可以登基称帝,本就不值得一提。
墨王邪魅一笑:“本王刚刚听说,萧王已经从三珈关带着队伍出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啧啧……”说着,将拇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一擦,“似乎不出五日便可抵达元清。”
绍凡微微抬眸,看着墨王那与生俱来的邪魅慵懒,微微露笑:“能放的上台面上来说的,都不算是威胁,墨王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墨王一愣,邪魅的笑容顷刻之间覆盖上了一层讥讽:“也是,就好比皇后娘娘所经手的事情,全都是从人背后下刀一样。”
绍凡淡淡一撇,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母后这一生,对你紧一次威胁,既然你当初答应了母后,此事便已经从威胁变成了谈何,况且此事已过去许久,如今再旧事重提,墨王不觉得很没味道么?”
“当事人不是你,你自然不懂得追悔的味道。”
墨王看着绍凡那从小到大都一直淡然温润的眸子,一颗心逐渐抽痛了起来。
如果当年不是皇后娘娘以贤贵妃的性命威胁于他,他根本不会妥协,以至于那件事情,成为了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遗憾。
绍凡轻笑,并不为所动:“那么我再问一次墨王,如果再让墨王选一次的话,墨王会放弃了贤贵妃么?”
墨王一愣,握紧袖子下的双拳,似乎是考虑了许久,纠结了许久,才淡淡的道:“不会。”
贤贵妃将他养大,若是他用贤贵妃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所想,那么他便是禽兽不如。
绍凡瞟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既然无论多少次的选择,你的决定都不会变,那么再去纠结当初的事情,又有何意思?”他说着,转身绕过了台案,站在墨王的身边,举起了茶壶,慢慢斟茶。
墨王看着绍凡那风轻云淡的样子,猛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我追悔,但却从来不后悔,而你,有朝一日总会尝到后悔的味道。”
“会吗?”绍凡悠悠浅笑,看着自己手腕上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步棋,下了便是下了,若再悔棋,便要重头再来,人生岂能和棋盘一样的任意毁之?况且就算是我隐瞒了她当年的真相又如何?难道有了隐瞒,便就不再是爱了么?”
“呵……呵呵……哈哈哈……”墨王从轻笑,转为了大笑,看着首犯半晌,松开了自己的手,“果然是皇后教出来的儿子,说话办事和她真是相似到了极致。”说着,又猛然收敛了起了所有的笑意,慵懒再现,邪魅异常,“不过太子,你别忘记了,就算萧王没有回来,不代表你就能顺利登基,因为在这个云清,还有一个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绍凡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开始消失了下去。
“如果你登基为帝,便是保住了皇后,但你有没有想过,贤贵妃将会如何?”墨王说着,慢慢站起了身子,与绍凡四目相对,“既然我能为了贤贵妃放弃一次,我便可以为了贤贵妃再放弃一次,哪怕……是我自己的命。”
“你……”这一次,绍凡是真的愣在了那里,敛紧双眸,一顺不顺的看着面前的墨王,竟然没了任何的言语。
沐扶夕去找贤贵妃的事情,虽然沐扶夕自己并未和他提起,但是他却是明白,既然沐扶夕已经如约的去找贤贵妃,那就说明沐扶夕已经同意贤贵妃的意思,将贤贵妃留在后宫,免除了她的陪葬。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沐扶夕的性子,虽然很多时候她总是对旁人冷漠,但她并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相对的,他觉得这件事情自己的母后也应该清楚才是,当初沐扶夕直接当着贤贵妃的面,杖死了母后安插在贤贵妃身边的所有眼线,母后又当着自己的面,要赏给沐扶夕那个孔雀炉,这其中的意思虽不道明,却也再明显不过。
母后可以答应沐扶夕这一次对贤贵妃的包容,但她希望沐扶夕能分得清楚里外,毕竟她才是他的母后,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婆婆”。
然现在,墨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他直接想到,或许母后已经找过墨王谈过了,但是母后并没有告诉墨王事情的真相,而是与墨王说,如果自己登基,那么等待贤贵妃的结局便只有陪葬这条死路。
然后,拿捏着墨王不可能对贤贵妃不管的软肋,让墨王自动消失,或者是用命相换。
他知道,母后这是在帮着他铺路,毕竟墨王不单单威胁着他的皇位,还威胁着他曾经的一个不能说出来的秘密,他其实并不是怕失去这个皇位,但他更多的,是不想失去那个永远站在他身边,微笑如初的沐扶夕。
可……墨王再怎么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怎能为了自己,而去伤害到了他的弟弟?
“太子,沐侯来了。”门外,孙聚的话音淡淡的传了来。
墨王见此,笑着转身,直接朝着门外走了去:“太子,保重吧,希望如你所说,你不后悔……”
绍凡看着墨王离去的身影,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臂,可就在他要开口留住墨王的时候,忽然一句话响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绍凡,墨王的存在,永远会成为你和沐扶夕之间的绊脚石……”
绊脚石……
沐扶夕……
死死握紧自己伸出去的手掌,绍凡慢慢垂下了自己的手臂,紧皱着双眉,轻轻闭上了双眸。
他绝对不能失去沐扶夕,绝对不能!哪怕是天崩地裂,哪怕是万劫不复……
沐自修走进来的时候,便看见绍凡自己站在前厅之中,从没见过他如此的沐自修先是一愣,随后轻轻的道了一声:“太子?”
绍凡身子一震,睁眼便对上了沐自修担忧的眸,强忍着自己体内翻江似的疼痛蔓延全身,对着沐自修淡淡一笑,“沐侯,坐吧。”
沐自修似乎有些心急,还没等坐下身子,便直接道:“臣刚刚听闻,那些支持墨王的大臣们,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沐侯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手段?”
“一般来说,都是拉拢了大臣之后,然后以人数或者各种理由,延迟太子登基,现在萧王正在赶回元清,他们应该会为萧王拖延时间,毕竟萧王,墨王和太子三足鼎立,总是要比花已落太子这里要好。”
“恩。”绍凡点了点头,似乎是挣扎了许久,才破字出口,“调动五千精兵进宫,若真有意外,全按谋叛……杀无赦。”
沐自修怔楞了许久,才斟酌的点了点头:“微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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