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皇宫,凤鸣宫。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去,沐扶夕焦急的朝着门外看着,算一算时间,孀华也出去有半个时辰了,不管是追没追到绍凡,怎么到了现在都还不曾回来?
一抹身影,在夜色的笼罩下走进了凤鸣宫的院子,沐扶夕面上一喜,赶紧走到了门边,却没有见孀华,而是延和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在等谁?”延和笑着拉住了沐扶夕的手。
沐扶夕扯出一丝笑意,看着延和愈发隆起的小腹:“你怎么过来了?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去休息。”
延和笑了笑,下意识的抚摸起了自己的小腹:“下午的时候便是睡着了,才刚醒来,听闻绛珠说皇后娘娘是被皇上抱回来的,又来了好多的太医,臣妾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是过来瞧瞧。”
沐扶夕拉着延和进屋,一边走着,一边将今儿的事情全部娓娓道了出来,延和听完了沐扶夕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说来,皇后娘娘也是有喜了?”她说着,高兴的喃喃自语,“太好了,这下子等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就不愁没有个伴儿了。”
沐扶夕苦涩一笑,右眼皮再次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希望吧。”
两个女人刚刚落座,便是见刘兰福带着几名小太监走了进来,沐扶夕看见刘兰福,心口猛地一窒,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角。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颌妃娘娘请安。”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沐扶夕淡淡地道:“起来吧。”
刘兰福站起了身子,看着沐扶夕好半晌,才一口气的道明了来意:“皇后娘娘,刚刚太后抓到了一名想要偷取珍珠项链的贼人,那珍珠项链因是先帝所赠,所以太后很是珍惜,大怒之下,太后命人杖死了那贼人,等那贼人死了之后,奴才们这才发现,原来那个贼人竟然是萧王爷的侧王妃,太后有好生之德,知道皇后娘娘与萧王的侧妃情谊匪浅,这才派奴才前来,让皇后娘娘去收尸。”
随着刘兰福的声音落下,延和是笑不出来了,她虽然不知道孀华是怎么进宫来的,但她很清楚,刘兰福刚刚说,孀华被太后乱棍打死了……
转眼,朝着身边的沐扶夕看去,延和不禁吓得白了脸色,只见沐扶夕竟然是轻轻地笑了出来,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
“皇后娘娘……”延和拉住了她的手腕。
沐扶夕有感知的侧眸,看着延和那满是担忧的面庞,笑着道:“颌妃,你说他是不是疯了?孀华半个时辰前还是好好的,他现在竟然说孀华死了?”
延和心疼的难受,明明知道沐扶夕是听懂了刘兰福的话,这是在自欺欺人,可她在这一刻,却不想再重复一遍孀华已经死了的事实,因为她很清楚,那将会是多么的残忍……
刘兰福见沐扶夕半天没动,不禁再次开了口:“皇后娘娘,萧王爷的侧妃已经死了,这是奴才亲眼所见的,不然奴才也不敢前来让皇后娘娘去收尸啊!”
这句话,终于是戳疼了沐扶夕的神经,她忽然起身,在延和来不及阻拦之际,一把拉住了刘兰福的脖领子,五指慢慢手指,眸中一片血光:“你没这个胆子?如果你没有这个胆子,怎么会帮着太后给孀华套欲加之罪?她才刚刚回宫,如何有时间去偷太后的东西?狗东西,你真是当本宫傻了不成?”
刘兰福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狰狞的沐扶夕,咽了几口涂抹,干巴巴的低了声音:“皇后娘娘饶命啊!奴才只是来传话的啊!”
“你最好只是来传话的!”沐扶夕说着,忽然一甩手臂,眼看着刘兰福就飞出了大门。
刘兰福摔在地上眼前全是金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是听闻沐扶夕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带路!”
刘兰福哪里还敢拖延?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走在了前面。
延和看着沐扶夕和刘兰福一前一后走出了凤鸣宫,吓得脸色都跟着白了几分,赶紧招呼身边的绛珠:“去,赶紧去云水斋找贤贵妃过去,就说皇后娘娘出事了。”
绛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转身小跑了出去。
沐扶夕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跟着刘兰福走出凤鸣宫的,她此时满脑子全是刘兰福刚刚的话。
正常来说,孀华难得进一次宫,怎么就成了太后手下的冤魂?太后为何要杀了孀华?
刘兰福几乎是小跑着在前面给沐扶夕带路,生怕沐扶夕动手直接杀了自己,他从来没想过,看似无害的沐扶夕竟然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怪不得太后说这个宫里留不得沐扶夕。
半晌过后,刘兰福终于是带着沐扶夕来到了孀华惨死的地方,而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了绍凡和太后的身影,不过一群小太监举着灯笼,将孀华的尸体给笼罩了起来。
沐扶夕看着那不远处已经血肉模糊了一片的孀华,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的被人敲碎成片。
她记得孀华儿时讨喜的模样,记得孀华无时无刻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温暖,记得孀华离开皇宫时的无奈,记得孀华站在萧王府门口对着自己含泪不舍。
她总是和自己说,一定要用自己的能力,让孀华拜托掉奴才的身份,让孀华过上安逸的日子。
可此时此刻,她竟然惨死在一片的血泊之中……
“孀华,你冷么?”沐扶夕慢慢蹲下了身子,在其他小太监的惊心之下,缓缓将已经冰冷的孀华抱在了怀中。
沐扶夕将面颊,枕在孀华的肩膀上,垂眸之际,竟然是看见了在孀华的身侧,有一行模糊不清的字迹。
心中一凛,沐扶夕厉声吼出:“来人,给我照亮这里!”
那些小太监早就被沐扶夕震慑的颤抖了身子,随着沐扶夕的话音落下去,几盏灯笼同时照在了沐扶夕的所指之处。
小姐,好好活下去,别给奴婢报仇。
短短的几个字,映照在了沐扶夕的双眸之中,看着那还参合着鲜血的字迹,沐扶夕再是忍不住,抱着孀华冰冷的身子放声痛哭了起来:“啊——”
孀华,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临死之际写下这些东西?
孀华,你究竟是怎么忍着裂肤之疼,写下这些想让我安心的话?
孀华,你可曾想过,你的离开对我意味着什么?
孀华,你不会知道,从我哭喊出的那一刻开始,我已下定决心要让为你报仇雪恨。
收到消息的贤贵妃一路在绛珠的陪伴下匆匆而来,看着沐扶夕抱着孀华痛哭的场景,也是红了眼眶。
她并没有上前阻拦,也没有上前劝说什么,她就这样站在不远处,悄无声息的陪着沐扶夕。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扶夕再是体力不支的抱着孀华昏倒在了地上。
贤贵妃见状,匆匆几步赶了过来:“你们将皇后娘娘送到凤鸣宫去。”说着,有转身吩咐绛珠,“去太医院请齐厮泉齐太医过来。”
宣国皇宫,龙吟殿。
寂静燃烧的烛火,在暖风的吹佛下,不稳的晃动着。
绍凡靠在台案后面,紧闭双目,上扬的长眉在眉心上打成了一个死结。
曾经,总是有那么一个温柔的女子,在他最为疲惫和烦闷的时候,伸出食指,轻轻抚平着他眉心上的褶皱,然后在他的耳边,满是心疼的道:“绍凡,你皱眉的样子真让我心疼。”
太后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从进门开始,便是一句话都不说的绍凡,沉了沉双眸,终是先行开了口:“皇帝可是心疼了?”
绍凡听闻,慢慢睁开双目,那总是平静的眸子里,此刻纠缠着疼痛,不舍,牵挂和悔恨……
“如果朕说不疼,母后会相信么?”
太后见此,轻轻地叹了口气:“孩子总会还有的,不是新招进宫许多秀女么?只要皇帝想,想必不出多日,便会……”
“朕心疼的那个人是沐扶夕。”绍凡冷漠的打断了太后的话,“那个女人不是皇后,也不是朕孩子的母亲,她只是沐扶夕,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为了朕全心全意付出的女人!”
太后被绍凡的话震慑住了身子,僵硬了许久,才带着怒气的瞪起了眼睛:“皇帝可以心疼任何一个人,妃嫔,兄弟,甚至是一个打扫院子的奴才,但皇帝就是不能对沐扶夕心慈手软!”
绍凡讥讽一笑:“凭什么?”
太后当仁不让:“就凭她是沐扶夕!”
“咣当!”一声,绍凡一挥手扫掉了台案上的茶具,豁然起身,满目猩红:“她确实是沐家的女儿,可她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为了朕谋权,为了朕心甘情愿的隐忍,难道她所付出的一切,朕回报给她的就只能是伤害么?”
太后见此,也是站起了身子,丝毫没有悔恨的与绍凡对视:“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姓了沐!”
绍凡身子一晃,精致的五官挂满了疲惫,嗤声一笑,满眼的自嘲:“不,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朕,如果当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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