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斋里,贤贵妃正站一边哭的梨花带雨,见沐扶夕来了,赶紧迎了过去,跪下了身子:“皇后娘娘,臣妾该死,没有照顾好小皇子。”
沐扶夕将贤贵妃拉了起来,看着屋内正有太医忙活着,缓了口气,压住心里的焦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贤贵妃看着沐扶夕,内疚和自责占满了心房,红着眼睛将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沐扶夕出宫了之后,贤贵妃便被太后唤走了去听戏,她本以为云水斋里还有碧青照看着,小皇子又在睡觉,便没多想的离开了。
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小皇子却有些发烧,小孩子难免会发烧,她也没怎么在意,可谁曾想,这一烧起来竟然退不下去了,不但是高烧不止,更是连拉带吐。
沐扶夕听了贤贵妃的话,转身朝着身后的碧青看了去:“昨日小皇子除了喝奶之外,还碰过其他的东西么?”
碧青摇了摇头:“小皇子还太小了,就算能喝一些米汤之类的也要等五个月之后。”
沐扶夕吸了口冷气:“这么说来,问题就出在奶娘的身上了。”
贤贵妃却摇了摇头:“这个奶娘是张高找的,应该信得过,况且就算是下手,那奶娘也不敢如此大胆啊!”她说着,忽然一顿,“昨日我太后唤了臣妾去听戏,难道是太后?”
沐扶夕却不这么想:“太后现在虽一心想要拉拢秦颖儿,打算扶持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但她就算再傻,也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弹瑾瑜的才是。”
如今大丽正在攻打元清,但大丽王并不知道延和还有一个孩子落在元清,若是元清当真败落在大丽的手上,太后还可以用瑾瑜和大丽王协商,如此的免死金牌,太后怎能会亲手销毁?
这点利益连她都能想得到,她不信太后会想不到。
贤贵妃并不相信太后,但她却不能不相信沐扶夕,眼见着沐扶夕刨除了太后,更是愁眉不展:“如果这个人不是太后的话,那么还会是谁呢?”
沐扶夕也是沉默了下去,其实她应该怀疑秦颖儿,但昨日秦颖儿的奶奶进宫了,想来秦颖儿应该是没时间和心思做这个勾当才是。
叹了口气,沐扶夕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太医:“此事先别声张出去,贤贵妃您先把那个奶娘给本宫找来。”
元清皇宫,淑影宫。
“奶奶您到底在哪里啊!”
“奶奶,要是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让孙儿该如何活下去?”整个的正厅里,无不是充斥着秦颖儿像是杀猪一样的嚎叫。
宫女和太监们各个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垂着面颊,连大气都不敢出。
绍凡头疼欲裂的看着在那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秦颖儿,只希望派出去的人手能赶紧查到一些什么。
孙聚瞧着秦颖儿那大鼻涕横流的模样,心里嗤了一声,昨日沐扶夕回来的时候也是狼狈的,但人家的狼狈却不失优雅,让人想要怜惜都不行。
可现在的秦颖儿,遇到事情便成了疯狗,哪里还有个女人的样子?
也正是到了此刻,他才终于理解皇上为何一直那么疼爱着沐扶夕了。
一个懂得拿捏适度,喜怒自持的女人,试问哪一个男人不爱呢?
“皇上。”终于,在这鬼哭狼嚎之中,侍卫队长匆匆走了进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秦颖儿那嚎叫给噎了回去。
绍凡头疼的摆了摆手:“说吧。”
侍卫队长缓了口气,瞥了一眼秦颖儿,才如实的回答:“在出宫的小路上,属下发现了秦老太太的尸体,大致的检查了一下,首饰之类的全都没了,应该是谋财害命。”
此言一出,刚刚消停了没片刻功夫的秦颖儿,再次嚎叫了出来,其哭的程度不亚于撕心裂肺。
绍凡倒是也没想到现在的匪盗竟然如此猖獗,不过秦家的老太太是个女人,又和皇亲沾不上边,只能想了想又道:“你去通知一下秦家人来收尸吧。”
秦颖儿猛地走了过来,扑在了绍凡的脚边上:“皇上,臣妾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如今奶奶惨死,皇上可否准许臣妾回家探亲?”
绍凡看着泪崩的秦颖儿,并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孝心,但现在她怀着孩子,根本经不住这样的大悲。
“你现在不适合出宫,好好在宫里静养,秦家老太太的事情,想必你父亲会妥善安排的。”
秦颖儿哪里想到到了现在,皇上竟然连自己回家见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拒绝?心痛之下,口不择言。
“贵人就是贵人,到底是比不上皇后娘娘。”
绍凡正要起身,听闻见了秦颖儿的话,当即沉下了面颊:“你说什么?”
秦颖儿冷冷一笑,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顾忌?
“臣妾试问皇上,如果现在死的人是皇后娘娘的奶奶,皇上也这般冷血的不让皇后娘娘回家探亲吗?”
如果要是其他的话还好一些,绍凡看在秦家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和她太过计较,但秦颖儿如今的话,无疑不是戳在了他的死穴上。
“你放肆!”
绍凡猛地一拍身边的桌子,侍卫队长和孙聚当即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那些本就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差点没吓得趴在地上。
“皇上息怒……”
“皇上,淑影贵人不过是伤心过度,您可千万别和她一般计较啊!”
秦颖儿也是没见过如此盛气之下的绍凡,在她的印象当中,绍凡虽然对她冷了一些,但总还是温柔的。
如今看着那绍凡似要杀了她才罢休的眼神,她也是被吓得不轻。
绍凡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秦颖儿,声音里夹杂着凉风:“这样的话,朕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秦颖儿早就傻了:“是,臣妾知道了。”哪里还敢反驳?
绍凡再次看了看秦颖儿,佛袖转身离去,孙聚赶紧起身,跟在了绍凡的身后。
院子里,几个月前嫩绿的叶子开始泛起了黄,绍凡看着那即将落地归根的枯叶,自嘲的笑了笑。
沐扶夕本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疼爱她的父母,有她所疼爱着的弟弟,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皇权之中化为了乌有。
他一直对沐扶夕是那般的温柔,可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其实才是那个最铁石心肠的。
因为她想要的东西,他从来都无法满足她,而他所给她的,不过是伤害过后的短暂温存。
沐扶夕,已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成为了他的一个死穴。
元清皇宫,云水斋。
沐扶夕坐在凳子上,看着跪在地上颤抖如筛糠的奶娘,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地笑了:“别这么紧张,本宫让你来,不过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奶娘一个哆嗦:“皇后娘娘尽管问。”
如今皇子出事,她这个奶娘是最推脱不了干系的人,就算她什么都没做,她也害怕央及自己。
“昨日你可有见过什么人么?”
奶娘一愣,沉默了下去,昨日她见的人太多了,算上碰见的,不下二十余人。
沐扶夕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紧不慢的又道:“多一些也没关系,你一一的说出来,说多了本宫就当你记错了,若是说少了,你脖子上的脑袋也就可以不用再要了。”
奶娘如此一听,差点没趴在地上,颤抖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开了口:“奴婢昨日先是去了御膳房,见着了御膳房里的管事,后又路过后花园,碰见了太后身边的阮铭,接着……”
沐扶夕听着奶娘胆战心惊的陈述着,一直都不曾开口,一直到奶娘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让她的心忽然一紧。
“你说你看见了他?”
奶娘一愣:“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确实看见了。”
对于那个人,她的印象很深刻,计算记错了别人,那个人也是不会记错的。
“你何以如此的肯定?”
“因为他虽然是武将,却懂得一些针灸的疗法,曾经奴婢风湿疼,就是他帮着奴婢缓解的。”
一个武将,竟然懂得针法?而且还和一个低等的奶娘如此要好?这让沐扶夕怎能不差异?
奶娘似看懂了沐扶夕的怀疑,赶紧急着声音又道:“皇后娘娘,绝对不会是此人的,此人是好人啊!”
“好与坏,并不是靠一张嘴来定夺的。”沐扶夕慢慢站起了身子,“你且先下去,今日的事情还望你守口如瓶,不然的话……”
奶娘从被沐扶夕叫来的那一刻,便是没想着能活着出去,如今已经减了一条命,欣喜还来不及,哪里还敢遥哪乱说?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着奶娘离开,沐扶夕走出了里屋,外屋的太医正在和贤贵妃说着什么,虽然沐扶夕听不清太医的话,不过见贤贵妃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已然知道瑾瑜的问题应该不大。
太医将该交代的都说了一遍,转身出了煎药了,贤贵妃见沐扶夕独自一人站在窗口,想了想,还是迈步走了去。
“皇后娘娘可是问出了什么?”
沐扶夕笑着摇了摇头:“贤妃娘娘就别自责了,既然有人居心不良,那咱们就总是防不胜防的,只是你要抓紧时间给瑾瑜物色一位新的奶娘了。”
贤贵妃心下一沉:“难道当真是那奶娘做的手脚?”
“虽不是她,不过她的奶是不能再用了。”沐扶夕说着,拉住了贤贵妃的手,满眼的凝重,“新奶娘一经进宫,贤妃娘娘便将此人藏在云水斋之中,对外宣称还是用以前那位奶娘的奶水喂养瑾瑜。”
贤贵妃并不傻,如此一听,压低了声音问:“难道皇后娘娘已经知道是何人了?”
沐扶夕并没有肯定的回答:“只是怀疑,还不曾有证据,但在这期间,瑾瑜却是不能再有任何的损伤。”
贤贵妃点了点头,回眸看着屋内小床上已经熟睡的瑾瑜:“臣妾定当以性命保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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