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那样的安静,静的有些让人心慌,从刑部出来的沐扶夕,漫无目的的沿着宫路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站定住步伐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云水斋的院子外。
此时的云水斋里,还燃着淡淡地烛火,那飘忽不定的烛光,像是在寒冷之中的一点星火,让她忽然觉得多了几分的温暖。
一个清瘦的身影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窗边,似乎是正在背对着窗子干嘛。
沐扶夕知道那一定是贤贵妃的身影,因为在墨王死了之后,也就只有她,还愿意踏进墨王的房间,一次次回想那疼痛的过往。
叹了口气,沐扶夕提着裙子走了进去,从墨王出殡了之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不是因为她想要和贤贵妃划清界限,而是因为她有些不敢再出触碰某些东西。
世人都说她沐扶夕多么多么的坚强,多么多么的勇敢,可没有人知道,她也有害怕的时候,也有想要退缩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人有的时候,都不愿意承认彻底的失去了,因为你总是自欺欺人的似乎能感觉到,那个人还站在原地对着你微微轻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奇怪,好像你很熟悉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他明明说过,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可当你回到原地的时候,他却早已没了踪影。
此时的沐扶夕,正站在屋子里,一件一件整理着墨王的衣衫,忽然听见了门的响动,抬起双眸的同时,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沐扶夕。
“皇后娘娘,您怎么过来了?”
贤贵妃下意识的想要跪下身子,却被沐扶夕眼疾手快的搀扶了起来:“好久没来看贤妃娘娘了,过来瞧瞧。”
贤贵妃点了点头,拉着沐扶夕坐在了床榻上,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这个沉闷的气氛,可到了最后,她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墨王,已经成为了她和沐扶夕之间的一个禁忌,以前墨王在的时候,她和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墨王离开了,再加上沐扶夕已经知道了曾经的所有,这让贤贵妃多少有些不知道在沐扶夕的面前如何开口。
贤贵妃想到的事情,沐扶夕自然也是能想到的,只是,相对于贤贵妃的尴尬,沐扶夕倒是自然许多。
“这些都是墨王的衣物?”她说着,随意拿起了一件,放在鼻息前闻了闻,清香四溢,感觉墨王就站在她的面前一样。
贤贵妃点了点头:“墨王不在了,这些衣物臣妾却一直舍不得扔掉,可是看见了又难受,所以打算把它们整理一下封存起来。”
沐扶夕将衣衫抱在怀里,转眼朝着贤贵妃看了去:“贤妃娘娘,我们必须要把怀念搁置在脑后,因为我们始终是要往前看的,在这个宫里,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别让我连你也失去了。”
贤贵妃一愣,看着沐扶夕半晌,最终红了眼眶:“皇后娘娘这般坚强的想要继续往下走,可是因为想要报仇?”
如果说,当年的事情沐扶夕已经全部都知道了,那么她不会怀疑沐扶夕现在所有的动机,毕竟谁都有些接受不了,被欺骗了这么多年。
沐扶夕摇头,又点头:“我不坚强,我甚至都不敢也不愿去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因为我害怕那没有止境的疼痛,只是……”她顿了顿又道,“你和我的命,都是墨王用自己的命保全下来的,如果我和你就这么因为抑郁而死的话,想必九泉之下的墨王,也不会开心的。”
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过面颊,贤贵妃颤抖着身子,低低哭诉了起来:“皇后娘娘,臣妾,臣妾……”
沐扶夕了然的伸手抱住了贤贵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墨王临死的时候,让我发誓忘了他,我开始以为,是他想要给我套上一个枷锁,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想要我解脱,因为他比我们都清楚,带着想念或者是挂着仇恨生存下去,是多么的生不如死。”
贤贵妃点头,死死地抱住沐扶夕:“皇后娘娘,臣妾想,如果墨王听见了您的话,一定会在九泉之下笑开颜的。”
墨王真的没有爱错人,曾经她总是觉得,墨王喜欢上了沐扶夕,便是噩梦的开始,这种没有止境的噩梦,最终带走了他的生命。
可是现在,她似乎有些理解了墨王的欲罢不能,因为沐扶夕足够有理由让一个男人从生爱到死。
沐扶夕轻轻叹了口气,将面颊枕在了贤贵妃的肩膀上:“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这话,她不知道是在说给贤贵妃听,还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元清,萧王府。
清晨的阳光,温热的洒在大地上,让万物复苏,一片的生机勃勃。
用过早膳的萧王,正打算上朝,却见管家带着一名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萧王轻楞之后,便是笑了。
“沐副将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自从孀华嫁给了他之后,沐云白便是再没有登过萧王府的大门,就连平时在军营之中操练的时候,都是能躲着他就躲着他。
他知道沐云白不怪他,却始终过不去这个坎,不过他却不想解释什么,因为很多事情,越解释便越复杂,况且他从决定帮沐扶夕这个忙的那一刻起,便没想过要解释什么。
沐云白先是给萧王请了个军礼,随后才着重的道:“王爷,西北土匪日益的猖獗了起来,属下接到地方大臣的禀报,现在西北地区民不聊生,还请王爷能将此事参奏给皇上。”
萧王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见一抹黑影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黑影是萧王在皇宫之中安插的眼线,本是前来汇报的,可见沐云白也在,便一直跪在地上不曾说话。
萧王见此,淡淡地道:“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
从理论上来说,他并不担心沐云白会背叛他,因为沐云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人才。
况且沐自修和沐扶夕现在都与他站在一条线上,这一点沐云白是知道的,如果沐云白明知道这些,却还打算背叛他的话,那么他真的要怀疑沐云白是不是智商有问题了。
黑衣人见萧王发了话,再是不迟疑的开了口:“主子,昨日宫里传来了消息,皇上在琪妃的寝宫呆到天亮,皇后娘娘秘密处决了祁不凡,尸体已经在刘全江的隐瞒下偷偷运出了宫外。”
墨王点了点头:“没想到她的动作还真快。”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沐扶夕前脚和他说,想要扶持司马家,后脚司马追檬便被皇上给看上了,这种太过于巧合的事情,骗一骗小孩子还可以。
只不过,他还真没想到沐扶夕竟然会亲手解决了祁不凡。
看样子,墨王的离去真的对沐扶夕的打击太大了,他油然记得,就在半年前,沐扶夕还舍身一人的冲到刑部,想要救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太监。
可是现在,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变成一个明晃晃杀人的人了。
原来,有情与无情之间的区别,真的只是相差一个字而已。
回眸,朝着沐云白看了去,萧王拢了拢自己的袖袍:“沐副将今日禀报的事情,本王自会和皇上启奏,同时沐副将回去准备一下,这次本王决定让沐副将带着人手前往西北。”
沐云白没料到萧王会这个时候让他离开,轻轻呆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是,属下遵命。”
宣国皇宫,兰竹轩。
溪水湖畔,假山之后,忽隐忽现着两个人影,这两个人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阵阵软侬细语随风吹散。
刚巧去御膳房给沐扶夕取补身汤的延和经过此处,瞧见了那假山后面的影影绰绰,拧了拧眉,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一声接着一声充满情欲的声音,缓缓传入进了耳,延和面上一个臊红,猛地停住了脚步。
在宫中,侍卫和宫女偷情的事情并不算少见,或者是宫女想要攀高枝的讨好哪一位大臣,然后出宫告别掉这本应该没有止境的奴才命。
算算现在正是下朝的时辰,延和以为,此时在假山后面的两个人,无疑不是普通偷腥的男女。
如此想着,她下意识的转身想要离去,毕竟在宫中偷腥被人抓到,是要被问斩的死刑,她和别人素来无仇无怨,现在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断不想为了孩子而造孽。
“你说,这样真的有效果么?皇上才碰了我一次,若是真的怀孕了,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巧合了?”似乎假山后面是完事了,女子特有的酥麻声音传了出来。
然,就是这一道声音,让本来打算远去的延和站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身朝着那假山后面走了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觉得这声音是这么的耳熟,而且刚刚那个声音提起了两个字“皇上。”
难道是后宫选秀进来的秀女在此放肆不成?
延和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待她终于站到了假山后面时,轻轻侧目一望,登时大惊失色,因为她怎么想,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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