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的私下议论，终究有些传到了西园的几位主子耳中。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己屋子的秦姨娘，早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摔碎了几个价值不菲的瓷器。

　　“怎么会这样？那个贱人居然没死？明明是无解之毒，她一个贫民养大的贱丫头，怎么会中了剧毒还活着？老爷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借口来遮掩当年的丑事，难道他竟然想瞒着我们？”

　　秦氏等了好几天，却并没有等来程渊的解释。就连那个外面养大的丫头进了府之后也再没有任何踪迹，倒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她试探了一次，程渊却三言两语地岔开了话题，今天，更是当着所有人抛下了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

　　“娘，爹的态度也很不对，他好像很期待我那个‘大姐’的回来。甚至这几日，还经常去东院和嫡母见面。以爹的性子，他怨恨嫡母还来不及，怎么会如此客气？依我看，那个‘大姐’或者嫡母的身上，恐怕有很大的依仗。能够让爹都忽视了嫡母的欺骗，甚至笑脸相迎。”

　　程灵素黛眉紧蹙，冷静地分析了起来。他们本以为高枕无忧，只要等程锦绣毒性发作死掉便万事大吉了。岂料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却有几分本事，竟让事情出现了大逆转。到底是何原因？能够让爹都顾忌的，会是什么？

　　“不错，你爹的性子，若是无利可图，他不会这样。恐怕，是李氏和他有什么交易，且这交易给他带来的利益十分巨大。”

　　“难道，我们之前的谋划都是白费心思了吗？非但没有对付得了嫡母，程奕帆继续占着世子之位，还给妹妹惹回来了一个压倒她身份的姐姐？”

　　程奕博恨恨地开口，他已经从秦氏口中得知了程锦绣的身份。一想到她就是那个戏弄了自己，更是害的自己名声尽损，错过了入宫的大好机会的死丫头，就恨不得弄死她！他才不会承认这样的女人是自己的姐姐！

　　“爹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行，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站住！博儿，你想让你爹知道，是我们引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吗？”

　　秦氏厉色叫住了他，而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是老爷来了。

　　程渊的确是到了西园，打算和秦氏还有一对儿女解释清楚了。因为有姬玉的嘱咐，他不能露出风声，无奈之下只能瞒着自己的爱妾。可明日程锦绣就要回府认祖归宗，他得提前交代清楚，免得秦氏他们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老爷，你说什么？她，她是摄政王殿下看重的人？”

　　秦氏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连程灵素都是神色一变，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一张俏脸煞白。

　　“不错，绣儿那丫头，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竟然早早的和摄政王相识。看摄政王的模样，明显对她青睐有加。这几日，她都是被摄政王接到王府休养。恐怕等太后娘娘这边的孝期一过，绣儿就会真正的进到摄政王府了。秦氏，以后对李氏面上要客气些，等绣儿入府，你也不能短了她的。不过你们放心，李氏那边，我已经争取到了博儿的世子之位，还有素素的名分。”

　　程渊不愧是将秦氏放在心尖上的，有关程奕帆和程锦绣的身份，他竟是丝毫没有隐瞒。在他看来，程奕博才是自己靠得住的儿子。碍于摄政王的情面，他不能亏待程锦绣那个丫头，不过，也必须从程锦绣身上，拿到足够的利益。

　　原来是这样！有摄政王殿下的维护，那个贱丫头才能保住一条命。可是，一想起爹曾经说过的，镇国公府的凤临天下之气。原本她深以为会是自己，现在看来，竟然是程锦绣吗？

　　程灵素怔怔地靠在软榻上，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嫉妒之色。如果没有过期待，还不至于会如此失望。可是，既然给了她这样的梦想，凭什么，要她无声无息地收回去？

　　不，她不甘心就这样早早的判定了自己的命运，就算程锦绣先认识了摄政王又如何？她现在可还没有嫁到王府去，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那可说不定呢！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扔到了李云芙脸上，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被锦娘紧张地上前扶住了。

　　“母亲，请你息怒。”

　　“息怒？你这是要气死我！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将会失去什么吗？”杨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好不容易设计眼看着就要把那个程家人给赶出京城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竟然直接将人接回了府上，还对程渊摊了牌！

　　就换回了一个嫡长女的身份，失去的却是程奕帆的世子之位，还有她在镇国公府上最后的体面！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当初她就该杀了那个孩子！

　　“母亲，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只要女儿能够回到我的身边，哪怕是和离我也愿意！更何况，事情还没有到你想象的那种地步！”

　　李云芙有些急切地解释起来，她知道自己做出的事情会惹得母亲发怒，可是绣儿要认祖归宗，却是少不了娘家的支持的。

　　“许是老天爷怜悯，绣儿她竟然得到了摄政王的看重！程渊他再怎么厌恶我憎恨我，却不敢对我无礼。只要有绣儿在一天，他就得敬着我，就得承认奕帆的身份！就算是得不到世子之位又如何，母亲，你可曾想到，有朝一日，女儿竟然还需要那个被你我抛弃的孩子来庇护？”

　　说到这里，李云芙已经是泪如雨下，她已经很对不起绣儿了。到头来，却反而要绣儿来保护她这个不配做娘的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老夫人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变，摄政王大权在握，就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的男子是一个人物。然而这么多年来，摄政王后院空虚，极少接近女色。这京城说不清楚的名媛贵女都想成为摄政王妃，却都被他拒之门外，可谓是油盐不进。

　　而那个养在农户手中的丫头，竟然会让摄政王对她另眼相看？

　　李云芙也不隐瞒，将姬玉为程锦绣出头，甚至接她到摄政王府的事情一一道来。她是个过来人，当时两人的模样，分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摄政王那般冷漠尊贵之人，见了绣儿眼中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温柔，却是无法假装的。

　　“那孩子倒是有这样的造化！”

　　杨老夫人脸上的神色瞬间舒缓下来，原本以为是一个只会妨碍惹事的弃子，没想到最后竟然派上了这样大的用场。如果真是这样，认回那个丫头，反倒是有利无害。

　　“此事我会告诉你大哥他们，云芙，如果那丫头真有这样的机缘，忠义侯府就是你们母女的后盾。”

　　李云芙惊喜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悲凉，母亲看重的，只是绣儿背后的摄政王而已。罢了罢了，她不能再奢求更多，以后，她会将亏欠绣儿的亲情，百倍千倍的给她。

　　与此同时，萧家。

　　“镇国公，要认回失散多年的嫡长女吗？”

　　萧夫人静静地看着琉璃镜里面美丽依旧的面容，正在上妆的手缓缓地停了下来，嘴角勾起讥诮的冷意。

　　“秦氏那个废物，这样好的机会，竟然都失手了。还是，已经逆天改命的人，想死都没有那么容易了呢？姬玉啊姬玉，你为什么要处处与我作对，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竟是把你的魂都迷住了！为了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

　　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萧夫人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机。若是换了旁人，她可以不折手段地除掉他！可偏偏是姬玉这个天命之子，动不得杀不得，却成了她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不，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我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有九条命，我也要让你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镜子里面的面容狰狞而可怕，随着表情她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了脂粉都无法掩饰的细纹。十几年了，她也渐渐地老了，时间仅剩不多，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那个东西，她一定要拿到手，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姬玉啊姬玉，原本我并不想这样做的，可谁叫你这般不识抬举呢？

　　镇国公府上，西院之中的一处内宅，秦氏看着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那匕首将一页纸钉在墙上，她费力取下，却见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迹。

　　再次合作吗？

　　程家人身陷囹圄，然而要找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就在幕后之人考虑要不要加把火弄出人命的时候，已经“死去”的程家长女，终于不堪家人的遇难而出现了。

　　为了替家人平反暗中四处奔走，等到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时候，失踪已久的程学文终于主动偷偷地和家人取得了联系。约在一个偏僻的郊外，打算和女儿见面，再安排如何举家逃走。

　　城东的慈云庵中，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而在庵堂门口，一身素衣，白纱遮面的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小丫鬟静静地在原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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