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价钱其实并不算贵了，若是你单独请个刺绣的手艺师傅，至少就得请一年，除去束脩，还得管师傅的吃住和每季的衣裳，林林总总算起来，也得小二十两。可若是去了青莲女学，能学到不仅仅是刺绣的手艺，还有读书习字，调香制衣，美容养颜，绝对比请个师傅划算。否则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家动心呢！”

　　庞婶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明朗，这程家的分明是偏心大房，看看这三个丫头，都是家中的孙女。另外两个放在程锦绣跟前，看起来都跟丫鬟似的。不过这也难怪，程锦绣生的美，比起其他两个，看起来更有前途。

　　“庞婶子所言极是，我也觉得去青莲女学极好，等我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说不定我们三姐妹，以后和娟娟姐就会是同窗了呢！”

　　程锦绣何尝没看到庞婶子对花儿和枝儿轻视的眼神，心里微微有些无奈和不喜。这个青莲女学，的确是个好去处，若是能让两个堂妹真正学到东西，变得自信起来，相信以后谁也不敢随意轻贱她们了。

　　告别了庞家，程锦绣便和程叶儿，程枝儿一起回了院子。正巧程学文也从张坤那里打听到，外城有一家育学书院，专门负责五到十二岁男童的启蒙教育，程浩宣和程小宝都在年纪范围之内。

　　“就是这束脩有些不便宜，每个月要三两银子，不过这天子脚下，比起咱们镇上肯定是要高上许多。”程学文忍不住感慨，以后家里还要买笔墨纸砚，这也是一大笔开销。

　　程锦绣也把青莲女学的事情说了，黄氏将五个孩子要花的束脩这么一加起来，顿时吓了一跳，脸上的神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女孩子读什么书，要我说，小宝去学堂倒也可行。只是叶儿和枝儿年纪也不小了，去那个什么女学也是浪费银子，不如好好在家里帮忙干几年活，年纪到了就嫁出去。”

　　这么多钱撒出去，他们每个月赚的恐怕都存不上一分，简直是在割黄氏的心肝肉一般。小宝是二房唯一的男丁，黄氏不好偏心太过，却也不想在给两个赔钱货浪费。二房孩子三个人，大房才两个，这么吃亏的事情，李氏也不愿意，当下便附和着点了点头。

　　唐氏摸了摸两个神色低落的女儿，脸上的表情也是黯然，能让小宝上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们不能再奢求更多。

　　“奶，咱们家现在的银子，足够这些开销了。更何况以后还有卤味的收入，不缺这点银子！枝儿也叶儿不去，我也不去！”程锦绣做出一番刁蛮固执的模样，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哎哟奶的乖乖，你怎么能跟她们两个丫头比啊！咱们家的银子本来就不多，就该省着花！”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枝儿叶儿和我一起去女学！奶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哭给你看！”程锦绣捂着脸，假模假样地开始嚎哭起来，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挤出来。黄氏却心疼坏了，立刻投降。

　　“好好好，绣儿说怎样就怎样，奶都答应了，别哭了好不好？”

　　程锦绣松开了捂着脸的手，对着枝儿和叶儿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她很想看看，那个青莲女学，是否跟她猜测的一样。那个萧夫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此时此刻，程锦绣心心念念的萧夫人，正在府上为她的宝贝女儿把脉。仔细地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之后，萧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点了点萧悦姌的额头。

　　“你这个坏丫头，可把娘给吓死了！什么样的伤不好说，非得往子嗣方面靠！”

　　“娘，你别生气嘛，怪只怪玉哥哥太冷漠了，只有这样说，他才能多心疼我一点。你看，他这次不但亲自送我回府，还派人运这么多厚礼过来。”

　　萧悦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愉快笑容，当她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程灵素那张嫉妒得扭曲的脸，就忍不住一阵快意。

　　萧家和镇国公府程家也算是有几分渊源，尤其是萧夫人和程家的主母李氏乃是手帕交，萧悦姌经常出入镇国公府，还被李氏认作了义女。而程灵素却是镇国公程渊和他的宠妾秦氏所出，不过是一个庶女，却处处摆着世家贵女的架子。萧悦姌和她从小就不合，心里更是看不上她，偏偏两人同时喜欢上了摄政王，又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娘早就跟你说了，不能急于求成，否则露了破绽，反倒是让姬玉生疑。”

　　萧夫人却是不赞同地皱起了黛眉，姬玉那样的人，要得到他的信任何其困难，尤其是这男女之情。她从十几年前就开始谋划，费尽心思教养女儿成为那人喜欢的模样。为的，不仅仅是让女儿成为姬玉最爱的女人，更是要让女儿和他一起共享这天下荣华。

　　“娘，你就放心吧，韩太医是我们的人，他不会乱说的。而且，女儿本就是一颗真心，玉哥哥就算是再无情，也能觉察到我的心意吧！你不是说过，玉哥哥虽然对女人不假辞色，可若是真正对他有心的，他却能网开一面不是吗？”

　　许是因此从小到大的经历，姬玉生性多疑，却又极其敏锐。听说，当初七王之乱的时候，有位王爷暗中派了女奸细进了公主府，其中一个女细作对姬玉产生了真情，不惜违抗了那位王爷的命令。在姬玉将计就计，拿下那位王爷之后，他后院中的女奸细都被他残忍处死，唯有那个对他动了真心的女细作活了下来。

　　在萧夫人看来，姬玉此人，无情却有情。他能在宫斗之中，面不改色地诛人九族，手上染血无数，可见心肠狠毒。可他却会因为别人对他产生过的一缕真心善意，从而手下留情。

　　“希望是娘多虑了吧，看摄政王的态度，应该并没有怀疑什么。悦儿，娘这辈子已经没什么可求了，只要你和你哥能够幸福快乐，娘就彻底满足了。”

　　慈爱地将眼前灵动可人的女儿抱在怀里，萧夫人脸上的神色一片慈爱。为了她的孩子，哪怕是不折手段，甚至伤害到了别人，她也绝不会后悔。

　　“你干娘也回来了，正念着要和你见面呢！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去镇国公府上拜访。”

　　“真的吗？干娘她总算舍得从别院回来啦？要我说，干娘也真是太奇怪了，就算程伯伯宠妾灭妻，她堂堂忠义侯府的嫡女，又有嫡长子傍身，还怕斗不过一个小小的妾侍吗？偏偏她竟然不争不抢的，连嫡亲的儿子也冷冷淡淡，日日吃斋念佛。虽然干娘对我很好，不过奕帆大哥也太可怜了。”

　　萧悦姌不解地开口，身子却是立了起来，让丫鬟为她梳妆打扮。萧夫人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似嘲似讽。

　　偏僻安静的小佛堂里面，一个青衣妇人跪在蒲团之上，双眼紧闭，虔诚地敲着手上的木鱼。佛堂里面轻烟袅袅，除去青衣妇人之外，只有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妇人贴身随侍。

　　“夫人，时间差不多了，今日萧夫人和萧姑娘会到府上探望您，是时候起身准备了。”

　　“嗯。”

　　李云芙从蒲团上站起来，锦娘立刻上前搀扶住了她的手，两人缓缓走出了佛堂。镇国公府极大，却分为了东西两院，身为镇国公府的主母，李云芙自然住在东院。然而这偌大的院子里面，却显得极为冷情，除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丫鬟下人，丝毫不见身为当家主母该有的威严气势。

　　锦娘每次回来看着就是一阵心酸，忠义侯府从小金尊玉贵娇养大的小姐，十里红妆嫁给了镇国公府的世子，那个时候是何等的风光，京中大大小小的女眷谁人不羡？

　　她从小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新嫁的时候，小姐还是个单纯活泼，对未来夫君充满了期望的少女。又怎么会想到，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秦氏，父母早亡身份卑微的女人，却得到了镇国公的心。他们尊贵的小姐，不过是程渊为了家族而进行的“牺牲”。

　　多可笑，明明是为了忠义侯府的结盟，明明是为了坐上镇国公的位置，最后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是无耻之极！可怜她的小姐，被程渊刻意冷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秦氏捧上了天，在小姐面前耀武扬威。

　　“小姐，老爷也太过分了！再怎么说，你也是这府上的女主人！可是从你回来至今，他竟是一次也没过来探望过！”锦娘心中愤愤不平，老爷的行为，未免也太让人心寒！

　　“他不来正好，我也不想见他，若不是为了奕帆的生辰，我也懒得回来。”

　　李云芙淡淡地开口，脸上的神色无悲无喜。她对那个男人所有的感情，早就在孩子被送走之后，面对他那冷漠的态度而消失殆尽。再怎么争又如何，反正那个男人的心是争不回来的。她活着，只是为了不让秦氏更加得寸进尺，为了让奕帆世子地位不可动摇，同样，也是为了向她那死去的孩子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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