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栾书不解,孙周说道,“厉公早己引起国人不满,若正卿与程滑不出手制止,晋国真要乱了,如此就给他国有机之乘,我晋国数百年社稷如何长存?但是正卿之举于礼不合,恐以后遭人话柄,我才忍痛处置程滑,望正卿不要怪我才是。”
原来是这样?
栾书半信半凝,微咪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弱冠少年。
他的脸上还带着幼稚,双眼布满真诚,神色又十分坚定,那股坚定是初生之犊不怕虎的少年冲劲。
这于这样的人,远比什么都藏于心中,不露山露水更加容易掌握。
这样的他又与前两次“交锋”有所不同,清源为盟,酒宴拒娶,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孙周不会对自己造成危险?还是他明白自己的处境,有意示好?
片刻时间,栾书己是心思千转。
只听孙周又说,“晋国如今柔弱,晋国最大的敌人是楚国,国中一切都靠正卿住持呀。”
这话说到栾书心里去了,他一生追求皆为权,利二字,他立即收回凌厉眼神,一改忠贤不二的神态,“老臣为国为君,愿肝脑涂地。”
不管他这句话,是真是假,第一次朝会,孙周在无形当中,诛杀了栾书一条臂膀,又安抚了他,稳定了朝堂,最为重要,孙周提拔了赵武,虽然,只是一个国尉,却是经他之手,从此迈开了培养自己势力的重要一步。
麒麟殿。
子袄与荚都很高兴,今日朝堂他们的主子以完美的驭人之术收服了众臣,连栾书的气焰也收敛了许多。
孙周却并无他们那般乐观。
“栾书在朝堂一手遮天,寡人只是顺了他的意,说到底栾氏对晋国也算忠心,晋国众卿矛盾深厚,岂是这么容易消除,寡人无非是把矛盾由内指向外而己。”
子袄想了想,“主子是说楚国?”
孙周点了点头,“安抚好栾氏,让他一心一意为晋国,恢复晋之霸业,时机成熟,此人还得除,狼子野心太大。”
子袄称是,又道,“主子,这晋宫当中皆是栾书眼线,我们又该如何应付?”
孙周听言,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敲着几面,陷入沉思。
是呀,连他的亲卫都被栾书遣走,接下来,他该如何呢?
他看了看案上的竹简,上面有他制定的新政,要使新政得以实施,还得靠栾书支持。
殿内安静下来,只有漏器滴滴的水声,子袄双臂抱胸,抿嘴不语,与他主子一般冥思苦想,荚本欲上前收拾案上竹简,袖中一物令他顿时想到什么,于是拱手说道,“主子,今日辛夷又来了。”
“哦?”孙周俊美微挑。
“她的事寡人不想听……”顿了顿,“她这次又是为何求见?”
荚一窒,主子这前后两句话间隔太短,意思却大不相同,他一时还未能消化。
孙周未听他语,抬头一瞟,荚立马回过神丝,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
“她说,主子不待见她,她以后尽量不出现在主子面前,不过,这竹简,还请主子细细阅览。”
尽量不出现在他面前?她如是说?她越来越大胆,见不见岂是她说了算。
这女子……若不是贪图那荣华,那么她目的何在?她身份如何?是敌是友?
两年前她跟在叔向身边,那么之前呢?正如子袄所查,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他越想越沉重,然而当翻开竹简时,顿时眼前一亮。
竹片上的字绢秀玲珑,那有女子能写得这般好看。
好一会儿,他只盯着那些字,却不知其内容。
子袄与荚好奇得不行,“主子,她说了些什么?”
孙周定了定神,这才认真看起来。然而,又是半响没有反应。
两人着急了,荚伸长脖子想偷看,对于女子能认字,己是很大的惊讶,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婢女。
孙周轻轻把竹简放在几案上,又单手托腮。
子袄与荚互视一眼,想问又不敢问。
片刻,孙周轻轻说道,“她说了一个趣事。”
“嗯?”
“贩马的商贾,丢失了一马,商贾并不着急,数日后,马识途而归,不仅如此,还带回数十匹野马……”
这是何意?两人云里雾里,他们看着孙周,等着他的解释。
孙周却是目光一暗,“她把寡人比作商贾,把寡人的亲卫比作马,把宫中禁卫比作野马……”
子袄听懂了,辛夷是让他们将计就计,即然是亲卫,忠君之心不二,栾书把他们分编于禁卫之中,主子可以暗令亲卫各自游说,争取更多支持主子之人。
看似主子的安全掌握于栾书之手,然而,对这些年轻的禁卫官,也是极容易收为己用。
禁卫军士多为贵族之子,他们热血好战,岂能甘心受他人支配?若是国君就不一样了,保国杀敌,是他们的荣耀。
辛夷总能在困境中找到希望。
他只不过在她面前略提此事,她就能想出解决之法。
子袄惊讶之下,佩服不己。
荚仍旧不太明白,只知她把主子比作商贾,实在大逆不道了。
他愤愤然,本来觉得她还有几分小聪明,这回连主子都骂上了。
“主子,我去把她捆来,治她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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